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僵直着背脊盯了她半晌,突然低下头,忍不住发笑:“也对,你这丫头命硬得很,替你担心真是浪费了。”
明雅转过身,这才留意到他凹陷的双颊,还有那双桃花眼下的黑影,她微愕,一时竟接受不了他落魄的模样。
难不成这小子失恋加上破产,所以上餐厅勾搭小姑娘来了?
而就在她打量他的时候,他同样惊讶起她的衣着,正统白色衬衫搭配一件深色小西服,略窄的剪裁勾勒出完好的腰部曲线,加上同样是深色系的西装裤,一板一眼毫无特色的制服,可穿在她身上却独具风格,兴许是因为她那副天生带着点我见犹怜的气质,不管言行如何端正,打扮如何干练,都有一种禁欲的诱惑力。
“阎王不肯收我,我有什么办法?你们忙吧,我先走了。”明雅虽然不知道沈渊打什么主意,可光从他越发灼热的目光里,也能获悉一二。
于是,她在心中对这人越发不齿,顿时明了他如今面黄肌瘦的原因,估计是对着土地耘耕过度,导致机器老化,从此力不从心,之类之类……
“等等。”沈渊一把拉着她,“我们兄妹两人好不容易见面,找个地方叙叙旧吧。”
明雅抽回手,如果秦晋不是在外头等着,她倒是不介意陪他聊聊:“你不是在忙吗?”
她意指旁边那位脸色泛白的兔女郎。
“下次吧,这是我的名片,外头还有客人在等着,失陪了。”她从包里掏出名片卡,抽了一张递给他。
其实她现在对沈渊,或者是沈夫人都没什么兴趣,她主要想的是爸爸名下的一间电子商城,既然王厉有意打入A市,那么往后与沈渊有合作的机会也说不定。
她知道业绩的重要性,要想在一群豺狼虎豹中站稳脚跟,手上没几个大客户可不行,不管往后是在王厉手下还是跳槽到其他地方,她必须事先做好铺垫。
沈渊没拦她,看着她虽然纤细,却透出一股子坚韧的背影,捏着那张薄薄的名片却只觉得掌心有火在烧。
餐厅内光线柔和,似乎餐厅的主人为了营造出一种烂漫的气息,所有的灯光多为朦胧飘忽,透过玻璃窗,将刚回到位置上的明雅浸在光晕里,顿时令人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眩惑感。
秦晋耐心的等待着,如今惊鸿一瞥,内心更为荡漾,这个女人是属于耐看型,第一眼也许只觉得五感精致了些,没什么特别,可越是处得久,那股子韵味便逐渐散发出来,柔和灵动,魅惑人心。
明雅坐下轻抿了口葡萄酒,在酒精的促使下双颊浮现酡红。
而后她抬起头,面对秦晋的追求,她可不敢有什么观察一阵子的想法,既然对他无意,就快刀斩乱麻的拒绝,相信以对方的气度,哪怕心中不悦,也不会与她计较才对。
“秦总,不知你是否有时间听我说个故事?”
秦晋微愣,点头应许。
明雅颔首,又抿了口酒,随着红酒的醇香在齿间弥漫,她将自己与卓然认识的经过,还有那段时间发生的故事娓娓道来。
等到话落,秦晋敛下目光:“你今天对我说这些,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明雅轻轻搁下酒杯,抬眼:“我当年太傻,十几年来一直惦记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到最后付出了昂贵的代价,虽不是一无所获,可心始终累了。”
她摇摇头,目光平淡:“秦总,我想在短期之内我无法适任于任何一段感情,与其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倒不如回头看看。”
她意指那位十几年来一直跟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的秘书小姐。
秦晋愣了下,而后苦笑:“感情的事如果能够选择,我就不会那么苦恼了。”
吃过饭秦晋驱车把明雅送到了小区楼下,他瞥了眼附近的环境,笑道:“年轻人容易感情冲动,想法不成熟,会做错事是难免的,明雅,目光放长远一些,别只盯着往事不放,等你一心只系着往日的负担,那么又如何把握以后?”
明雅拉安全带的手一震,一时竟说不出话。
秦晋下车,绅士的替她打开车门,浑身上下显露出的,是一种经过岁月沉淀的成熟与睿智。
明雅有些尴尬的下车,脸上一红,顿觉刚才在这人面前班门弄虎了。
他把她送到门口,语气认真的说道:“明雅,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跟你绕圈子,我早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找伴侣还是应该找个适合的,太年轻的不懂事,年纪大的我也瞧不上,你就刚刚好,回去考虑考虑,如果你同意结婚,晚些时候我会让人把名下的几栋房子还有市中心的名门大厦归到你名下,往后哪怕分手了,你们母子俩也不必再为经济收入而发愁。”
跟秦晋道别,明雅进电梯的时候脚步还有些虚,她现在算什么?傍大款吗?而且还带了个儿子。
明雅思绪纷乱,她现在就像是突然被一块馅饼砸了,砸得不知所措。她一路低着头走,所以并没发现那个踏出阴影的男人,直到她察觉到有人随后跟进了电梯,这才回眸看去。
“中秋节丢下儿子,就为了跟这个男人吃饭?”卓然与她并肩而立,语气极其平淡,“他开出的条件不错,你考虑得怎么样?”
明雅一顿,被他这番刺激,拧着眉头说:“秦总为人成熟睿智,开出的条件也非常诱人,如果真要再婚,我不介意与他试试。”
周遭再次陷入一片寂静,卓然没说话,她也不搭腔,两人就这么僵站这,随着时间一秒秒的跳动,明雅低头瞧了眼自己的腕表,面上虽然沉静,可心里却是紧张的。
她没看旁边的男人,等着电梯门“叮”的一声,而后迈着步子往外走。
她知道卓然跟了上来,却并未留心,也是正是因为如此令她忽略了他格外冰冷的气息。
她心系儿子,虽然回来之前给刘嫂打过电话,可还是不放心,加上身后的亦步亦趋的脚步,她掏钥匙的手越发慌乱,眼看着大门在即,腰部却是一紧,她只来得及小小的尖叫一声便被他带进了隔壁的屋里。
这间房子的布局与她的差不多,只是在装修上略有不同,看着眼前的陈列风格,明雅猜测应该是之前那对两夫妻的喜好,而这人为图省事,买了房子之后只换了屋里的大床便搬了进来。
明雅被他粗鲁的带进屋,还没缓口气,一股炙热的气息便铺天盖地的淹来,将她围困在肉体和墙壁之间。
拉扯间,明雅的小腿磕到门板,疼得她龇牙咧嘴,抬起手刚要推他,又给人牢牢的捏住了手腕。
“别想,你这辈子都没机会。”他目光锐利的盯着她,那眼神好像要把她撕了似的。
屋子里的窗户没关好,衬着高高悬挂在夜空的月亮,明雅甚至能听到楼底下冷风吹打树杈发出的“沙沙”声。
“干什么?宣誓主权吗?我想你搞错对象了。”
她气急,用力的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而在挣扎间,他却突然俯下身,用力的咬住她的唇,不带一丝情爱,只是咬着。
明雅吓了一跳,往后瑟缩了下,见没用,于是也跟着凑上前张嘴咬住他。
听到卓然的抽气声,她心里舒坦了。
顿时两人气息混乱,唇舌交叠,好不容易他放开她,明雅在喘息中听他说道:“我没有搞错,你是我的老婆。”
明雅气息不稳,深吸了口气好不容易恢复平静:“你这人到底想怎样,留一个心思不在你身上的女人,有意思吗?”
卓然皱紧眉头,心里憋着一团火气:“方明雅,我今晚不想跟你扯这些,我就问你一句,你对我还有没有感觉。”
明雅愣了下,对卓然的感觉?其实是有的,至少两人在身体上还是非常契合的,虽说她只有他一个男人无从比较,但是跟他上床,她确实有感觉。
俗话说男人是一种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在挑选伴侣的时候,他们最先考虑的是对方的容貌、身材,性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大于爱的存在。
她不知道这句话的准确性有多少,而卓然见她久久没回话,斩钉截铁的说:“我对你很有感觉,往后也不打算重新适应另一个女人,所以我不会让你跟那个老男人在一起,不,不管是谁,你只能留在我身边。”
明雅不悦的眯起眼,纠正道:“他才不是什么老男人,人家正值壮年。”
卓然嘴角一抽,扳过她的脸又想亲下去,却冷不防的被人一把推开。
她咬着牙看他,眼底一片冰冷:“你真令我寒心,原来你对我的坚持只是因为不想费心适应另一个女人?卓然你可以再自私一点。”
卓然愣了下,没说话。
明雅扶着墙起身,只觉得小腿肚那一阵刺疼,哪怕不看也知道哪里必定红了一块。
“我前几天跟何悠情见了面。”
她仰起脸,观察起他的表情:“我们聊了很多,她说她很喜欢你。”
卓然敛下面上的表情,等着她往下说。
明雅静默良久,继续到:“现在轮到我问你,你呢,你对她是什么感觉?不要试图欺骗我,你的眼神骗不得人。”
迎着她探究的目光,卓然松了口气,收起方才的冷厉抚上她的脸说:“你倒是说说,那是什么眼神?”
明雅僵了下,没想到会被他绕回去,她沉默下来,一时不知如何作答,难不成要当面告诉他,你看何悠情的眼神,温柔得就像在看一个情人?
她也有自尊,两人还没离婚呢,他就闹出轨,既然已经喜欢上一个比她年轻,比她有钱的姑娘,又何必拖着她不放?
视线在她眉宇中定格,他低头抵住她的额,说:“你不是与她接触过吗,我以为你会明白。”
曾几何时,方明雅也用过这种充满倾慕,不染微尘的目光追随他,仿佛在那时候她的世界里仅余下他一个人。
“明雅,我很怀念,怀念你与我最初相遇的时光。”
那段记忆其实不算太差,如今细想,他发现明雅给自己带来的快乐,远比麻烦要多,他不敢想象,如果她没有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现,他这一生会过得多么的寡淡无味。
明雅脸色灰败,脑海中不由得想起秦晋今晚对她说过的话,原来一心系着往日的人,并不止是她一个。
“今晚秦总对我说了一句话,我觉得挺受用。”明雅见他脸色下沉,抿抿唇说道,“记忆总是美好的,因为他存在我们的脑中,无论痛苦亦或是快乐,终将成为过去,你……你又何必总抓着过去不放?”
卓然脸色越来越差,心中有火却无处发。
“卓然,其实你对我只是习惯了,正好有那么一个人在你身边,正好你不排斥她跟你上床,正好她替你生了一个儿子,所以你觉得跟她过一辈子也无所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之间也许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爱情,只是因为时间而衍生出的亲情,与责任。”
她缓了一会儿黯哑的继续:“我不希望你因为责任而跟我在一起,这对你或是我来说都不公平,我也想尝一尝被人爱的滋味,如果你给不了我,请放了我。”
“明雅……”他顿了顿,一时竟无法反驳。
“何悠情这个女孩不错,我见过她,既然你怀念的只是我当年的对你恋慕,那么如今她出现得不是刚好?她喜欢你的心情我比谁都理解,她为了你可以做任何事,这种类似于疯狂的感情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接受她比从我身上找回来更容易,你又何必舍近求远?”
明雅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月底我会跟你回A市,把晓渔的户口落实之后就回来,今晚的事你好好考虑,我也得好好想想,往后的日子还长得很,我们都应该向前看才是。”
说完她留下他回了自己的屋子,今晚把话说开之后她这颗心也算是松了下来,只是在吃月饼的时候,儿子盯着她嘴上的伤口问:“妈妈,你的嘴怎么了?”
明雅愣了下,撇撇嘴:“被狗咬了。”
半夜三点,李学铭突然接到来自卓然的电话。
他张大嘴打了个呵欠,听着他在那头说。
“学铭,我现在很烦。”
“……”
“你说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她为什么会说我不爱她?”
“……”李学铭嘴角抽搐,忍着挂电话的冲动当起了某个深夜电台的知心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