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婆抱着的襁褓里面,毫无声息,她只听见过他一声嘹亮的哭,就天人永隔。
她尖叫着昏了过去。再醒来时,下体撕裂般疼痛,产婆和大夫在她身下手忙脚乱,她迷糊中听见她们的焦急和无助:“血崩了,急火攻心所致。”
是啊,盼了三年,怀了他将近一年,到头来一场空,她无心求生,只盼着,能最后见王爷一面。
王爷不在府中。
沈雪如坐在她的床边,握着她的手,告诉她,王爷不是不在府中,是不想见她。
傅余婉听她娓娓道来,从相识的那一年,到成婚后三年,点点滴滴,她是如何活在阴谋中,活在算计中,活在利用中,一滴一滴,被榨干价值,弃之如履。
她记得沈雪如脸上的怨毒,她薄情的嘴唇一张一合,告诉她:“我恨你,若不是你,楚王妃的位置,就是我的,明明是我先喜欢的王爷,明明我比你更爱他,就因为你父亲是相国?傅余婉,我恨毒了你,死,都不想让你死的轻松。”
她震惊,她愤怒,她怨咒,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魂魄,飘离床上躺着的那具尸体,那具临死前,写着无限难过与惊讶,毫无生气的脸孔。
她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十指尖利如爪,想抓破沈雪如失声痛哭的喉咙:“楚王妃薨了……”
沈雪如,你也休想再有孩子。
今日之事,已经与沈雪如正面为敌,这是她筹谋之中。若不是当着她的面,一点一点把皇甫北楚玩弄于股掌之中,又怎么能让她体会到,心爱之人被抢夺的痛苦与嘲讽?
傅余婉,你又怎么能体会到,复仇的快感?
必须这样,没有退路!
门咿呀一声打开,皇甫北楚正襟危坐在书桌前,沈雪如一脸平静走出来,恨恨地瞪了霜子一眼,趾高气扬的走了。
沈雪如作为楚王府当家主母去参加合宫宴请的机会没有了,换成了薛宾鹤。皇甫北楚的惩戒,来的如此直接。
他根本不在乎谁去,剩下的两个选择,都不是楚王妃。
但她们都想当楚王妃。
鸿院。
薛宾鹤听着红豆的汇报,将手中的补品玉碗“啪”的扣在桌上,站起身来,在房间内踱着步子。
皇甫北楚竟然为了那个瘸子,呵斥沈雪如,且次次如此。
瘸女人,果然深不可测。
红豆在她耳边,低声耳语几句,薛宾鹤停了下来,点头道:“肉都送我吃了,分一杯羹给她,也无不可。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锦苑。
香莲战战兢兢的跪在门外,沈雪如坐在屋里慢条斯理喝着茶,涂着鲜红蔻丹的手颤抖着,昭示着主人心里的烦闷。
一杯凉茶兜头泼出来,几片残茶叶滴答滴答粘在乌黑的发髻上,往下滴着水。
香莲大气都不敢喘,听沈雪如怒骂:“不中用的东西,怎么不下狠手毒死了她!”
“奴婢剂量是够的。”香莲伏在地上:“还请侧妃垂怜。”
沈雪如走到她面前,让脚下的人抬起头来,仔细凝视着她脸上的伤疤,笑靥如花:“垂怜,本妃自然是垂怜你的。彩青,把她送给倒夜香的老头吧,也不枉跟了我一场。”
香莲大惊失色,磕头如捣蒜:“侧妃饶命,侧妃饶命!”
沈雪如慢条斯理走进屋内,去妆更衣,听着外面香莲凄凄的声音愈渐微弱,终归于沉寂。
香莲无助的走在后巷,一个佝偻的身影迎面而来,推着独轮车,臭不可闻。
她习惯性的侧过身子,让开一点,生怕夜香溅到自己身上。
老刘头咧开黑乎乎的牙口冲她“嘿嘿”一笑,瘦如枯柴的手如同骷髅爪子,柴火棍似的胳膊上青筋爆出,似乎只连着一层皮。
香莲闻到他身上那股腐烂气息,突然蹲下身,剧烈呕吐起来。
更浓烈的腐烂味道传来,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黑漆麻糊,点缀着几根白须,空洞的眼眶里,灰白发黄的眼球,还沾着黏糊糊的眼屎。
香莲听不见老刘头对她的慰问,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站起身来蹒跚着落荒而逃。
霜子缝着衣服的手,突然抖了一下,点着的油灯火苗跳跃着,便没了光亮。
她站起身,去拐角飞燕房里借灯油。
飞燕见她手上的衣服,吓了一跳,笑着道:“王爷真是器重你,衣服都让补上了,以前,都是楚王妃补的。”
霜子看着皇甫北楚的外袍,袍摆处沾了一团乌黑墨汁。绸缎是上好的苏绣,墨是上等香墨,洗不掉,化不开,只能绣。
摩挲手上的外袍,她暗恃,这衣裳,本是我给他缝制的,自然我来补。
无从解释,端着灯准备回去,飞燕提到楚王妃,自己却骇一跳,急忙“呸呸呸”吐了几下口水,懊恼的说:“楚王妃,求求您,奴婢不是有意冒犯,别来找我。”
霜子被她模样逗笑了,打趣道:“看你害怕的样子,你又没害过她,怎么会来找你?”
飞燕左右四顾,急忙摆手道:“楚苑闹鬼了,你听说没有,是楚王妃,来寻孩子了……据说王妃吊在树上,长舌头,穿着血衣……楚苑守卫森严,没人进得去,若不是鬼魂,怎么能飞檐走壁,有个丫鬟半夜瞧见,吓得失心疯了。”
霜子急忙凝神听着,正欲问个究竟,就听见有人尖叫。
走水啦!
霜子住的那间,火舌子顺着油纸糊的窗户,呼啦啦往上舔,霎时火光冲天。
成群的奴仆提着锅碗瓢盆,端着水往上泼,飞燕吐吐舌头:“你真是福大命大。”
立刻有丫鬟围上来,叽叽喳喳赞叹着,霜子抿着嘴,无声的笑了。
跳跃的火光,一闪一闪映衬着她苍白的神色,平静如水。
一只温热的手搭上她的冰凉,秋叶披头散发,只披着外衫就奔过来,天寒地冻的,有些发抖。
霜子心里波动一下,推着道:“放心吧,想让我死,哪儿就那么容易呢。”
说完轻声笑起来,四目相对,无需多言。
火起得蹊跷,灭的及时,烧了两间厢房,香嬷嬷安排霜子住到飞燕房间。
纵火的香莲被关在柴房,严刑拷打,夹板已经夹断了她两根手指。
霜子去看时,香莲饿的奄奄一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窝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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