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觉疑惑更甚,心说就算是给这冰尸上坟,烧纸倒是应该,弄几只燃料炉点着,那不成了糊弄鬼了吗?正在思忖间,却见背对着我的眼镜潘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一把凿子一样的工具,对着冰壁“乒乒乓乓”地凿了起来。
幽蓝色的冰壁被火烧灼炙烤了这么久,结构已经松散,眼镜潘几下就稀里哗啦地敲碎了遮盖着冰尸的蓝冰,在冰壁上逐渐凿出了一个人形,我现在早已清楚了他的用意,眼镜潘是要从冰壁内取出这具冰尸。
事情愈加诡异,这冰尸已经死了不知多少年,难道真的会变成怪物,还是仅仅只是一种特殊的祭祀?脑中不觉想起传闻里那些形形色色神秘的宗教仪式,心下不住地忐忑,牙齿“得得”相碰,又害怕眼镜潘听到,赶紧哆嗦着用手捂住嘴。
冰壁中的尸体已经能够看出容貌和穿着,是长相十分威武的一位老人,一张方方正正的脸大半被胡子遮掩,身穿着和山腹中那些朝圣者样式相近的服饰,应该是同一个年代的古人,看上去却雍荣华贵了许多,闭着眼睛惨白的脸色,难免有些瘆人。虽说怎么看也不象是会暴起伤人的粽子,却心想粽子可不分长相好坏,惴惴不安又万分好奇地看着眼镜潘下一步要做什么。
眼镜潘的动作开始轻缓仔细,看样子怕不小心碰坏了那具冻得僵硬万分的古代冰尸,我脑子跟随眼镜潘的忙碌思忖着,眼镜潘神秘的使命究竟指的是什么意思?虽然还是猜测不透,但隐约觉得布置了这么庞大的一个局,不可能只是为了从冰壁里刨出一个粽子之类的怪物,或者仅仅是祭拜一番了事,太也说不过去了。
眼见着眼镜潘已经把冰尸小心翼翼地从冰壁中抱了出来,吃力地放在了铺好的地面上,然后将几个燃料炉的火调到了最旺,小小的石室一瞬间就变得愈发温暖,四周也被固体燃料炉的火光照得更加明亮。眼镜潘又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抓在手中,背对石缝一动不动地看着石室中央平躺的冰尸。
老邱忽然轻轻一拉我的胳膊,伏在我的耳边低低的声音说道:“这恐怕是一个极大的阴谋。你这就跟我……”
老邱虽然极力压低了声音,可话刚说到一半,眼镜潘还是发现了什么,把头警觉地转向了我和老邱身处的石缝,他在火光的明处,看不清楚藏在暗处里的我和老邱,有些迟疑地走近石缝,刚要探头进来查看,老邱却突然间震天动地价的一声大吼,“眼镜潘!”
这一惊把眼镜潘吓得“登登”连连倒退几步,险些坐到地上,连我也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摸出了狗腿刀,索性也跟着高喊一声,当先直冲了出去。
眼镜潘的眼神跟见了鬼似的,手中的小盒子“哐当”就掉在地上摔着打开,里面装着不知什么东西被眼镜潘不断倒退当中一脚踩了个稀烂。眼镜潘随即低头一看,浑身上下顿时筛糠似的颤栗,连眼睛也变得通红,声音尖厉无比地喊了一声:“他妈的全完了!”赤手空拳就冲着我和老邱发疯般猛扑了过来。
我根本没想到眼镜潘会突然发难,未加提防,一下子就被眼镜潘拦腰抱住,撞倒在地,手里的刀一瞬间不知甩到了哪里,后脑重重地磕在地面上,禁不住一阵眩晕,眼前直冒金星。这几天一直饿着肚子,更别说好好的休息,身上几乎使不出多少力气,躺倒在地被眼镜潘紧紧摁住翻不过来,只能双手向上使了吃奶的劲掐住眼镜潘的脖子。
老邱想都不用想,根本不是打架那块料,不过书呆子成年的跑野外,手上的力气真不是我能比的,抓住眼镜潘衣服一拽,把他甩倒在一旁,连眼镜都飞的不知去向。眼镜潘一反手,就势也拖住了老邱的衣服,一个生物学家,一个蒙古族历史学者,随即象幼儿园孩子一样扭打在一处,在地下左翻右转,滚来滚去。我借机翻身站起,刚才脑袋磕倒地上差点昏死过去,强忍着摇摇晃晃地绕到眼镜潘背后,右手一拦,紧紧卡住了他的脖子,却被眼镜潘使劲一转身,又被拖倒在地。我咬着牙不肯松手,被眼镜潘带着身体甩来甩去。
三个人完全胡乱地扭做了一团,这场景要是被大头看见非得笑死不可。我和老邱胜在是两个人,可身体虚弱得走路都不稳,更别说这么纠缠扭打了,我把浑身的劲都使出来也没多少用,眼见着卡住眼镜潘脖子的手就被他挣脱掉,另一只手也加上,使劲向后收紧,没成想让眼镜潘一口咬在了右手手腕上,我大叫一声松开了手,眼镜潘乘机挣脱了我和老邱,看着讨不到什么便宜,爬起来向前快速窜了几步,抓着地下的背包倒翻着提起,稀里哗啦倒了一地,大概是要拿刀。
老邱这一阵被眼镜潘压住,劈头盖脸地打了几拳,吃了不少暗亏,一直憋着一股邪火,忽然发了狠,眼睛都要瞪出血来,咬牙切齿地左右一看,低身拾起了那把被我甩飞落在一边的狗腿刀,满脸涨得通红,一边冲向眼镜潘,一边满嘴不干不净地高声叫骂,把刀抡得呼呼生风照着眼镜潘斜着砍去,完全是一副玩了命的架式,眼镜潘一下子就蒙了,来不及捡拾什么,赶忙站起身闪向一边,老邱却不依不饶,一脸的狰狞,跟上一步又是一刀恶狠狠地砍向眼镜潘,眼镜潘低头含胸一闪,老邱的刀堪堪贴着他的头皮狠狠劈在石壁上,砸得直冒火星。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楞的,眼镜潘缩着脖子就往石室外跑去,老邱瞅都不瞅我一眼,跟着就去追。我暗暗一咋舌,这书呆子真是惹不起,干什么事都执着,老邱可不会装,他看来是真要执着的弄死眼镜潘。
两人一先一后跑出了石室,我高喊着让老邱回来,老邱听不见似的理也不理,我撵了几步追到石室入口,腿有些发软险些站不稳,拄着膝盖大喘几口缓一缓,正准备再起身去追时,背后突然传来了清晰的两声咳嗽。
我的头皮一炸,从脊梁骨到头顶直窜出一股凉气,手脚立刻不听使唤,勉强着哆哆嗦嗦地扭头时,正看到原本躺在地下一动不动的那具冰尸,跳跃的火光下,面无表情惨白着一张脸,手扶地面颤颤巍巍地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