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没学过机械的人,这是个复杂到难以进行想象的问题。
织布机的动作分为这么几个:
梭子的左右穿动。
提经棍的上下移动。
打纬板的前后移动。
卷布轴的转动。、
放线轴的转动。
只要他有能力装配出用于计时的回路,并且懂得怎么触发一个事件并把它给终结掉,他就能够让这些动作都协调一致,完成织布动作。
当然,每个动作的完成可能也涉及到复杂的回路,而且可能还涉及到精密度的问题。
比如卷布轴的转动与放线轴的转动都应该比较微小,不容易调准确。
而且梭子的左右穿动是各个动作里最复杂的。
他觉得进行这些思考的时候,自己就像是个中学生正在算算术。
关键是他觉得好开心啊。
这确实是真正的技术发明工作。
三百多年前的人就发明出了用机械织布的办法并引发了工业革命,他不要被为难成这个样子。
话又说回来,牛顿、莱布尼兹这样子的大牛是四百年前的人,肯定比他强,他不能以这种标准来衡量一个发明的难度。
计时容易,齿轮的齿就能够进行计时,蒸汽机的活塞做一次往复运动,算是一个周期,可以被一个齿轮给分解成几十份或者几份。
关键是计时到了怎么触发事件。
开关应该怎么设计。
他至今没想出过一个合适的开关。
像是电路,切断电路、连通电路,便完成了开关工作。
可是齿轮组怎么完成开关工作?
比如说,连杆装置,中间给断开,有一个零件两端各有一个孔,它被一个棍子给推上去,然后自动的就把两个杆子给连到了一起。
这样子就算是打开了。
那么怎么关闭呢?
首先得有个计时装置计算它到底工作了几个回合。
然后要能够把它给断开连接。
这个计数装置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脱离了计数装置能否也能够实现应有的功能?
想不明白。
于是别急着想。
手上不停的打磨着钢珠。
这是要制作自行车的轴承。
其实上面那个装置可以自带一个连杆转动一个齿轮。
齿轮转过一定数目的锯齿后自发滑脱,然后坠着它一起下落,与左右两个杆子的连接都分离,于是就完成了关的动作。
可是是什么力量顶住它使得它在工作的时候不下落的?
所以这个设计遗漏了什么特别关键的环节,他就是因为想不通这个环节而无法实现类似的功能。
开关回路真是难以实现啊。
如果他发明出一个来,就可以反复套用它,形成非常复杂的齿轮组。再结合工作回路,一台织布机就能够完成。
中间肯定还存在别的问题。
作为第一次设计一个机械的人,他有点过于兴奋。
那个木制织布机的成功使他信心暴增,以至于想生产一台由水力驱动的织布机来。
可能这是没学会走就想跑酷了。
如果他一直以这种方式工作的话,估计日后一辆拖拉机的所有功能他都要自己研究出来。
比如柴油机怎么打火。
挂档应该怎么挂。
踩油门是怎么回事?
刹车是怎么回事?
源源不断的都是问题。
但是他觉得自己距离拖拉机还相差甚远。
早着呢。
有十万八千里远。
首先他得找到石油,然后搞明白怎么炼油,接着还得设计出柴油机、汽油机来,接着才是考虑驱动和驾驶方面的问题。
最难的乃是第一环,把石油给找出来。
哪里有那么容易找到一处露天油井,然后开始开采的?
露天油井,应该是种极为罕见的存在。
在人口较少的时候估计很难找到。
人口多了大家一起找才存在可能性。
还是回来打磨自己的钢珠吧。
他被搞的有点累。
总共需要二十四颗钢珠。
现在打磨一颗需要他一天时间,而且还不够标准,用在轴承里带来很大的摩擦力。
自行车不是什么重型设备,按理说磨损的会比较慢。
但是如果骑起来觉得太涩,摩擦力太大,那谁还肯骑呀?
他知道自己的手艺一直在提高,打磨的几何体正在变得越来越标准。
可是距离他想做的精度还是差了很远。
徒手加工的精度真的足以生产轮船、拖拉机么?
想一下,第二次鸦片战争时期,战舰就在香港到处跑了,当时还并没有各种现代科学,像是电子技术、激光技术离发明出来还早着呢。
当时的人想进行精准的加工存在不小的难度。
但是已经能够生产那么大的轮船了。
由此可见,马林是有希望造出轮船来的。
前提是他必须等待人口的增长和聚集。
如果他能够建立一个有两千人口的镇子,他受到的限制就会减小很多,想制作火车、轮船也不成问题。
他听到外面有人在玩耍,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的。
他没有参与。
他低着头默默的打磨着钢珠。
至于怎么才能把钢珠给生产的更标准,他是一点思路都没有。
如果他能够用铁铸模制作钢珠,那么难度就降低了一大截。
钢板很坚硬,外形可以被加工的非常干净。如果能够用来铸造钢珠,那么钢珠的形状肯定会跟模具吻合的非常好。
话又说回来,他没有工具来把钢板给加工成模具。
打磨只能在表面进行。
想在钢板内部掏出个半球形状来,他是没有工具的。
那种两毫米直径的钢笔行不行?
他觉得不行。
用那种工具,想在一个钢板上磨出一个半球,需要花费至少一个月。
这一个月是否值呢?
钢水与钢制模具之间会发生粘结么?
似乎是会有粘结。
钢水与黏土模具之间是否会有粘结?
他也不知道。
他可以去做实验,结果似乎是会粘结,导致这种做法不可行。
日后他们用的到很多个轴承。
因而也需要很多个钢珠。
如果他继续以这么慢的速度打磨钢珠,别的啥事情都做不了了。
但是他觉得暂时不用思考这个问题。
打磨到深夜,又搞的非常疲劳。
这钢珠的形状对他来说还是很不满意。
他觉得绘画专业的学生学习绘制几何体肯定比他现在拼命,所以他没有啥可以抱怨的。
别人是想画出标准的球来。他是想打磨出标准的球来,其实工作性质是一样的,靠着忍耐疲劳来提高自己的空间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