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旁边的文右,这时似乎也被季长清的问题吸引住,十分有兴趣的看了过来。
季长清不管他,继续问对男子问道:“我听说东南的水灾不是治理好了吗?为什么你还要离开家乡呢?”
这会儿已经基本到了晚市收摊的时候了,所以摊位前除了季长清和文右这两个客人之外,并无他人,男子便很有闲暇和季长清说话。见文右一时也不打算买灯笼,男子便转身将身后的小女孩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暖和着,一边继续说道:“姑娘有所不知,之前朝廷的确派了一位钦差大人到我们那里,那位大人也很有能力,只用了七天,就将决堤的渡口堵住了。”
这是好消息,但显然事情并不顺利,否则男子也不会站在这里了。季长清越发疑惑,究竟是何原因,才让这些人被迫离开家乡的呢?未等她继续发问,男子又接着说道:“可惜,那堤口才好了没几天,便又坏了,那钦差大人又去修。不想,修好之后没几天,堤坝又坏了。如此修了三次,第四次坏的时候,钦差大人却死了。”
“什么?”季长清因为太过震惊,忍不住惊叫出声音。
文右比季长清看起来要镇定的多,闻言眼眸微微沉了沉,问道:“你可知道钦差是怎么死的?”
男子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十分的惋惜:“我只是个平头百姓而已,具体的是不知道。不过,听我们那边的人有传言,”他顿了顿,转头朝四周看了看,低声说道:“说是今上不,咳”他用力咽了口唾沫,到底没敢说出来,想了想又说:“是天神震怒,所以水灾才会一直治理不好”
文右问道:“后来朝廷就没再派过人吗?”
男人道:“不知道,我们那里后来很多人都离开了,家早被大水冲跨,实在过不下去,所以我才跟着别人一起出来讨生活,”他又叹了口气,一边收拾摊子一边说道:“要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离家出走呢?”
天神震怒。季长清看着那男人畏缩的怯懦表情,低头沉默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从本质上来讲,其实她和男人是一样的只是普通百姓,所以什么都做不了。说到底,不过都上层之间的博弈。王朝时有更替,兴盛衰落,受苦的最终都是百姓。便如季剑山庄这样的江湖门派,在这种特殊的时期,也必然要受到朝廷的管制,并非必须的如此,而是,不得不如此。
文右也沉默了下来,他将手中的银锭递到正在收摊的男人面前,淡淡道:“我要两个河灯。”男人一下愣住了,嘴唇翕动,似乎要说些什么。
便听文右接着说道:“不用找了。”说完,自顾自从旁边拿了两个河灯,朝河岸边走去。季长清仍旧站在原地,怔怔出神。文右走了一会儿回头,对她摆了摆手,道:“过来,陪我去放河灯好吗?”
季长清眸光一动,点头道:“好。”
文右听到,便咧开嘴笑了起来,那摸样像是一个小孩子,得到了喜爱的糖果。灯光略略昏暗,只能看清文右脸上的轮廓,但他露出的两排洁白牙齿,却清晰落入季长清眼中。
“想什么呢,快点。”文右走回来,伸手在季长清面前晃了晃。
季长清一顿,再一次感叹,文右的长相,真是妖孽。若他是个女人,必定是个祸国殃民的角色,风流勾人。嗯,对,就是这样。季长清暗自点了点头,加了一句点评,这个男人长得一点也不矜持。
跟着他走到河边,看着他亲自点燃河灯,默默的将河灯放入水中,季长清忽然问道:“放河灯一般会写上一些字,或者亲人的名字,你就这样什么都不写吗?”
文右看着两只河灯随着流水渐渐飘远,转头对季长清微微笑了笑。勾人的桃花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极浅淡的伤感,与他平日的浪荡轻佻极不相衬:“不过是个心意,若是心诚,无需写什么,亲人自会知道我的心意。”
季长清听了默然不语,转身向旁边走了几步,坐在靠近河岸的石阶上。她觉得,今晚真是一个糟糕的晚上,先是文右的恶作剧弄得季府鸡飞狗跳,现在又被她看到了曲临江跟踪舅舅的事实,即便她不想在意,可是毕竟看到了。接着又听了摆摊老板说说的故事,这一件接一件的事,却没有一件是值得高兴的。
“你不是说要喝酒吗?你的陈年桂花酿呢?”感觉到文右坐在了自己身边,季长清忽然问道。
“嗯?”文右刚一坐下,便听到季长清这句话,不由得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目光依旧看着平静的水面,却并没有看他,白皙精致的侧脸,显得超乎寻常的沉静。
文右笑了笑,也未看清他从何处拿的,手掌不过随意一翻,便多出了一个浅棕色,上绣一株雅致荷花的酒囊。他细心的拧开盖子,递到季长清面前,笑道:“这就是了,要不要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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