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迷雾。
少年驻足在小路的边际,微微蹙着眉,他有着高挑而颀长的身材,直至肘部的长发蜷曲偏红,肤色白皙,呈现出一种健康的色泽。
魔杖在乳白色的雾气中抻拉搅动着,隔了一会儿,亮的刺眼的光芒从杖尖发出,照亮了周围一小片的迷雾,控制它的纤细手指依旧从容不迫。
“谁在那里?”模模糊糊的,一个年幼的女声警觉地喊道,她用的是德语,听上去仿佛一只被入侵了领域的小兽。
少年沉默不语,海水般透彻的目光注视着望不到尽头的空白。
伴随着慌乱的脚步声,一个裹着黑色巫师袍的身影踉跄着钻出了雾气,头发蓬乱,紧紧举着魔杖,防御性的环在胸前,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脸上残余着恐惧和惊惶,一道显眼的血痕在她脸颊上突兀的横着。
“你好。”少年轻声说,声音是恰到好处的清凉与平和,“希望我没有惊扰到你。”
女孩眨了眨漆黑的眼珠,慢慢放松了些。
“你是谁?”好奇压倒了对未知的畏惧,她仍然举着魔杖,小声问道。
“阿不思,阿不思·邓布利多。”少年回答道,注视着她。
“奥古斯塔·丽塔。”女孩略带不安地盯着他,“请问,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
“很抱歉,我同样迷惑于这一点。”阿不思用熟练的德语回答,他的口音比一般的德国人明显要柔和一些,显得格外优雅悦耳,在敏锐察觉到对方失望的神情同时再次开口。“你胳膊上是什么?”
女孩下意识的捂住了磨损的厉害的袖章。
“它是……它是……”片刻的争斗,她勇敢地抬起了头,眼中带着希翼,“是标志。你不知道它,对不对?”
少年的阿不思并未回答她,手指在迷雾中搅动着,半响重新开口。
“它是什么?”
女孩憎恶地盯着右臂上的袖章,这种激烈的情绪对一个尚且年幼的小女孩来说足够罕见了。她移开小小的手指,一个简单的图案露了出来,它的外侧是一个完美的圆圈,接着是对称的三角形,和一条冷硬的竖线。
那是死圣标志。
“我们每个人都必须戴上它,”她说,稚嫩的声音满是希望的补充,“他们说这是格林德沃的命令。我讨厌这个,你没有戴,是因为我逃出来了吗?”
少年愣住了。
“格林德沃,”他低声问,“你说的格林德沃是指盖勒特·格林德沃吗?”
女孩明显畏缩了一下。
她略带惊恐的反应证实了巫师的推测,而他彻彻底底地愣住了。
也许是他并没有显得害怕的缘故,女孩不自觉地朝他靠近了些,细细的手指牢牢抓着自己的魔杖,脸上带着明亮耀眼的喜悦,像一团炸开的火焰接连不断地灼伤着对方。
“你不害怕他?”她急促地问,几乎称得上是兴奋了,“太好了!他们说我们每个人都得听他的,那是谎言!”
少年阿不思湛蓝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能和我说说他吗?”他静静地问,不可思议的,声线并没有颤抖。
木屋里的陈设依旧简陋的不可思议,老橡木桌上还残余着蜡烛灼烧的痕迹,一切都似乎从未改变过,他们之间也同样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在做梦。”金发的黑魔王说,每一个音节都在昭示着他的烦躁,他加重了语气,近乎冷酷和暴怒了,“阿不思,见鬼,你究竟在想什么?我永远都弄不懂这个,难道我没有答应过你——我说过不会随便伤害你心爱的小东西们吗?”
“你还答应过绝不会再使用钻心咒。”阿不思平静地说。
格林德沃讥讽一笑。
“你打定主意不再相信我的任意一个词了?”他反问,“真伟大,现在你打算抽身离开就好像那时候战胜我一样,道德先生?”
在邓布利多回应之前他从椅子上站起身了,悄无声息而压迫力惊人的步步逼近,没有阳光,然而他金色的眼眸仍旧泛着金属质的冰冷光芒,语气冷峻的可怖。
“难道你想回去去陪那个男孩?”
“盖勒特。”巫师说,并未避让开来。
“你甚至在拿自己的生命来威胁我,”格林德沃愈发逼近了些,几乎凑到了他脸上,冷冰冰地开口,“——而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罔顾自由而选择你的生命?”
“我说过,你可以随时离开。”阿不思波澜不惊地直视着他。
冰凉的呼吸擦在了他光滑的颈侧上,格林德沃停顿了片刻,忽的柔声开口。
“有意思,我忘了判定死亡的界限,”他说,“如果我现在将你变成吸血鬼,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你也属于真正的‘死亡’了……”
然而一根细长的魔杖抵住了他。
冰雪的风暴袭击了巫师的眼底,在一切矛盾爆发之前他退后了一步,强大的魔力震颤着这件并不稳固的屋子。
“真意外,”格林德沃口吻讥诮,手指不客气地拉扯着对方蜷曲的长发,趁着巫师皱眉的同时开口,“这么说,现在我们又回到最初了?”
“盖……”
在他预备着重新开口的同时,金发的黑魔王忽然低头吻住了他。事实上那简直不能称之为吻了,更类似于发泄的凶狠撕咬,血腥气随着激烈的吮吻同时弥漫在两个人的嘴唇之中,阿不思下意识仰起头想避开对方,然而对方强行遏制住了他的抵抗,凭借吸血鬼的力量重重将他压在墙壁上——
“我很好奇,”一个熟悉而年轻的声音突兀的在门外响起,“这是怎么回事。”
在他们转过头之际,长发及肘的少年邓布利多淡淡地看着他们,目光从格林德沃脸庞上移到他的眼睛,停顿了数秒之后转向了阿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