而那串珠子是傅余婉的,寇敏自己也知道。
这一计可谓是天衣无缝,唯独蹊跷的是,寇敏怎么知道,皇甫北楚对傅余婉余情未了?
是送鞋子?还是做衣裳?
虽然那些东西被退回来,可除了霜子和沈雪如,其他人并不知道知晓,皇甫北楚身上的衣裳和鞋袜,都是傅余婉从前做好后留下来的。
霜子自认为每次关键时刻,都没有对寇敏说出这些。
那就只剩下一个人。
霜子狐疑的看着沈雪如,可她对寇敏的恨不用掩饰,表露的尤其明显。既然是恨的,那么断然不会告诉寇敏,戴上傅余婉的东西,便能迷惑引诱皇甫北楚。
难道一切全是巧合?
霜子凝神想着,绝不可能。
楚王府上下都知道,傅余婉的东西,是决不能拿出来的。寇敏得了那些首饰,给自己显摆,都是悄悄的,更不会堂而皇之带着他们,出现在皇甫北楚面前。
那到底她是怎么知道,皇甫北楚对傅余婉情深意重,一招见效的呢。
毕竟这一招,冒着极大的风险,若是不能成功,那便一定会遭到惩罚。
只有一种可能,她是孤注一掷,等到生米煮成熟饭,皇甫北楚娶她过门。
百思不得其解,霜子只确定,其中必定有猫腻,因此静静的盯着寇敏和沈雪如。
沈雪如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大抵也是闹得筋疲力尽,等待皇甫北楚的裁决。
寇敏却有些不甘心,满嘴胡言乱语道:“哪里有什么红珠串子,王爷是喝多了,看得眼花了罢。是吧,表姐。我的饰品你是最清楚的。”
那玛瑙珠串是从沈雪如那里流出来的,她本来给寇敏,就是为了躲避傅余婉鬼魂的纠缠。此刻定然是不会承认的。
果然,沈雪如迟疑了一会,笑着说道:“是啊,王爷想必是看错了吧,敏儿的首饰大部分是素银白色珍珠的,断然不会用大红色做项链的。那东西是极难得的。”
老夫人疑惑道:“你又没有见过,怎么知道是极难得的?”
沈雪如自知说漏了嘴,却将眼神转向皇甫北楚,像是在求救一般,又像是他明白自己苦衷一般。笑着说道:“我是听王爷描述的。若不是极其珍贵难得。想必也是吸引不了王爷的。”
皇甫北楚抬眼看了她一下,面色冷淡的说道:“母妃别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还是看看如何定夺吧。”刚才他几次下令将寇敏送回去,无非是为了吓出她的真话来。此刻见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傅余婉和项链上面,又有些颓然无力。
寇敏听他口气松动,倒是松了一口气,仰起头看着沈雪如气急败坏的脸孔。
却不料,长卿突然走上前来,不顾避嫌,众人以为他要向皇甫北楚说什么事情,已经自觉的挪开一条缝,却不料。长卿却径直走向老夫人,单膝跪地,将一件女子衣裳呈上去:“小的在领敏儿小姐来坤院的路上,她坚持要回离院换了一身衣裳,方才小的瞧见她的丫头小玲鬼鬼祟祟的想把这件衣裳丢掉。因此便夺了过来。若是没有料错的话,这衣裳上面有迷香,想必是因为如此,王爷才会着了道,意乱情迷之中,欺负了敏儿小姐。”
老夫人闻言大惊,急忙命苏嬷嬷将衣裳接过来,却不敢闻,只大声叫着:“去门口找个大夫过来。”
皇甫北楚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变故,就连寇敏也是浑身哆嗦,吓得面色发白。
霜子看着沈雪如嘴角轻扬起的一抹笑容,也不由得笑了。
寇敏失节这件事情,皇甫北楚有份,沈雪如有份,自己也有份,现在连长卿也按耐不住,卷入其中,可真是盘根错节啊。
寇敏却不可能真的等叙笙过来,大声辩解道:“他胡说,这衣裳就算有迷香,也是小玲不知道好歹,不小心沾染上去的。”
长卿站起身来,对着寇敏道:“那敏小姐是承认了?”说着突然笑笑:“那还请敏小姐告知,好好的闺阁房间里,怎么会有迷香这个东西?又怎么会从离院,沾染到了北苑,连王爷的被褥上,都还有这个气味?虽然淡淡的,却瞒不过长卿的鼻子!”
寇敏嘴巴张了张,想辩解什么,却又辩解不出来,只得抿着嘴不说话。长卿咄咄逼人,继续问道:“哦,也许是王爷想自己迷晕自己,所以在北苑被褥上下了迷药,顺便沾染在你的衣裳上面了?”
这话鬼都能听出来是讽刺,寇敏也不是傻子,知道这一局,因为长卿的出现,已经完全败了,只是紧紧咬着嘴唇,死一般的盯住他,像是要将眼前这个壮实精炼的侍卫,生吞活剥一般。
霜子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切,突然发觉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迷香的事情皇甫北楚大醉后初醒,没有留意到也是正常的。其余的丫鬟婆子没有接触过,因此不甚注意。长卿是在外行事的,能够一鼻子就闻出来,实在是情理之中。
只是,他大可以告诉皇甫北楚的。
霜子轻笑着看着,长卿大抵也是觉得此举不妥,却又带着几分壮士断腕的勇气:“敏儿小姐若是能够解释得通,长卿愿意自去领三十个板子。”
沈雪如紧咬着嘴唇,得意洋洋的看着寇敏脸色绯红,几乎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会儿,小玲被一个婆子压着进来,对长卿说道:“她已经招认了,是敏小姐在衣服上涂了迷香,又借机在北苑周围徘徊,等到王爷喝醉后,故意引诱王爷的。”
寇敏的脸红的几乎快要烧起来,小玲脸颊肿的高高的,哭喊着道:“小姐,你别怪我,是他们心狠手辣,打的奴婢实在受不了了呀。”
寇敏捂着脸,突然大叫一声:“你们楚王府欺负人。”
说着满脸是泪水的跑了出去。
霜子情知,此事要告一段落的。却听皇甫北楚认真问小玲道:“你家主子用迷香,你知道,可是你知不知道她那串红珠子项链,是什么来头?”
小玲大概是一时没想起来皇甫北楚说的红珠子项链,困惑的摇摇头,待蓦地一愣,要张口说什么时,却听沈雪如怒吼一声:“主子都跑了,还把个丫鬟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让她回去帮助敏儿收拾包袱,下午就送她们回去。”
那婆子一愣,手一松,小玲趁机站起身来,追着寇敏出去了。
霜子紧紧盯着沈雪如有些汗珠的额头,这大冷的天气冒汗,不是心虚了,就是太紧张了。
却有一个人,也是紧紧的盯着沈雪如。
皇甫北楚站起身来,并不看长卿,却是走到沈雪如身边,小声说道:“你跟我来。”
沈雪如一愣,不情不愿的跟在皇甫北楚外面,桐花想跟着,却被她一瞪眼睛,逼着留下了。
霜子飞快的行了一个礼,对着老夫人期期艾艾的说道:“即便是敏儿小姐有错,到底是失去了清白的身子,那个小玲看着也是不能干的。妾身跟她住的近,还是跟过去看看吧,若是因为今日的遭遇,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那楚王府的名声可就……”这是老夫人最看重的东西,霜子一提,哪有不许的道理,便点点头。
霜子如蒙大赦,急忙提起裙摆走了出去,步履匆匆。老夫人以为她是真的担心寇敏,还面含赞许的对苏嬷嬷点了点头。
霜子快步赶出去,皇甫北楚和沈雪如已经只剩下拐角的一点衣袂,看样子是往北苑的方向去了。
紧急追过去时,皇甫北楚已经和沈雪如吵起来了。
却是沈雪如先冷哼一声,有些愤怒的看着皇甫北楚,像是刚才的积怨没有办法发泄。
“没看出来,王爷还是个多情的人哪。”沈雪如阴阳怪气,想来是生气到了极点,也顾不得平常的姿态,尖声讽刺着。
皇甫北楚不与她废话,直接将她的胳膊一把抓住:“当初让你把那串珠子扔掉,你为什么不听?还有,寇敏的那串,是不是你故意给她的?”
沈雪如胳膊有点疼,呲牙咧嘴了挣脱了,冲皇甫北楚怒吼道:“这会子怪我?你当初要我掉包的时候,怎么不亲自去做,到时候你把她那串正宗的玛瑙珠串毁了就是。”
皇甫北楚脸色铁青:“问你话呢,回答我!”
沈雪如斜着眼睛看着他,像是伤心失落的很,大声说道:“回答什么?回答你我是如何用麝香红珠串换了她的珠子,不想让她怀孕,而这一切,都是她心心念念的夫君啊,王爷您的授意么?”
霜子只听到这里,浑身的血液直往大脑上冲,满口的疑问想要冲出去问,却死死的掐着胳膊,让疼痛来提醒自己,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必须要忍。
若是不忍住这一时,她又如何去知晓,在过去她自以为甜蜜的生活中,还有多少刀子和陷阱,曾经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挖好了,藏在甜言蜜语之中,让她笑着往里撞,往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