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进在去虫谷路上的众人,皆肃穆垂手,整个队伍里,只有一片寂静。
那满车恐怖的石俑至今还历历在目,想不到还没进谷,就迎来了和乃通的第一个交锋,让这数十人命都做了残酷斗争下的牺牲品!
带着对乃通的一腔愤慨和急于救人的心情,众人都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原本计划两天的路程,经过整整一天后,众人就来到了一处位于腾冲最南部,全是高山深谷、人烟罕至的地方。
古马老爹一指远处的一座看似兽头的高山,面色沉重的说道:“穿过眼前的这片密林,顺着河水一直走下去,就可以到达虫谷,待会进去的时候,大伙一定要紧跟着我的脚步,一步也不能出错,密林里常年降水多,蒸发量小,厚重的落叶下面暗藏着极深的沼泽、洼地,丧命在那里的人畜数都数不过来,大家一定要小心!”
众人顺着古马老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高耸入云的狼头山耸立在密林深处、河流尽头,海拔几百米的山峰高耸入云,山峰上还有皑皑白雪,两旁当地特有的喀斯特地貌中,怪石嶙峋分外的壮观。
看着面前足足有几十里面积的密林,体力最差的孟铮就算是在阿六的搀扶先,也早已经累得不行,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担忧的说道:“虽说是顺水而下,但这溪水两旁都是悬崖峭壁,这怎么走啊?”
众人一瞧,果然!
几条水流湍急的河水,从山脊垂直而下,重重的撞击山涧里,溅起层层水雾,两旁几乎成90°的万丈悬崖顺水而下,除非是善于攀岩的猿猴,否则根本不可能通过。
“哎呀,我说老爹,这路除了猴子,谁能过的去啊?”一旁的鲍占,将头上的树帽摘了下来,拿在手里不住的扇着,饶是这样,那汗水还是浸透了他的衣衫。
见此情景,安常笑也皱着眉头问道:“老爹,眼下离同心蛊毒发作的时间只有五天不到,要想救人,还要找到隐匿其中的乃通,您看还有其他的捷径可走么?”
“安小姐说得对,要想凭脚力走完这危机四伏的密林,恐怕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咱们根本到不了虫谷!”一路上难得开口的阿六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当年和老大在越战的时候,这密林里不仅地势险恶,蚊虫瘴气极多,而且这热带雨林天气变化多端,狂风、大雨说来就来,而且这狼头山地势极高,上面又有雪线,恐怕还会有冰雹之类的气象灾害叫人防不慎防!”
安常笑一听,心中的担忧越加沉重,不仅抬眸看向一旁远望观察地形的凌天昊。
凌天昊回过头,眸色一暗,点了点头,印证了阿六的话。
“这样吧,赶了这么久的路,大伙也都累了,咱们现在就地休息片刻,等找到合适的路线再出发。”在这样的情景下,安常笑只得让众人保留体力,然后才做打算。
古毛老爹一听,眼见急于赶路的众人,都已经疲惫不堪,也点头赞同,和贵哥一起放下了背上的藤条背篓,找了个干爽的地方歇脚。
大家也都各自找地方,将肩膀上的重物卸下,打算好生休息一下。
眼见就要进林子了,到时候就不再方便生火做热食,免得食物的香味会引来猛兽,所以,鲍占和阿六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架起了锅灶,将随身带着的干粮和压缩肉食煮了起来。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无边的夜幕又一次的拉上,将大地陷入一片黑暗中,一轮如银盘的月亮高挂天空,只有一颗异常明亮的星星伴随其左右。
围着熊熊燃烧的篝火,众人四下坐了,各自闭目休息,准本迎接明天的又一番的劳碌。
远处,几声断断续续的嗷叫,惨烈异常,使得众人汗毛都立了起来。
眼下,就算是安常笑他们还在密林的外围,可也能清楚的听见那昼伏夜出的动物们,在黑暗的笼罩下异常的活跃,多如繁星的幽绿色光点,如同悬空的小灯笼一般,在众人休息的地方四处游走。
“哎,老爹,这里不会是有什么猛兽吧?!怎么听着挺渗人的?”鲍占被那几声给叫的浑身鸡皮疙瘩直冒,担心的看了看四周,深怕有什么东西突然蹿了出来。
围在火堆旁的古马老爹,一手拿着贵哥裹好的烟卷,一手拿着那块银符,若有所思的盯了老半天,似乎想着什么事儿,并没有听见鲍占说的什么。
静坐在一旁的阿六开口了:“密林里有不少的猛兽,白天躲藏在岩洞里,夜晚就出来捕食,我们现在没有踏进它们的不是范围内,只要守着这堆火,夜晚加强巡守,还是比较安全的。”
安常笑点了点头,安慰道:“刚才我已经在咱们的四周,撒下了一些防蚊虫避蛇鼠的药粉,除了年长的老爹和孟叔,咱们待会大家就轮流值夜,你就别担心了。”
鲍占一听,这才放下了心,抱着自己的喷火枪躺在了一边休息去了。
此时,凌天昊听完安常笑的安排,眉头一皱,略带不满的说道:“你体内还有阴蛊,身子还虚,今天晚上的值夜就由我来替。”
安常笑嘴唇微微一抿,一股暖意瞬间涌上了心头:“好,我先陪你,待会再睡。”
凌天昊大手一拦,将安常笑给搂在了怀中,柔软的乌发抵靠他的肩膀,一丝少女特有的幽香在他高挺的鼻翼里,久久不肯散去。
搂着柳肢的大手,将一股纯阳正气缓缓的输送到了安常笑的体内,侵润着她每一寸的筋脉。
安心的靠在凌天昊温暖结实的臂弯里,安常笑只觉一天的疲惫都在瞬间消失不见,温暖的篝火映照在她小巧精致的五官上,白皙如玉的肌肤在纯阳元气的滋养下,显得更加的晶莹剔透,整个人就像是一副绝美的油画般,美得令人心动。
一袭冷酷黑衣,一身绝美白裙,俩人相拥相靠,在这寂静的夜晚中,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
抬头望着碧蓝的天空,小手指着远处天际边一颗异常明亮的星星对凌天昊说道:“五年前,我初次上山的时候,四海爷爷就告诉我,这颗星是太白,有了它,这月亮才不会独自一人在广阔无边的黑夜里度过无尽的岁月”
安常笑嘟着嘴,遗憾的说道:“我原本就想仔细看来着,却不料遇见了那烛龙后裔,两眼一抹黑的晕倒了,再后来又随着爸爸妈妈搬进了城里,就再没见到过。”
凌天昊放下一脸的冷冽,眸中满是柔情的回忆起当初在杀掉烛龙后,转身看到晕倒在草地里的小姑娘,那惨白的小脸和眉头紧蹙的摸样,还有那嘟着的粉唇,使得他无比心疼。
还有那次千年夜明砂的寒气泄露,她决然的舍身救下了蓝桂坊数十人,还有那次阴险乃通所下的霸道阴蛊,还有……,一回想每次都几乎让他差点儿失去了怀中少女,凌天昊的眉头就紧紧的皱成了川字。
大手一紧,将怀中的少女更加贴近了自己的胸膛,凌天昊语速缓慢,轻轻开口说道:“这辈子,就让我一直陪你看金星合月,好吗?”
仿佛誓言一般,坚定、郑重,话语虽然简单,可是依照凌天昊的个性,这就是他说出的最大限度的“甜言蜜语”了!
躺在温暖怀中的安常笑,嘴角挑起了一丝笑意,心里顿感温暖,前世里,因为于浩杰的背叛,让她险些丧失了对爱情的信念,眼下,那久违的暖意又被凌天昊填满了心房。
可是……
安常笑黛眉微蹙,面露担忧的伸出右手,那三条奇异的掌纹,在她重生后就诡异的出现,在这五年里,那条阴线越来越深邃明显,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怀靠着微微阖目的凌天昊宽阔,安常笑却了无睡意,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回想着刚才凌天昊简单的表白,一抹笑意浮现在了绝美的小脸上。
此时,夜色已深,除了怀抱着一把卡宾枪,在周围警戒的阿六,众人早已经睡去,安常笑抬眸望去,只见靠在篝火旁的古马老爹却手拿着那块银符,还在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那银符,因为年代久远,早已经失去了原本洁白光亮的色泽,再加上被人常年的抚摸,显露出一种类似油脂的颜色,看上去其貌不扬。
说是银符,因为通体没刻有一个字、一句符咒,所以也就只能算是一块儿不规则的大约两寸大小的银饼罢了,只是因为当地人历来信奉苗疆巫神,再加上这里蛊术盛行,当地人出行都会到巫神庙里请回一块儿银符保平安。
那客车上的彝族男人,将这块儿银饼小心谨慎的放在了胸前,就连临死前,也是紧紧的握住衣襟,所以安常笑才会认为这是块平安符!
可一路上,古马老爹一有空就将银饼拿出来瞧,可这光溜溜的银面上初了能照出人影外,就再没有其它的东西了,这就引起了安常笑的好奇。
“老爹,这到底是什么?”安常笑怕惊动了大家的休息,轻手亲脚的从凌天昊的怀中溜了出来,走到了古马老爹的边儿上,盘腿坐了下来。
凌天昊一双剑目,在安常笑偷偷溜出去的时候,警惕的睁开了。
原本以为这是苗族人的禁忌之物,必定不会假他人之手,要不然古马老爹也不会冒险上了满是狼蛛蛊虫的客车,从满车的死尸里将它找了出来。
却不料古马老爹仿佛是看累了一般,将银饼随手递给了安常笑,揉了揉酸胀的双眼,说道:“小姑娘,给你瞧瞧也好,这就是前往虫谷唯一捷径的地图。”
“什么?!这是张地图?”安常笑惊讶的看着手中两面都是光溜溜的银饼,无字无图,这是哪门子的地图?
此时,凌天昊也凑了过来,看了看安常笑手中的小银片,迎着她好奇的目光,淡淡的说道:“这的确是块地图!”
这下,安常笑更加的疑惑了。
“传说早在商周时期,云南王呼次烈为了修建自己庞大的地下陵墓,大肆的在民间抓捕强健的劳力,为了保护寨子里的子民,巫神就将寨子迁往大山深处的原始密林里,再将进入寨子的路,沿途布下常年不散的有毒瘴气还有各种诡异难测的蛊毒。”古马老爹一边揉着眼,一边说道。
见古马老爹年事已高,再加上沿途的劳累,这开口说话更会消耗他的精神,凌天昊这才接着解释道:“进出寨子的路,就被巫神刻在了这银符上,如果没有巫神世代相传的秘法,就算是旁人得到了这块银符,这去寨子的路,也是难以发现的。”
“哦——!”恍然大悟的安常笑,低头看着这块小小的银符,两面光滑如镜,着实也让她犯了难:“老爹,那银符的秘密就没有其他的法子可以解开了吗?”
古马老爹叹了一口气:“那死在车上的彝族男子,就是这巫神最后的传人,解开银符的秘密,已经随着他,回归巫神的怀抱了,眼下,要想解开银符的秘密,恐怕只有等待奇迹的发生了!”
这一下,连安常笑也急了,如果没有通往虫谷的捷径,要想穿过这大片的丛林,恐怕真的就如同阿六说的,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恐怕也找不到乃通,也更别说救身中同心蛊毒,还只剩下五天寿命的杜天宁了!
安常笑握着这块光溜溜的银符,心中虽然是焦急万分,却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只得将它在两手间翻来覆去的验看着,想要从中找到什么线索。
一旁的古马老爹见有人接他的班,也就在一旁闭目养神,任凭安常笑琢磨去了,凌天昊也一如既往的守候在她的身旁,陪着她。
就在安常笑百无聊赖的把玩着银符的时候,胸前的鸡油黄仿佛意外的发出了一丝微弱的灵力波动。
这波动,和往常的示警不同,带着一丝感应,一丝同根同源的欣喜,在她的胸前,发出欢愉的波动。
“咦——?”安常笑觉察出了鸡油黄的不同,将系着鸡油黄的红绳,从脖子里取了出来,面带疑惑的看着手中银符。
能觉察出周围阴阳灵力变化的凌天昊,也觉察出了异样,微微沉思道:“难道说,这银符也内含天地灵力,所以才会引起鸡油黄的共鸣?”
凌天昊的一句话,仿佛将安常笑给提点了:“我的鸡油黄是四海爷爷从位于山中风水宝穴上数百年的灵石中解出来的,这银符也是上千年时期的巫神所创造,进过了无数传人虔诚的供奉,说不定早就吸取了日月精华,开启了灵智?!所以它们才会互相感知对方的存在,引起灵力的共鸣!”
一说到这,安常笑兴奋的将银符放在了她面前的地上,微微调息后,两手平举掌心向下,稳练的打起了太极。
眼下,安常笑已经将太极四十八式演练的十分熟悉,再加上体内的灵力葱郁,所以就只是略略几式后,周围山川河流中的阴阳灵力,就如同涓涓溪流一般,朝她源源不断的涌了过来。
那阴阳灵力,随着她的演练,越积越多,越来越亮,最后在她的一个匀手下,形成了一个左阳右阴的太极图案。
此时,安常笑惊讶的发现,体内原本已经消失不见的那颗小珠子,居然在太极圈出现后,从她的丹田气海中又重新钻了出来,径直的飘到了左边的阳眼中,那块银符,恰好就位于右面的阴眼中!
那奇异的太极圈,在小珠子和银符的嵌入后,不断的在腾空旋转,猛地光芒大盛,几乎将周围寂静的黑夜给生生的照亮成了白昼!
一旁的古马老爹瞪大了双眼看着浑身被洁白光芒笼罩着的安常笑,想起了流传在寨子中的那幅画,无比惊讶说道:“难道说,真的有圣女?!”
“阿爸……这是什么啊?”刚进入梦乡的贵哥就被一阵刺目的光亮给惊醒了。
就连一旁的孟铮也被这异常夺目的光亮给刺得两眼生疼,忙闭上了眼。
只有凌天昊,目不转睛的看着身处光源中心的安常笑,警惕的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深怕有什么意外发生。
那光亮,在小珠子和银符的嵌入,不断旋转了片刻后就渐渐的弱了下去,直至消失不见,那颗小珠子,也重新的隐如了她的气海丹田里,再次的消失不见!
“阿爸——,快瞧这银符!”离得最近的贵哥眼见着离安常笑不远的地上,那块原本光溜溜的银符上,现在却出现了许多细小密集的图案,不由得惊喜的叫喊出声。
此时,一旁的古马老爹却还被刚才的异像给震惊了,久久开不了口。
“这下可好了,少爷有救了!”孟铮也瞧出那看似复杂的图案,其实就是穿过密林,避开瘴气、沼泽的秘径,也不由得欣喜若狂。
众人都瞧着那银符上那通往虫谷的地图兴奋不已,却不料一旁值夜的阿六猛的发出一声警戒:
“当心,林子里有东西!”
说罢,那林子里不断传来枯枝被踩断的“咔嚓”声,栖息在树上的夜鸟仿佛被什么猛兽惊吓,扑棱着翅膀发出惊恐的叫声,匆忙飞向了夜空中。
众人一个激灵,忙从地上翻身而起,拿出随身的武器小心谨慎的看着四周。
凌天昊眉头一皱,看着还在熟睡的鲍占,带着一份的劲力踢了他一脚。
原本怀抱着丁烷喷火枪的鲍占却十分怪异的随着凌天昊的一踢,软绵绵的就倒在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