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娘正想着,那马巧丽又招了在门外候着的丫鬟,让她去找了蜜饯来。(起笔屋最快更新)
眼见着这蜜饯端上了小桌,马巧丽是拈着吃了好几个。惠娘心里顿时明了,这八成是怀上了。
马巧丽见着惠娘一直盯着她吃的蜜饯,便问道,“惠娘可是也喜欢吃这蜜饯?”
惠娘摇摇头,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巧丽姨可是有了?”
这马巧丽面色微红,轻点了头,“嗯,才三个多月,瞧不出身形。”
蔡友仁听了这消息,也颇为激动,“妹子真有了?你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马巧丽笑着不说话,吃了蜜饯,似是觉得腻,又喝了几口酸梅汤。
“巧丽姨你这酸梅汤里可莫加山楂。”
马巧丽端着碗,问道,“这山楂有何讲究?”
“这有孕的多吃了山楂,许是会小产。巧丽姨,若是酸梅汤只是用酸梅与桂花熬的,你多喝了也无事,这若是加了山楂,可千万碰不得。”
马巧丽听了此话,是放下了碗,再也未喝一口。
吃罢了饭,马巧丽又留着他们喝了会儿茶,瞧着这时辰确实不早,便差了人随在他们身后,帮着将织机换了,又去狗儿弄堂里将纺机买了。最后去了赵德才的家里头,将十两银子从他手里要了。到了晚上,又安排了客栈。这一日,因着有了这马巧丽相助,是顺当极了。惠娘也打从心眼里谢着这马巧丽。
翌日一早,蔡友仁和惠娘便向这马巧丽辞行。哪知她竟是让小厮准备了好些东西,搬至了那驴车上。驴车本身也不大,放了织机和纺机,也没多多少地方,几匹布匹一摆,就没了空地。
蔡友仁见着这马巧丽这番动作,边拦着小厮往他驴车上塞东西,边对马巧丽道,“妹子,你这是做什么?你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我们还没谢你,你竟又拿了这么些东西给我们,这可使不得!”
这马巧丽笑道,“蔡二哥,你收着吧,这些东西我也用不着,倒不如给你们了。”
说罢又拿出了一个首饰盒来,打开递至惠娘面前。惠娘一瞧,登时诧异地看着了一眼马巧丽。
马巧丽用帕子捂着嘴笑道,“拿着吧,这两支步摇一只与你,一支与你娘。”
这首饰盒里正是装了两支银色步摇,上头镶嵌了碧玉翡翠,一眼瞧去,这价钱定是不低。惠娘忙摆手拒绝,“巧丽姨,这我可收不得。”
马巧丽将这首饰盒子又阖上,塞进惠娘怀里,“你以后总是要出嫁的,这只步摇便算我这个姨送你的礼。”
惠娘还想再说,这马巧丽却是绕过惠娘对着蔡友仁道,“蔡二哥,你与惠娘快些回去吧,这路长,我就不留你们了。”
眼见着这些小厮是放了东西便撤回了马巧丽的身后,而马巧丽已是挥着手与他们道别。两人也就不拒了,收了这礼。
这一路上,蔡友仁的心情是大好,慢悠悠地驾着驴车唱了起来。连带着惠娘也跟着附和了几句,只是心里时不时地想起林华丰。
到家时,天色已黑,进了院子里,只见着李氏的屋子与泽文的屋子皆有光从窗户透出来。
蔡友仁系着驴车,惠娘则是激动地跳下了马车,敲着门唤道,“娘,开开门。”
这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李氏穿戴地整整齐齐,显是还未歇下。先将惠娘好好打量了一番,见着她完完整整地,才半埋怨半担心道,“你和你爹怎么去了两天?不是说去一天吗?”
惠娘擦了擦汗,抱着怀里的布匹进了屋子道,“娘,这次去永华镇上,我跟爹可是好好长了见识呢,下次也该带着你去见识见识。”
李氏宠溺地点点她的脑门,转身进了厨房。
泽文推开门露了脑袋,见着是惠娘回来了,一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阿姐,你可回来了!”
惠娘半蹲着抱了抱泽文,这两日未见,感觉泽文身上这书卷气似是浓了不少。
蔡友仁搬着织机进了屋内,正巧这李氏端了一直热着的饭菜出来,“梅英,怎么这会儿怎么还未睡下?”
“你们不回来,我怎有心思睡下?快些把饭吃了。”
蔡友仁把织机放进了他们的屋子,又转身去院子搬了纺机。
李氏见着织机,满是好奇,回了自己屋子看了好几眼才出来。
这刚静下的心见着桌上放着的好几匹布,顿时惊讶道,“你们去永华镇上怎么买了这么些丝绸?哪来的钱?”
惠娘不答她的话,却笑着问道,“娘,你猜猜我跟爹见着了谁?”
“这永华镇上,能见着谁?咱们可没熟人在那儿。”
蔡友仁瞧着惠娘故作神秘,插嘴道,“是巧丽妹子。”
李氏一惊,“马巧丽?!她怎么去了永华镇?这么些年都没个消息,这会子怎么就在永华镇了?她过得可好?”
蔡友仁点头,“我瞧着还算好,她嫁了永华镇的卫知县为妾,肚子里头又有了孩子呢。”
李氏一喜,“你说得可是真的?她总算是否极泰来了,这苦日子也算熬过去了。只是这日子也不知过得顺不顺意?”
蔡友仁端起了饭碗,“她说她自己过得好,我也不知这真假。只是我想着,若是当时如了她的意,嫁给了咱大哥为妾,这日子不定苦成了什么样。瞧着大嫂的做派,连咱们都容不下,何况是她。”
李氏也点头,“你说得倒是这个理。这么些东西,都是她让你们带回来的?”
“是啊,我跟爹拒了,她却硬要塞给我们。想着巧丽姨如今过着好日子也不缺这么些东西,便拿着了。我跟爹在永华镇里出了些事,也全靠着巧丽姨帮了忙,才解得了围呢,不然这会子,估计也跟祖父一样,受了冤屈,不定遭了什么罪。”
李氏一听此话,一颗心悬了起来,将惠娘和蔡友仁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番,瞧着未受伤,一颗心也安定了下来。
惠娘拿出了马巧丽送的两支步摇,在忽明忽暗的油灯下也是亮眼地很,李氏一瞧,瞪圆了眼睛,“这也是你巧丽姨送的?”
惠娘点点头,“我瞧着着实是贵重,不肯收,这巧丽姨却说是送我的出嫁礼。”
李氏叹了一口气,“算了,收了便收了,我得赶紧放起来。”
织机和纺机一买回来,惠娘的心也也安了一半,如今只想着将蚕养好了,再盼着这林华丰上门来。
蔡友仁回来之后,这豆腐营生又做了起来。当日,蔡友仁挑着做好的豆腐从蔡得财家里回来时,正见着蔡老头和陈氏在锁着门,要去做活儿。这会儿可正是早得很,这蔡老头身子骨也不好,这么早就去做活儿,蔡友仁心里不是滋味,这毕竟是自己的父母,养育之恩忘不得。
蔡友仁临走之前便与李氏商量了一番,卖了豆腐回来,吃罢午饭,是连午觉都未歇,直接和李氏一道去了地里,帮着蔡老头和陈氏做活儿。
这一分了家,自是各家各顾自己的,这谁家先做完了,再搭把手,可这陈氏将老二一家得罪了,也没个脸再让老二家的帮着去做。这老大家的又缺德的很。老大一家这分的田是多,可这蔡友根和许氏毕竟年轻力壮,家里的活儿也有巧娘在做着,这地里的活儿也做得差不多了。陈氏本是指望着这老大家的能来搭把手,可也不知这许氏说了什么,这蔡友根竟是背着自己的木工活计又出去寻活了。这许氏在家里天天关着个门,也不知做些什么,气得陈氏恨不能砸了她的屋子。
到了晚上,陈氏端着一碗鱼来了。李氏叫了声“娘”,陈氏将鱼往桌上一放,问道,“友仁还没接着泽文回来?”
李梅英也不知她何意,点点头。
陈氏当初为着惠娘的事,自知上了许氏的当,可又放不下面子求着老二一家原谅,便心里一直等着这老二一家来说几句软话,这事便算过去了。只是这老二一家是硬了心,当真划清了界限。她这心里是一口气吐不出咽不下,当真是坐卧难安。后来这许氏闹上老二一家的时候,她心里是想着帮这老二一家,可这老二一家在那会儿时候也不求她,心里更是气。
“等泽文回来了,让他和惠娘去我趟屋子里。”李梅英听了这话,又点点头。
陈氏见着李氏这幅模样,觉得讨了个没趣,便回去了。
吃罢晚饭,惠娘便牵着泽文的手到了陈氏的屋子。
陈氏似是正等着他们来,蔡老头也在屋子里。见着他们来,陈氏满是笑意地道,“惠娘和泽文来啦,快来坐。”
惠娘不知她是何意,却仍与泽文坐在床沿边。
陈氏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了两匹布来,放进惠娘怀里,惠娘偷偷摸了布料,应是麻和棉混纺的,这夏天着麻的确是舒服些,杂了棉花也软一些。就这样的布,也不便宜。惠娘上次见着便想买上一匹,可这一丈便要五十文,自己可舍不得。这一匹布可就是五百文,当时想狠狠心买下来,可最后还是忍了。
“惠娘,你拿着,回去和泽文做衣裳。”
惠娘将布匹放在了床上,站了起来,低着头不说话。陈氏又将布塞进她怀里,说道,“惠娘,你可是在记我的仇?”
惠娘仍是不说话。
这陈氏“哼”道,“你当你祖母是跟你伯娘一样的龌龊心思?祖母就是被你伯娘诓了,说你这要是嫁过去了,你爹娘的日子就好过,关键是这泽文,今后的日子能顺当不少,我也不想泽文走泽浩的老路,况且,你又能穿金戴银。祖母年纪这番大,能沾上你什么光?还不是全想着你自己家里能体体面面的?”
惠娘听了这话,虽知这陈氏的心思的确是没许氏那般险恶,可也知这是陈氏找的台阶罢了。
蔡老头见着这惠娘闷着,叹了口气道,“惠娘,你也别当真恨上你祖母,你祖母那会儿被你伯娘诓了。你心里想想,这么些年,你祖母可有真亏待过你?”
惠娘听了蔡老头的话,不想让他难做,低了声音道,“惠娘倒不是恨祖母,只是心里恨我爹娘不争气罢了,这受了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为自己儿女出个头,反倒自己被说得个脸面全无。”
这陈氏听出了话里的意思,是怨着当初自己骂蔡友仁和李氏的话难听,刚要说话,蔡老头又说道,“惠娘,你且回去放宽心便是了,你祖母以后定是不会再说这些伤人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