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有修改,所以将这一章的前面一点挪到上一章末尾去了。Www..Com)
那位公子走得很慢,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腿似乎有点问题。杨彦习武之人,又在边关多年,心细如发,自然是发现了。不过一般的百姓都没看出来。
杨彦感念这位少年人残志坚,理解他不是故意傲慢,原来是腿脚不便,心中反倒多了些敬佩之意。
安然要是知道杨彦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八成得怄死。因为这位身残志坚的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前未婚夫,贺子砚贺公子是也!
贺子砚带了两位女子通行,安然猜测着其中一位多半是他的爱妾,江阳才女姜红缨。至于另一位,她就猜不出来了。到底是贺子砚新纳的妾侍还是他的妹妹贺玲珑呢?
贺子砚缓缓走到灯笼下面,看过两个谜面,仔细想了想,选了“落花满地不惊心”那个谜面,对守着灯笼的状元楼小二道:“这个谜面的谜底可是东晋名士谢安?”
那守灯笼的小二立即笑道:“公子高才,恭喜您答对了!请您拿好灯笼,台上有请!”
周围看热闹的人听了谜底,细细一想,也很快想明白了。落花满地,不就是“花谢”?不惊心,可不就是“安心”?如此合起来,可不就是“谢安”?
状元楼猜谜,是只给一次机会的,只能选一个谜面,只能答一次,错了就彻底失去继续猜谜参与文会的资格。所以,所有猜谜的学子都很慎重,没有确切的把握是不会说出答案的。
不过,这个谜面说到底其实很简单,杨彦也奇怪怎么会留下来这么两个简单的灯谜。
杨彦不知道的是,状元楼年年弄这个灯谜,再多的灯谜也有用完的时候,一年一年下来,难的都猜过了,难道还能拿来猜第二次?
贺子砚答对了谜底,提着灯笼在众人的欢呼拥戴声中登上了高台,坐到了第二十九个席位上。
“恭喜这位公子了,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泸州贺研华!”
当下就有人招呼道:“是贺兄!方才差点没认出来。贺兄身体可好了?”说着,此人又对众人介绍道,“去年七月的大隋之音上,还有贺公子写的诗呢!诸位应该还记得吧?”
“哦,想起来了!泸州第一才子贺子砚,贺研华!”
“贺公子,久仰了!”
这些文人学子们都以自己的诗文能上大隋之音为荣。听说贺子砚曾经有诗上了大隋之音,一个个都来与他见礼,就连那状元楼的老板都高看他一眼。而高台下面看热闹的百姓听到这里,就更加激动了,上了大隋之音的才子呢,一定是有真才实学的大才子。
贺子砚最喜欢这样的场面,喜欢这种被人吹捧,被人崇拜的感觉,应付起来也是应对自如,很快与人打成一片。
……
杨彦知道贺子砚的身份,也不禁怔了一下,随即苦笑着低头对安然道:“你刚才认出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该打!等会儿回去家法伺候!”
“哥哥以为他是什么人?才子?哼!”安然哼哼两声,忽然想起来问道,“对了,他的腿怎么被人打断了?”
提起贺子砚的伤,杨彦模棱两可地说道:“他的腿么,好像是去年六月间的事情了吧!据说他在国子监差点说出你的身份,被你哥哥和锦文听到了,就打了他一顿,警告了他一下。”
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道:“其实么,这个人还是有些才华的。不能做官,但是可以做一个风流才子,就像柳永那样的。”
“就他那样子,能比得上柳永?哥哥你也太抬举他了。”
安然果然被杨彦牵着鼻子走了,因为后面一句话就忘了前面贺子砚被打的事情。
安然虽然很不喜欢贺子砚那个自以为是的样子,也恨过他太无耻太恶毒想要毁坏她的名誉,但事情过了她就不放在心上了,还真没想过要如何报复他。如今看来,她只觉得这个人又可怜又可恨。
看着那剩下的最后一个席位,状元楼的老板对请来的几位评委道:“再等一刻钟,若没有人来,咱们就开始。”这样的文会,自然是不能一直等下去的。
杨彦已经看到台上的评委,其中有两人都是熟人。一位是国子监的教习展先生。国子监祭酒孔大人早早就被他收服,国子监可以说是杨彦的势力范围,里面的教习,是见过他的。
还有一位是翰林院编修陈大人,是几年前的状元。此人也是出身寒门,被王锦文拉拢过来的,也算是他的人,不久前才见过一次的。如今想来,当初这位陈大人应该也是住在状元楼的吧!
杨彦略迟疑了一下,将凌云叫过来,吩咐了一声。就看凌云很快转过去,没过一会儿就转到后面上了高台,与两位评委说了两句话,然后依然从后面跳下高台,过了一会儿才回来。
一来一回,凌云并没有引人注意,不过皇帝显然是看到了。虽然没有听到,他也能想到杨彦让凌云去找两位评委说什么。【高品质更新】
杨彦等凌云打过招呼才走到那最后一盏灯笼下面,说出了谜底。
“唯有相知才结交,打一历史人物名。谜底应该是大汉开国皇帝刘邦之妻,吕皇后吧!”
周围听到杨彦回答的人忍不住问道:“大汉的开国皇后?叫什么?”
杨彦好脾气地回答道:“吕皇后,名雉。”
“吕雉?”
“唯有相知才相交……哎,还真是这两个字呢!”
“这位公子真聪明!”
这时,守着这最后一盏灯笼的小二已经将灯笼取下来递给杨彦道:“公子大才,恭喜您答对了!公子请拿好灯笼,台上有请!”
杨彦低头看着安然,小声问道:“一起去?”
安然点点头,跟着杨彦上了高台。
高台上,主位坐着状元楼的老板和四位评委,下面两列排开。杨彦没走几步就到了最后空着的那个座位上。
状元楼老板抱拳道:“恭喜这位公子了!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杨彦先前听这位老板问贺子砚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准备,当下抱拳答道:“在下姓江,名安睿。”这是用的母妃的姓氏和他的字。
“原来是江公子,久仰了。江公子请坐!”因为没听过江安睿这个名字,老板客套了一句就让他坐下。
安然暗自好笑,你都没听过这个名字呢,还久仰了。
而那两位认识杨彦的评委因为事先得了消息,也表现得好像不认识他一样,只是那目光还是会时不时地飘过去看两眼。
其他才子也只是看了杨彦一眼,并未将他当作对手。
他们见杨彦容貌俊美,气度不凡,只当他是哪家高门出来玩闹的公子哥,既然没有名气,想来也不会有什么真才实学的。当然,很多人一边在心里看不起他,一边又隐隐有些妒嫉。
人齐了,状元楼老板就宣布今晚的文会开始了。
历来文人雅士聚会都少不得美人的点缀,这次文会也不例外,状元楼的老板请了长安有名的花魁名妓洛施姑娘主持。
洛施是官妓,而那个时候的红牌官妓并像后世的“小姐”只是卖身,人家其实是极为优秀的公关人才,是真正的交际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
相反,这样的头牌姑娘,不是一般人有钱就能染指的,接不接客,反倒能让她们自己选择,一般有权势者也不会过分逼迫她们。
很多高档的文会,都会请这样的头牌姑娘来主持。
当然,这样的头牌姑娘肯定是不多的,整个长安城也只有三个,而洛施姑娘就是其中的翘楚。
洛施姑娘十**岁的样子,身段窈窕,凹凸有致,容貌妍丽,好似一支俏生生盛开的芍药,花瓣上还带着几颗清纯的露珠,艳而不妖。若不是事先知道了她的身份,先看人,还真看不出一丝的风尘气来。
在场的男人,不管是十多二十岁的少年,还是五六十岁的老朽,即便是心里没什么龌龊想法,都难免将目光放在洛施姑娘身上。
“今年元宵,得齐先生邀请参加这次文会,小女子万分荣幸……”
主位前,洛施已经将主持人的活计接过去了,安然悄悄跟杨彦咬耳朵道:“哥哥,你看这位洛施姑娘美不美?只听她的声音,是不是就有一种让人浑身酥软的感觉?”
杨彦含笑看了她一眼,决定岔开这个敏感话题,说道:“是吗?我怎么不觉得?文会竟然请妓女来主持,还真是奇怪。”虽说杨彦回京城不久,但说出这句话来,明显是假装不懂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男人不都喜欢美女吗?有美女主持,这些男人为了在美人面前争面子,肯定会超常发挥的。最初想出这个办法来的人真有才!”
“这么一说好像很有道理啊!我家安然就是聪明。”杨彦在桌案下面握住安然的手。或许真是他多虑了,但敏感问题,不得不小心。他想,这丫头怕是将这位洛施姑娘当前世的当红演员看了吧?
就在杨彦和安然窃窃私语的时候,文会已经开始了第一项内容。
这第一项,却是一个对子,以上联求下联的。一般这样的活动,前面都是让大家广泛参与的,所以不会出很难的题目。
杨彦和安然听到有人称赞,抬起头来,才看到那挂起来的上联。
——“人无信不立。”
这上联取自论语“民无信不立”,杨彦也不禁赞道:“这上联出得不错。”
他略一思索,已经有了下联。
于是,他当即取了桌案上的水壶倒了一点热水在砚台里,将已经开始结冰的墨匀开,提笔写了一个下联,让站在一边伺候的小二送到主位几位评委那里。
等在场的三十位“才子”都写好了下联送上去,评委们选出好的几幅念给众人听,其中就有贺子砚的。安然看到他很得意地站起来抱拳与众人见礼,语气却颇为谦虚。
安然暗自鄙夷:做作!虚伪!
不想经过评委们的仔细评审,最后挂出来的下联却是杨彦写的:“天有日方明。”
原本台上的其余二十九位才子因为没有听过“江安睿”的名头,并未将他放在心上,却不料他一来就抢了所有人的风头,拔得头筹。
于是,无数打量的目光就投向了杨彦。不但台上的才子们好奇,就是台下的观众也好奇得很,一个个相互打探着:“这位江公子是哪里来的?怎么不曾听过?”
不过,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这下联确实对得不错。
因为杨彦的下联被评委们评为第一,自然是有奖励的。
洛施姑娘带着她的美貌丫头婀娜地走到末席,纤纤素手取了白玉酒杯,亲自斟了一杯酒,一双美目脉脉含情地望着杨彦道:“江公子大才!小女子敬您一杯!”
在场的文人学子中,至少有二三十个都羡慕地看着杨彦。被这么一个绝色美人含情脉脉地凝望着,还亲自敬酒,要是他们,骨头只怕都要酥了。
杨彦别的没感觉到,只是觉得有些头皮发麻。这美人一笑,他怎么觉得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当然,他也是见惯了美色的,面上神情丝毫不乱。
他含笑看了安然一眼,桌案下面握紧了她的手,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不给美人面子,便小心地接过酒杯,一口饮尽。
先前他接酒杯的时候很小心,没有碰到洛施姑娘白玉一般的手指。洛施姑娘似乎有些意外,又有些遗憾,不禁伸出白玉一般的纤纤素松置于杨彦面前,等着接回酒杯。
安然没说话,她明白哥哥的意思,他这是担心她吃醋呢!嗯,刚才哥哥接酒杯的动作还是值得表扬的。接下来还酒杯,就看哥哥的本事了。不过她还是相信,哥哥不会让别的女人吃豆腐的。
杨彦喝完,将酒杯轻轻一抛,就稳稳地落到丫头的托盘里。他淡然对着洛施姑娘点点头道:“多谢姑娘!”
洛施姑娘没有在杨彦的目光中看到惊艳和迷恋,又变相地被他拒绝,心底难免有些失落,但她反而因此对他高看一眼,那笑容就更加温柔了。
“今晚能结识江公子这样的俊彦,实在是小女子的福气。愿江公子今晚能一举夺魁,小女子告退了。”
今晚夺魁的才子是可以成为洛施姑娘的入幕之宾的。很显然洛施姑娘对杨彦这位有才又正直的“江公子”是极有好感的。如果可以选择,她自然要选年轻英俊又有钱的公子哥了。
安然虽然不知道洛施姑娘心里的具体想法,但这个女人当着她的面勾引她的夫君却是明明白白的事实。
想勾引我哥哥?哼哼!
等那洛施姑娘步态婀娜地离去,安然再靠到杨彦身边,感叹道:“果然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一言一行,哪怕一个笑容一个眼神都无一不美。看她走路的姿势,既自然又动人,袅袅娜娜的,真是说不出的好看。哥哥你说是不是?”
“是吗?我没细看。我怎么只觉得她矫揉造作,俗不可耐?不过想来风尘女子嘛,也就是这些本事了吧?”
杨彦可不会傻到接她的话称赞别的女人,又蹙眉岔开话题道,“刚才那酒真不怎么样,我想不喝吧,都到了嘴边了,岂不是不给老板面子?”
安然对哥哥的表现还算满意,便顺着他的话问道:“哦?是什么酒?想来这样的文会,老板应该会选最好的酒吧?”
“好像是状元红?”
……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第二个题目又出来了。
这次却是有些意思,竟然是一幅九宫数字图,而且上面写的还是大隋之音刚刚倡导的阿拉伯数字。
杨彦数了数,不觉有些趣味了。这不是简单的三宫格,而是颇具难度的五宫格。
此题一出,别说下面的二十九位“才子”,就是主位上的几位评委都在沉思、测算。其中也有人悄悄议论,认为不应该在文会上出算学题目。不过,这样的话虽然大家心里都在念叨腹诽着,却没有人肯第一个出头说出来。
洛施姑娘作为长安城三位红牌之一,平日里其实也是喜欢玩一些数字游戏消遣的,她知道这样的题目,只怕一时半会儿是算不出来的。
而状元楼的老板出了这么一个题目,其实也是故意弄一道难题,彰显状元楼的高度,并借此打压一下各位才子们的气焰,免得他们太过得意忘形。
洛施姑娘正要向评委们建议将这题目留给诸位公子回去慢慢思考测算,先进行下面一项,目光无意中扫过末席的“江公子”,不由微微一怔。
其他人都在沉思,一个个大多皱着眉头,却不料那位江公子居然神态极为轻松。只见他不时看一眼上面的数字,而后便在纸上写着什么。
洛施姑娘惊讶地望了过去,细细观察,果然见“江公子”测算出了好几个数字了。
“江公子似乎精于算学,不知能不能请江公子到前面来算?让小女子也开开眼界。”洛施姑娘自然不能说算给大家看看,这也是照顾了其他人的面子。
其他“才子”们听到洛施姑娘这话,一个个都将或妒忌或猜疑或敬佩的目光投向杨彦,心中暗忖: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一位才子?看样子,出身应该很不错吧?但他做什么来与他们这些寒门学子争这个第一?抢他们的风头?
杨彦倒是没想到那洛施姑娘眼睛这样尖,他不慌不忙地说道:“洛施姑娘稍等,这一幅五宫格很快就填好了。”
众人听了,大惊,他们看着这幅五宫格,直觉得头晕脑胀,根本就摸不到头绪,可这位江公子似乎信手拈来?难道他精于算学?
杨彦很快就算好了,将答案写在纸上让身旁站着的小二送上去。
横排竖排斜线,五个数字加起来都是六十五。
答案很快被公布出来,诸位“才子”们立即和评委一起,检查这答案是否有误。
结果当然是肯定的,杨彦前世在奥数班没少玩这个,这些小儿科的题目哪里能难得住他?
于是,台上台下再一次轰动了。
“好!”
“江公子好样的!”
“江公子大才!”
“咦,这位江公子不就是先前在羊肉泡馍店里出口成诗的那位公子吗?原来他不但文才好,还精于算学啊!”
……
皇帝和惠妃远远地望着台上的儿子,心中得意,可惜不能诉诸于口,无人分享。
状元楼的老板想不到还真有人这么快就把这题目给解出来了,又是震惊,又是钦佩。要知道,他当初可是请的当世第一算学大师,工部的洪大人帮他出的这道题目。据说,洪大人可是自己算了两个多月才算出来的。
这一次,状元楼的老板亲自上来给杨彦“颁奖”,却是一架水沉木的棋盘和一套玉石棋子。
这奖品还真是有些贵重了。
所以,杨彦推迟了一下道:“老板,这奖励是不是太贵重了些?不过一道算学题罢了,恰好我喜欢这些东西,平日里没少算着玩儿,其实不值什么的。不若,老板敬我一杯酒如何?”
“公子客气了。能结交公子这样才华横溢的人物,是我们状元楼的荣幸。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公子万万不要推迟。”
状元楼的老板也是没办法啊,他以为没人能解得出来呢,哪儿想到还真有人能这么快就解出来了。可是,当初取出这道题目的时候,他就将准备好的奖品拿出来了,现在要是收回去,他状元楼的名声只怕也要一落千丈了。
既然人家这样热心,杨彦再不收下,可就是看不起人家了。
杨彦不用抬头都知道,盯着他的目光中,肯定又多了些嫉妒。
当下很多人都来与杨彦道贺,顺便看看水沉木的棋盘和玉石做成的棋子。
坐在杨彦上方的那位莫公子也与杨彦道喜道:“恭喜江公子了。想不到江公子还精于算学。以后有机会,希望能向江公子请教。”
杨彦好脾气地点头应承道:“好说好说。以后会有机会的。”只要你有真才实学。
而后便开始了文会第四项,定题赋诗。
这次的题目也是状元楼准备好的。不过,状元楼准备了三个题目,请一位评委以抓阄的形式抓了一个。展开来,却是以母爱为题,请在场三十位才子们或写诗,或作词,或作赋也行。
当下就听有的才子小声嘀咕道:“这题目也越来越偏了。以前不都是春夏秋冬四季景色或梅兰竹菊各色咏物诗吗?”
“是啊,怎么写这个?”
“母爱,母爱……母亲是值得敬重的,可要如何写才好?”
而百姓们听到这题目却是很欢喜。这咏诵母亲的,可不是比赞誉那些春花秋月无病呻吟的好多了?连皇帝和惠妃都在期待着,儿子会写出一首怎样的诗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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