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后折身往外走,迎面却撞见沈雪如气势汹汹的走进来,身后跟着还捂着脸的桐花,一副委屈的小媳妇儿样子。
“不用去了,本妃就在这里,要拜会便拜会好了。”沈雪如环顾一下破旧的院子,心情大好,笑着说道:“这地方不错,嗯,清幽。”说完冲后面一挥手:“将他们的东西拿过来吧,免得再跑一趟。虽说离得近,却难免不是滋味儿啊。”
桐花却早已经结果婆子递过来的包袱,将霜子和清水、意儿的衣服胡乱扔到地上,沾得都是灰尘。
清水想发怒,却被霜子按住胳膊,死死拉着,冲沈雪如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笑着说道:“妾身参见楚王妃,楚王妃万安。”说完又拉一拉清水:“给楚王妃行礼!”
清水和意儿心不甘情不愿的给沈雪如见了礼,霜子才笑着道:“姐姐能来,毕霜真是三生有幸啊。”
“有幸?”沈雪如秀气的眉毛扬了起来,“你倒是能自得其乐啊。”
霜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比诚恳的看着沈雪如:“不然有什么办法呢,从前太清高,仗着王爷宠爱,便不加控制,现在才知道,这楚王府里真正做主的是谁?”
“是吗?”沈雪如再一次抬高眉毛:“被王爷嫌弃了又想来巴结我?我可不会信你的鬼话。”
霜子卑微而恭谦的说道:“不管姐姐信不信,王爷如今不宠我了是真,我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把一个离了心的男人,再收拢到身边,更何况是那样大的事情。”
沈雪如难得看霜子向自己低头,即便是从前为了丁元的事情。两个人斗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恭敬过,虽然有心防着她。心里却还是挺高兴,忍不住就放松了警惕。笑着说道:“你竟也知道,犯了王爷的忌讳,自讨苦吃,回头别像母妃哭诉,说我欺负你。”
语气悠长又带着调侃。
霜子见她似乎是吃准了自己永远不能翻身一般,大有猫玩耗子的打算,笑着说道:“的确是妹妹太笨。居然触碰到王爷的忌讳,可我没提傅余婉啊。”
沈雪如不知道她是装傻还是真傻,瞥着眼睛道:“只有傅余婉是忌讳?”
正准备说什么,桐花却在背后捅一捅她。小声说道:“楚王妃,别忘了奴婢的事情。”
沈雪如这才记起是替桐花方才挨的那一巴掌出头来的,但是对着霜子的笑脸,如论如何也伸不出手来,毕竟她刚刚胜了一筹。正在得意之处,一时有些下不去手。
桐花却抢着一步出来,见沈雪如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以为她要为自己出头了,对着霜子呵斥道:“霜姨娘。奴婢的那一巴掌可不是随便挨的。”
霜子微微一笑,知道来者不善,却也委实没将桐花放在眼里,冷漠道:“你家主子在这里,还轮不到你放肆。”
桐花伸出胳膊和手掌,就朝霜子脸上抡过去:“楚王妃自然知道轮不轮的上奴婢,你说了可不算。”
霜子轻轻避开,她从前跟皇甫瑞谦学了几招三脚猫的功夫,避开桐花的一个巴掌还是绰绰有余的:“楚王妃都没说我打你有错,你一个下人,凭什么在我这里耀武扬威。”
霜子一把抓住桐花的手,往边上一推,便将桐花推到在地上,只留她瞪着一双眼睛,似乎要将霜子活活撕开。
沈雪如见得力干将一招下来,就被霜子制服,刚才的好心情立刻变得阴沉,冷笑着说道:“妹妹倒是好身手,只可惜,桐花跟我这么久,我都舍不得打她呢。”
你舍不得打?你舍不得打死吧。清水和意儿不由自主的想着,相视一笑,桐花偶尔被责罚的哀嚎,和从前的彩青如出一辙。
霜子静静的笑着道:“姐姐是好修养,好脾气,可妾身不是。柔院虽小,虽破旧,却也容不得一个丫鬟在这里大吵大闹,撒泼撒野!”
“柔院?”沈雪如一听愈发生气,瞥见清水一旁的桌子上还放着那张纸,冲进去一把抓起来撕了个粉碎:“王爷赐给你的字你还妄想用?”
霜子看着笔墨在她洁白的双手之间舞动,没几下便成纷纷扬扬的粉末落在地上,铺上白白的一片,便笑着说道:“姐姐何必动气,王爷上次赐给我的字我没用成,难免以后不会用到啊。说不定……”说完含羞带笑看着沈雪如:“有朝一日,我又能获得王爷宠爱呢。”随后小声嘟哝,却又偏偏用沈雪如听得见的音量自言自语道:“不就是提了下傅余婉嘛,王爷现在生气,过几日我哄哄他便不气了。”
沈雪如一听她轻描淡写的语气,气得将脚踏在白纸碎片上,狠狠的踩了两下,对着霜子怒吼道:“你以为你还能翻身?你以为只是提了傅余婉那么简单?”说着哈哈大笑道:“王爷对你起了嫌隙,只怕你永远洗不干净了。”
“你胡说,王爷明明是最宠爱我的。他要是真的讨厌我,又何必还保留我姨娘的身份,大可以直接将我赶出去。”霜子激动的冲沈雪如大喊:“你以为你挑拨离间能成功?我才不会信你的,我要去找王爷说清楚,求他原谅我的无心之失。”
说完不管不顾的就往外面冲,却被沈雪如伸出脚,勾住她的腿。
霜子其实看到了她的动作,却装作没看到,仍旧是快速朝外面跑去,立刻被绊住摔倒在地上。
沈雪如看着她的狼狈模样,笑得妖冶动人:“挑拨离间?就你做的那些事情,还需要我挑拨离间?王爷没把你赶出去,是因为那事情他不方便做!你以为他不想!”
说完居高临下指着霜子:“老实在这破院子里呆着,别给我惹事。”
霜子震惊的无以复加,摇着头大声反驳道:“王爷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真想把我赶出楚王府,有什么不方便?定然是他不舍得赶我走,你却从中作梗,想欺骗我!我不会相信你的!绝不会!”
沈雪如看着霜子像跳梁小丑一样的大声吼着,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满足了她的虚荣,薛宾鹤也失势过,却从来没有对她低过头,哪怕是她的谩骂。
而霜子却有。
从她进门时的谄媚,到现在疯狂而可怜,沈雪如真真觉得,真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情,霎时心情大好,带着三分怜悯七分恶毒,懒懒的说道:“可怜啊可怜,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或者说,你怎么就不承认呢。”
沈雪如蹲下身子,伸出细细长长的指甲,捏住霜子小巧清秀的下巴:“你私自把你娘亲藏在相国府,是想做什么呢?不只是傅余婉,还有相国府,都是王爷的禁忌,你忘了?”
霜子惊恐的摇摇头,似乎是**被人发掘、丑事被人揭发一般,使劲辩解:“那是……那是……”
“那是什么?”沈雪如愈发得意,看着霜子惨白的小脸,意气风发:“你以为你派清水出去给她抓药,给她送银子,我不知道?”
“你们主仆偷偷出府多少次,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动不动就说你病了在屋里休息,我会相信?”沈雪如狠狠的拍着霜子的脸颊:“你以为就你很聪明?别人都是傻子?”
霜子这才明白,大约是沈雪如偷偷跟踪清水,见她去了相国府,却一直不知道去干什么,后面发现芸娘,便明白了,于是告诉了皇甫北楚。
“你们把我娘怎么样了?”霜子飞快的转动大脑,吐出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沈雪如果然深信不疑,笑着道:“现在知道紧张了?当初把她送去相国府时,怎么不知道害怕?”
霜子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少顷才说道:“并不是我送去的,是当时霍屠夫死了之后,她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后来我发觉她跟了相国府的宋伯,不好拆散他们,因此只能暗中照拂着。”
“有点儿意思,还有呢。”沈雪如认真的看着霜子的眼睛,里面波澜不惊,似乎说的是真话。
“没有了,真的只是巧合。”霜子急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阖府上下都知道王爷不喜人与相国府有瓜葛,我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想必你没拉你娘出来,还有一层意思吧。”沈雪如得到想要的答案去回答皇甫北楚的疑问,已然满意了,笑着说道:“是不是因为仿冒傅余婉获得了宠爱,还想跟相国府扯上一些关系呢。”
霜子一听她轻描淡写的话语里面,却满含利刃和刀剑,急忙一骨碌翻身爬起,朝着沈雪如求情:“妾身不敢,决计不敢。”
沈雪如指着她的鼻尖,冷笑着道:“这种姿态才对嘛,王爷才有可能重新喜欢你。”说完站起身对着桐花招手:“走吧,痛打落水狗的感觉,可真痛快。”
霜子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笑意盈盈。为了来日的长久大计,方才受的屈辱,仿佛不算什么。
沈雪如,这才是刚刚开始,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