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还念初二,跟班上大部分男生一样,除了上课,剩下的时间都用来打篮球,跟锻炼没多大关系,重要的是,在球场周围替我们呐喊助威的女生,尤其是漂亮女生。
初中生,大家都还没怎么长开,个子瘦小的,甚至会被误认为是小学生,可早恋这件事,本就不挑个子。
我虽说希望开窍晚点,可客观条件也不允许,魅力这种东西,原本也藏不住。
那时候,秦佳宓还是我的小跟班,那时候,她格外乖巧,上来找我告白的女生,漂亮的,秦佳宓就自我介绍说是我发小,要是长得不尽如人意的,她就说自己是我女朋友,充当挡箭牌,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悄悄感慨,这个娃娃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那天,我后座的哥们还在抱怨秋老虎的厉害,让他的同桌离远点别挨着他,两人差点就打起来了,然后,班主任领着楚茗闵进了教室,说是转校生,让楚茗闵介绍自己。
我记得,楚茗闵一出现,教室里就沸腾了。
因为很漂亮。
我们学校的女生很多,漂亮女生也不少,不过,都没法跟楚茗闵比。
只觉得她就像是从画报里走出来的孩子,恬静,忧郁,空灵。
她的美,几乎让大家忽略,她手上拄着拐杖。
她笑起来,右边脸颊有好看的酒窝,她声音也好听:“我叫楚茗闵,请大家多多关照。”
班主任介绍说:“楚茗闵行动有些不方便,大家以后要多照顾着她一点,帮她早点适应这个新环境。”原本吵杂的教室,瞬间就安静了,接着就是窃窃私语,约莫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楚茗闵的腿去了。
我旁边的桌子空着,班主任就安排她坐我边上。我记得,柯允卿还举手了,说反对安排新同学跟我这种学渣同桌。
我记得,当时我根本没顾得上跟柯允卿计较他的毁谤。因为楚茗闵说,“我就坐这儿。”
对于还年少的我们来说,楚茗闵是我们班上的一个特别的存在,那时候,除了好奇还是好奇,除了小心翼翼就是小心翼翼,不自觉地,对她和对其他女生不同,不敢开玩笑,不敢随意靠近,更愿意帮助她,但凡她开口说要帮忙,没人会拒绝。
自从楚茗闵出现之后,我留在教室里的时间就慢慢多了,也说不上为什么,只是觉得待在教室里的感觉没那么无聊了,然后球场得呐喊声也没那么让人热血沸腾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听着楚茗闵在纸上写字的声音,趴在桌上睡着的。
总是不自觉地好奇,好奇楚茗闵是个怎么样的女孩,好奇这样一个孩子的世界是什么颜色的。
这世界上有两种人,我格外羡慕。
一种是没有好奇心的人,还有一种,是藏得住好奇心的人。
陆小朝貌似就属于第二种。从我回来,这么长的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和她之间也是几经波折。有一个几乎所有人都在好奇而我从来没有开口解释的问题,从头到尾,陆小朝都没有开口问过我。
关于陆小朝,也关于楚茗闵的,那个问题;
即使,陆小朝第一次这样开口,让我给她讲楚茗闵的事,可还是没问我那个问题。
明明我应该好整以暇地等着她开口问我,然后再给她我的答案,可是,陆小朝却怎么也不问我。
我却好奇的要命,陆小朝为什么不开口追究,是不是她觉得答案不重要,或者,她心里早有答案,或者,是她害怕问出口,我很好奇,为什么她从不开口问我。
所以,在告诉她楚茗闵的事情之前,我抑不住好奇心,先问了她:“所有人都说,我把你当成了她的替代品,为什么你一次也不问我?”
陆小朝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问她,显得有些措手不及。
她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才说:“我一直都没想好,要怎么问。”
我不懂,听她接着说:“是直接问你,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当成了楚茗闵的替代品,”她说着,目光对视上我的,“还是该问你,你会喜欢上我,是不是有楚茗闵的原因。”
我想,这是最让我感动的回答。
“现在呢?你想好了,该怎么问我了吗?”我问陆小朝。
陆小朝点头,“嗯,知道了,所以好奇她的故事。”
兴许是时间过去的太久了,也或者是这段回忆尘封了太久,这样再次提起,恍若隔世。
即便是陆小朝信誓旦旦地承诺绝对不吃醋不生气,我还是不敢跟她说得太详细,也或者,岁月沉淀之后,在我回忆里留下的,也为数不多了。
楚茗闵其实并不似陆小朝那么寡言少语,相反,她算是个热情的孩子,大部分的时间里,她脸上总是会挂着明朗的笑容,她跟陆小朝不一样,她愿意接受同学的帮助,也会在力所能及的事情上主动帮助别人,所以,转学到班上不久之后,楚茗闵便可以跟班里的同学打成一片了。
甚至,有一天,同年级那个班的兔崽子冲到我们教室讲台上,慷慨激昂地对楚茗闵告白,说了一大堆起鸡皮疙瘩的甜言蜜语,赞美楚茗闵美若天仙下凡,又称赞她跟张海迪一样坚强乐观,说自己的梦想就是照顾楚茗闵一生一世。
我猜想,如果是陆小朝遇到这样的事情,说不定当场就要毒舌一番让人家知难而退,再不济也会冷眼无视。
可是楚茗闵不是,她很礼貌地跟那兔崽子说了谢谢,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可是很抱歉,我喜欢的人是章星辰。”
我当时真的惊呆了,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孩子居然那么大胆,前奏也不给一个,就直接告白了。
更甚是,她在我惊讶不已的注视下,直勾勾地盯着我说:“就算他不喜欢我,不能接受我的不完美,我也还是喜欢他,只喜欢他。”
那个瞬间,楚茗闵在我眼里,魅力无比。
后来,那个告白的兔崽子哭哭咧咧地走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件事情都在同学之间被当成八卦笑料,我和楚茗闵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可即使这样,楚茗闵在那次告白之后,再也没对我提起过一个字,关于她喜欢我。
楚茗闵不上体育课,也不参加课间操,要找机会跟她独处并不难。我实在憋不住好奇,于是在她告白之后的第三个星期,装病躲过了课间操,终于找到机会,打算跟她问个明白。
当时,看到原本还病怏怏趴在座位上的我突然坐起来盯着她看,她还被吓了一跳,然后关切地问我:“很难受吗?要我陪你去医务室吗?”
(回忆到这里,楚茗闵的体贴,对比陆小朝的冷漠,我的心情,可谓各种凄凉。)
我也懒得铺垫什么,就直接问她了:“你不是说喜欢我?”
楚茗闵还是落落大方地点头承认,“嗯。”
“现在还喜欢?”
楚茗闵再次点头,“嗯,喜欢。”
“那为什么这么多天你……”词穷,说什么呢?这么多天没提喜欢我的事?不提才正常吧。
“你不是有女朋友?佳宓。”楚茗闵一脸认真地问。
“才不是,她是我哥们,发小。”我立刻矢口否认。
“那我可以当你女朋友吗?”
楚茗闵的总是有办法让我吃惊,对于我这种没谈过恋爱也没暗恋经历的单纯littleboy来说,楚茗闵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简直堪比流弹。
我们的座位靠窗,那天的阳光也挺好,楚茗闵的头发随着微风轻轻飞舞,她的身后阳光形成一圈光晕,别提画面有多美了。
我说:“也行。”
我跟楚茗闵就这么草率地确定了恋爱关系。
天知道,陆小朝但凡有我一半好追,我跟她那点破事儿至于60多万字了还结不了局?
跟楚茗闵在一起的时间里,我们最常做的事情就是上课传纸条,楚茗闵还把自己的日记本给我看了,那是一本手工牛皮外壳的日记本,楚茗闵的字很好看,那本日记第一页的日期,就是她转学来的日子。
在第一页,他就提到了我。
日记里写了什么,如今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她的日记简直就像专属于我的记事簿,点点滴滴,一丝不苟地,全是我的事情。
她不准我上课看那本日记,所以,好一段日子里,那本日记基本上都是我拿着的,久了,我也在上面记上一两篇,楚茗闵说,那就是一本恋爱日记。
只是日记里或者日记外,我们从来不会谈到她腿上的残疾,她不提,我也没什么想问的,她平日里比很多女孩子还要乐观开朗,便也觉得,没什么可在意的。
其实那时候我们都还太小,很多事情都不懂,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全部,我甚至都不知道,其实那本日记,从她决定交给我看的那一刻开始,它便不再像日记那么隐私,记日记的人也决计不会畅所欲言,楚茗闵在我面前没说的话,在日记里,一样也没写,我却对日记信以为真,以为我们之间,只有开心和幸福。
有一天,那本日记,被我妈妈和秦佳宓看到了,妈妈很生气,说不准我早恋,甚至动手撕了日记。
那也是我第一次没有顺从她的意思,我说我喜欢楚茗闵,不打算分手。
为这事跟妈妈闹僵了,她找到了学校,把我和楚茗闵恋爱的事告诉了班主任,希望班主任能尽职责出面阻止,课代表去交作业的时候听到了,我和楚茗闵的恋爱,也从那时候才开始被周围的同学知道。
楚茗闵从那之后,开始时不时地被学校里的女同学欺负嘲笑,我们都慢慢体会到,不被祝福的感情,有多么伤人,
也是在那之后,我才发现,楚茗闵的乐观开朗,都只是伪装在外的糖衣,她的内心,比谁都脆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