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京里的气候,一到晚上就有些发凉,索性北源近年来时常练功,身体好了很多,倒只穿着一件白色袖口绣着细密花纹的袍子,腰上系着一根暗红色的汗巾。
回了东院,明月拿了偎着的鸡汤给北源喝了,北源去黛玉屋里讲了些话,那黛玉倒没说什么,只是不见那贾母送来的丫头这才问道:“那俏丫头呢!”
北源在林府素来对这些下人不关心,平时也就只记得管家和贴身丫头小厮这几个名字罢了,是从没有问过他们的,这下问了,黛玉抬起头看了下说道:“怎么问起她来,莫不是看她长的俊。”
林北源笑道,“姐姐说笑了,我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哪还关心怎么俊不俊的,只是这几日她时时在你面前忙前忙后的。这见了我又是一口一个林公子的,这突然的看不见了,也是随口那么一问。”
黛玉见北源神色自然便知他没什么想法,这才继续说道:“我原想着她是外祖母给的,必然是个守规矩知礼的,哪里知道这满嘴的胡话,这才找个茬把她发作了。”
林北源瞅着黛玉那一副娴静模样,笑着说道:“什么时候发作个丫头还需要理由了,平时在林府不也是看着不好就放出去么!”
林黛玉听着这话,扑哧一下笑了,说道:“是了,确实不需要理由,竟是我想的多了。”
一边的雪雁听着两人的话,竟是觉得有些道理,既然是丫头,自然是要听主人的话,哪有整日在主人面前叨叨嘴的,这贾府的丫头看着漂亮,还真的是肚子里一包草。
却说那贾宝玉几次欲进东院都被一个身材粗壮的丫头给挡了出去,平日里谁不是敬着他的,哪里碰到过这样的事,正好在这时远远的就看见一身白衣的林北源。
“表弟,表弟。”那贾宝玉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
林北源看了贾宝玉那狼狈的样子就笑着走过来说道:“原来是表哥啊,不知道表哥这是怎么了。”
那粗壮的丫头见着林北源自然是站在一边并不拦着宝玉,贾宝玉瞪了她一眼,面色愤愤的说道:“表弟,我跟你说,你这丫头要不得啊,活像个母夜叉。”
北源听着这话,看了一下那丫头,这丫头出生庄家人家,平时话少,活干的好,且忠心,是黛玉面前得力的人,今日竟然被人骂做母夜叉,不知道她是夜叉,那她的主子难道是怪物不成。
“还不像包二爷陪不是。”北源朝着那丫头说道。
那丫头朝着贾宝玉略微的服了一服,就走了。贾宝玉指着她说道:“这样的刁奴,留不得啊。”说着拉着北源的手就说道:“想来是表妹表弟年幼被这些个奴才欺诈,等我告诉老太太定叫她帮你们做主。”
北源听着这话只觉得好笑,林府的丫头可轮不到贾府来管,再者说你也十三岁的年纪了,怎么还要一老太太帮你整治丫头,这岂不是无能至极。
却在这时,从远处走来一穿着桃红色坎肩的丫头,看着年纪有些大了,见着贾宝玉只说道:“宁府的珍大哥请宝二爷过去吃酒。”便拉着贾宝玉往外走去。
那贾宝玉这几天每每来此都没见着黛玉北源,今日好不容易见了,哪里会放过,只对着那丫头说:“烦请告诉一声,就说我身子不爽,不去了。”说着便想拉着北源往东院里走去。
北源自然知道黛玉不待见这个呆子,想着那宁国府也许能认识些有名望的人,这才拉着宝玉说:“早就听说贾府如何如何,来了这么几天也没好好逛过。”
宝玉听了这话自然马上接上话头说:“那正好一起去吧,珍大哥是订好的人。”
于是乎宝玉和北源同坐一辆马车去了宁国府。
那宁国府的当家贾珍最是一个喜好玩乐之人,这几日因着元春省亲之事更是纠集了一群吃喝玩闹的纨绔子弟在府里胡混。
北源这帮子人实在没有那结交之心,只暗叹这宁国府原来不过如此,外边看着富丽堂皇,实则早已如那蛀空的大船,一不小心就要翻船。
无聊间北源只得到处走走,那贾宝玉见着北源兴趣缺缺的样子,说道:“这戏确实不太好看,要不我带林表弟到后院走走吧!”
北源无聊自然不是因为戏,只是觉得这贾宝玉不和那帮子人混在一起却也有些高看。于是和宝玉二人逛了下宁国府的花园子,倒也是雕梁画栋精致非常。
宝玉见着北源长相出众,这刚刚又喝了两口酒显得唇红齿白,越发好看起来,这心就有些痒痒。于是便偷偷拉着北源的手,见林北源并没有拒绝便大胆起来,正好走到那尤市哪里,索性就把林北源引荐给了尤氏母女。
这林北源见着尤氏母子皆颇有风度,更是那被叫做尤二姐的拉着宝玉就往炕上喝酒,便以为这几个女子是宁国府的姬妾。
于是也坐在那炕上喝了两口,只是北源从来对于女色兴趣平平,更是对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难以忘怀,所以只一人喝着酒,看着宝玉于那两人厮混。
却说有那一女子见北源相貌端正,比之宝玉更是明艳,又见他坐在一边不说话,便以为是初来此地害羞。便走过来搭着北源的手说道:“这位公子不知是贾府的哪位,平日里竟没见过。”
北源见那女子,眉宇间有一股煞气,虽姿色娇艳,可是那半露在外边的肚兜实在过于放浪形骸。当年的杨康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这样大胆的女子却是头一次见着,便拉下她的手,说道:“我不是贾府的人,我乃扬州林府的林北源。”
那女子听到这话,便说道:“那林公子,愿不愿意赏脸陪我喝一杯呢。”说着就举杯递给林北源。
林北源倒觉得被这女子给调戏了,面上有些下不来,却也不好发火,只是从腰里拿出一锭银子,扔在桌子上说道:“我出去走走。”
那女子虽说往日里闲言碎语的听惯了,可却是头一次被一个爷们当窑姐看待。当下就指着林北源骂道:“你当我是谁!”
林北源头也不抬的走了,只听见后面有隐隐的哭声,却也不管。只一会就见宝玉追了出来,拉着北源的手就往回走,嘴里说道:”快回去给她们赔不是。“
北源反拉住宝玉,略带嘲弄的说道:“她们是什么人,还需要我们主子赔不是。”
宝玉听了这话便道他不知道尤氏的身份,并不是故意侮辱她们,松了一口气说道:“这尤氏母女是贾珍夫人娘家父亲的填房,那两个丫头便是那尤老娘的拖油瓶,只因夫家没了人这才寄住在宁国府。”
林北源听宝玉这么一本正经的解释,原来并不是府中供人取乐的姬妾,便说道:“既然并不是拿起子人,缘何做那些陪酒取乐的事。“
宝玉听了这话,却也有些同感,只是说道:”想必她们也有些难处.”
北源笑着说道:“那你平日和她们一起吃酒取乐,也从不给钱,那不是让她们更难么。”
宝玉听了这话竟有些痴了,只嘴里喃喃的说道:“表弟,你虽说的有些道理,可是……”
“可是什么,既然她们做了这个陪酒的行当,那我吃了她们的酒,还给了钱。我又有哪里做错了。“北源说着就往门外走去。
那贾宝玉听着这话知道心理觉得不舒服,可是偏偏找不到反驳的话,很是气愤,等两人一同回府的时候宝玉竟然呆呆的不说话,那接他的女子见着这模样只大喊一声:”宝玉病了,便喊来两个丫头就回了屋子。“
待到明日,黛玉正梳洗打扮好到贾母屋里请安的时候,贾母屋里的鸳鸯来了,只说请去宝玉屋里有事。
黛玉正好和北源一起往宝玉屋里去,还没到门口便见着几个丫头看着北源,那色甚是不善。
还没进门,便见昨日那个大丫头掀开门帘接了黛玉和北源进屋。一看这满屋子的人都在,那贾母见着黛玉忙拉过去坐在边上。
北源见着那王夫人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弄的北源一阵恶心。只往里看见宝玉躺在床上,一副人事不醒的样子,暗想莫不是昨日的事情,可一大老爷们难道两句口角就这样,真是个纸糊的人。
贾母喝了一口茶向北源问道:”昨日个你和宝玉出去,回来后宝玉就不大好,现如今已经说不出话了。原说你年纪小,我不该问你,可是你们出去到底遇着啥事了,知道兴许也能一解。“
北源见满屋子的夫人小姐姨娘都看着自己,心理倒也没啥可犹豫的,就把昨儿个晚上去看戏,和尤氏母女厮混的事一一说了。最后北源向贾母道:“外孙年纪小,这些场合却从来没去过,只是也知道这些给爷们陪酒玩乐的女子也是要收钱的。只是不知道表哥对我付钱给她们反应如此之大。”
这话说完,原本坐在贾母身边的黛玉面色很是难看,北源比黛玉小一岁,虽说早熟,可是对那男女方面却是一概不知的,至今房里两个大点的丫头都没有,怎么昨儿个宝玉就带着他去了那个地方,于是不等贾母问话,直接向北源说道:“那你昨日当真只是坐在炕上喝了两杯酒就走了么!”
“姐姐,北源一进屋就觉得不对,连那女子长的如何都不敢看,只是见表哥和那两女子状态亲热,不忍心拂袖而去,这才一人喝了两杯,后来其中一名女子竟然搭讪我,我这才扔了钱出来的。”北源这番话把自己讲的何其无辜,站在门边的一位姨娘眼神鄙夷的看了下王夫人,恰巧被北源见着,想来这贾府也不是人人都当贾宝玉是个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