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淀着岁月的青石板光滑而厚重,一人不急不缓地在上面踏步前行。
‘啪嗒’
这是他鞋底踩踏在青石板上发出的声音,清脆而又不急不躁,甚至还有几分闲适自若。
他信步走着,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但他的步伐却像经过最精密的计算一般,每一次踏步都是相同的距离。
他甚至可以通过这一点,准确计算出自己到达目的地所需要步伐数。
昏暗的空室中,他腰间的那一支手电的光照亮了室中一隅。
手电的光线扫过,可以看见他脚下的青石板上有一道蜿蜒的水痕,而他此时正踏着这道水痕前行。
在水痕的尽头,存在着的是他的猎物。
他为了追寻到自己的猎物,花了整整三天,不眠不休。
不过,三天并不多,至少比起他那漫长的等待时光,三天不过一瞬。
他等了太久,久到生出了一丝半点的报复心,想要利用这种极似戏耍的手段去威吓自己的猎物。
而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知道自己的猎物已经累了。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灵上的。
不过,这并不够……
他黝黑的瞳孔倒映着的是前方一颗散发着荧光的树木。
一颗繁茂的荧光树,更像一簇在他眼底燃烧着的火苗。
青年笑了笑,闷闷的笑声在这片静谧的黑暗空室中,就像一颗投入了湖心的石子,挤压着液体形成不平静的波浪。
这是一棵幼年的曼兑,没有猰貐中心墓室中那颗那般震撼人心,但也足以让人赞叹。
繁茂的枝干阻挡了双方的视线,也隐藏起了谢无期的身躯。
被遮掩物包裹,总能激发人类微薄的安全感,即使明知自己已经被发现,也是同样。
墨绿色的蛇尾缠绕在圣木曼兑的枝干上,这让蛇尾的主人看起来多了几分慵懒。
但事实上,这条看似慵懒的蛇尾已经积蓄起了力量,那层冰冷而锐利的鳞片下,包裹着的是饱含能量的流畅肌肉。
蛇尾的主人已经没了笑容,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被人打扰产生了不悦。
脾气再好的人也不喜欢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追赶。
他刚从护城水道中出来,那头原属于猰貐的黑色长发已经被打湿,雪山水顺着直长的发丝往下流,在他的衣袍上印出一个深色的痕迹。
刺骨的雪山水沾染在他身上,让他带上了几分冷意。
瞳孔随着主人的情绪而变化啊,逐渐缩紧成为一双竖瞳,而颜色也逐渐转为深邃的蓝黑色。
他此时就像一条真正的蛇类,蛰伏着等待最佳的攻击时机。
蛇类的沉默从来不是因为畏惧,而是为了给进犯者一个终生难以磨灭的教训。
潮湿的发丝下,隐藏着的是他紧绷的下巴,同时也掩藏着……他已经出离的愤怒!
谁都不要拦我,我要生啃了这家伙!
这狗比,已经追着他撵了三天!
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连嘘嘘都没有!
哦!你的膀胱怎么那么坚/挺啊!
我是渣了你家妹子啊?!还是渣了你?!
要这么撵我!
还有楼下那几个‘嗷嗷嗷’哭着喊着说这个变态‘好棒’的小天使,我要给你们寄刀片!
不准说他萌
不准说他可爱
更不准说他比我帅
他哪里萌,哪里可爱,又哪里比我帅了!
[宿主你蛋定!]
[我不!]
我就不,我就要生啃了他。
谢无期一副随时准备冲上去和青年撕逼的样子,让系统捉急无比,它很想扯着谢无期的耳朵告诉他:这人你惹不起,少挣扎少受苦。
但转念一想主神的嘱咐,它又怂了。
看着青年一步步靠近,它更是眼泪簌簌掉下来。
妈个叽,这下肯定要被主人关小黑屋了。
但系统的内心再痛,也无人听见,无人理会。
青年最后在这颗荧光巨树前方站定,他伸手,从后背抽出了那柄寒光闪闪的古刀。
这是一柄刀刃上翘,年代极近商代的青铜古刀。
商代的青铜古刀脱胎于石刀,因此并不像现世的刀一样粗犷宽大,反而如同石刀一般偏向小巧。
青铜在最初是最接近黄金的颜色,这柄修长的古刀曾经拥有最尊贵华丽的色泽,只是随着时光的流逝转变成了沉肃的青绿。
但是色泽的变化只是让它平添了几分萧索,减去了几分浮华,却不改它刀刃的锐利。
青年此刻的面容就像这柄青铜古刀一般,沉寂且肃杀。
他站定,犹如一柄出鞘的长刀。
青年并没有立刻动作,只是抬头注视着眼前的荧光圣木,他的目光一寸寸在上面游移,丈量着曼兑的高度。
谢无期瞳孔一缩,蛇尾勾住的一根树枝已经被折断,发出了一声脆响。
伴随这轻微的一声,青年动了。
青年的身体略微前倾,特质的防磨防滑鞋底重重踏在了脚下的青石板上。
‘啪嗒’一声,他脚下的青石板上出现了蛛网一样的裂纹。
这一声轻响并没有分得他一丝半点的注意力,他的目光依旧锁在曼兑树干的某处。
那里将会是他的落脚点。
他就像一只矫健的猎豹,无声却迅速,全身的力量都在瞬间爆发,目的明确地朝着猎物袭去。
青年一脚踏上曼兑粗糙的树干,下一秒,另一只脚也交替而上。
与其说是踏,不如说是踢,当他的脚尖离开那处落脚的地方,就会留下一个浅浅的凹痕。
他像猿猴一样在曼兑树干上快速行动,直到他之前积蓄的力量已经耗尽,他才动了动右手。
他的右手握着的正是那柄刀身修长的青铜古刀。
寒光闪过,这柄古刀的刀身已经被他反手刺入了曼兑的树干。
青年左手压在右手上方,把全身的重量集中在了肩膀处,只见他用力一撑,身体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此时,他蹬脚在刀背上踩了一脚,借着作用力握住了一根曼兑下垂的枝条,同时他并腿夹住了下方的古刀,利用脚踝的力量把古刀一同带了上去。
青铜古刀上还沾着曼兑的汁液,而曼兑粗壮的树干也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划痕。
青年抬眸,目光正对上隐匿在曼兑枝叶中的谢无期。
他朝谢无期抬了抬下巴,得到的回应只是一条挟着风声扫来的蛇尾。
谢无期这样对他,他也不恼,只是屈了屈膝盖,将双腿夹着的古刀扔了上来。
他单手接住,同时手腕翻了翻,直接斩落了被蛇尾扫来的断枝残藤。
青年手起刀落的速度非常快,快到挟起了一阵风,曼兑的汁液遇风即燃,几乎瞬间,那柄青铜古刀的刀身上就裹上了一团蓝色的火焰。
刀身上蓝色的火焰明灭跳跃着,与青年眼底的那一簇火苗相照应。
只是他此刻并没有看向自己的古刀,而是把所有的注意都放在了曼兑树间的人身上。
拖曳着蛇尾的人正靠在一个巨型的荧光‘树茧’上,发丝还不停地滴着水,比起自己,那人显得要狼狈许多。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对方这么明显的恼怒,看起来是真的逼得急了。
青年这样想着,嘴角的笑容却更甚。
他轻松捏住了那条空有威慑,不带任何杀意的蛇尾,在对方错愕无比的目光中低头在上面印上了一吻。
青年眼眸微垂,鸦羽色的睫毛在他脸颊上形成了小小的阴影。
还被人握着蛇尾的谢无期他……石化了,过了一会儿,又风化了。
要死要死要死!
这变态觊觎的不是金钱,居然是*!
还是半人半蛇的*!
要不要这么重口啊小兄弟!
[所以这个是主角攻?]谢无期僵硬地问,不然为什么这么痴汉的样子,看见人蛇一点都不虚啊混蛋!
[大概是主攻?我想你喊他主攻他会很高兴]说不定就不想着撵你了【深沉脸
[别这样,我记得这是一本1v1的文,哪里来的主攻【咦,似乎重点不对]
[嗯哼]
眼见眼前的人又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青年的眉心出现了两道褶皱,他那只握着蛇尾的手慢慢收紧,同时那柄已经熄灭的青铜古刀也威胁似的碰上了对方的蛇尾。
“怎么,现在还有空想别的么?”
谢无期:大兄弟,你这话听着咋那不对呢【掩面
“恩?”青年又用力了几分,刀刃也贴上了蛇尾,轻轻刮擦着。
谢无期:哥们儿,你这是要刮鳞吗?
谢无期不满地挥动了蛇尾,恐吓似的想让这个疑似主角攻的家伙放手。
只是没想到……他这么轻轻一挥,这个挂b居然直接飞去了!
妈蛋,飞粗去了
粗去了
去了
搞毛啊!作者铺垫那么多就是为了让你飞粗去的么?!
你不应该这个时候犀利走位,腰身一扭,凌空翻转360°,以一种极其风骚的姿态躲过一击,然后再冲上来和我死磕么?
不仅谢无期看着这变故睁大了眼睛,连青年自己也是。
谢无期并没有要重伤青年的意思,他只是想让青年知趣离开,毕竟在这种诡谲的古墓里稍大一点的伤口都可能致命。
不然他也不会忍这个青年那么久,他皱眉,蛇尾一卷卷住了青年的腰身,把人带了回来。
青年感受着腰上的压力,似乎想笑,但最后还是痛苦地捂住了胸口。
谢无期把人轻轻放在曼兑的树枝上,却听见这个神色痛苦的青年……肚子发出了一声音量不小的‘咕噜’声。
真是够了!
肚子饿而已嘛,用得着一脸‘我要死啦’的表情捂着胸口么!
连位置都错了好不好!
谢无期看着这一幕,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摆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系统却是心中‘咯噔’一声,我擦,主神不会把这具身体用得透支了吧!!
它急急忙忙朝谢无期开口:[宿主,快给他吃饭!快!]
[什么鬼?!]
[再不吃就要出人命了!]
系统话音刚落,就见那个青年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谢无期和系统面面相觑:哦凑,酷哥你这个样子会掉粉的好不。
[所以,现在真的要给他吃的?]
系统疯狂点头。
青年并没有携带任何的包状物,谢无期只能无奈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在青年身上摸索,看是否有随身携带的食物。
谢无期也是醉了,真不知道晋/江是个什么脾气,这么疯魔的作者怎么没被它打死在绿丁丁上,总是坚持不懈神展开。
当他的手指触摸到青年的双腿旁的口袋时,一只手突然伸出,一把握住了他的指尖。
谢无期:?!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竟用诈死来诓我!
他神情惊讶,握住他手的青年也好不到哪里。
青年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写着迷茫,思索似的眨了眨眼睛。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在这一片荧光中,气氛有了片刻的凝滞。
[咕咚]系统发出了一声咽口水的声音。
而青年居然像感知到了系统的存在一般,眉心倏然皱起。
系统瑟瑟发抖,可怜兮兮地朝着青年喊了一句:主人
青年阴鸷的目光只是持续了片刻,他扯了扯唇角,神情依旧有些冷。
“你?”
谢无期开口,他能明显感觉到青年前后的巨大变化,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一样。
青年抬眸,漆黑如点墨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像是在说‘怎么?’
“你肚子不饿么?”谢无期指着他还在疯狂打鼓的肚子问。
青年眉心紧锁,他抿了抿唇角,冷冷开口。
他说:妈哒!
我说怎么肚子感觉那么奇怪!
你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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