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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高贵的方小姐(1 / 1)

明雅是在半夜起来的。

先前实在是太累了,一粘被褥便沉沉的睡了过去,期间辗转反侧,顺道还做了一场噩梦。

又是卓然的房子,可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却不是她。

柔顺的长发披于脑后,肩线菲薄,看起来是个颇为纤细的女人。

明雅凑过去一瞧,不禁大惊失色。

这个正垂着眼眸把玩钥匙扣的女人除了沈从榕还有谁。

紧接着就是卓然从厨房里走出的身影,后头紧跟着一个小男孩,穿着小西装,剃着小平头,活泼好动的模样很是可爱。

可原本与父亲有说有笑的男孩在看到沈从榕的时候收敛了笑意,孩子纯真的天性令他无法掩饰对她的畏惧,可碍于父亲在场,只能怯怯的喊了一声:“沈阿姨。”

卓然见状,有些无奈的摸摸他的脑袋:“是妈妈。”

小男孩垂着头没说话,紧紧的闭着嘴一双黑洞洞的眸子里晃过一丝委屈的光。

明雅远远的注视着三人,不知为何,心里对这个男孩总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好感。

后来,直到卓然离开他也没开过口。

明雅飘在空中没动,瞅着小家伙委屈的眼神,她的心微微一酸,而当她亲眼看着沈从榕像一个妻子一般顺从的替卓然系领带,临走前还不忘温柔的给他一个告别吻的时候,脑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随着男主人一走,方才还温柔似水的女人顿时敛下笑颜:“走吧,我帮你洗澡。”

“我会自己洗。”小家伙奶声奶气的拒绝。

可惜小孩子的力量怎么可能敌得过大人,当下他被连拖带拽的拖进浴室,门一关上里面立即传来一道委屈的哭声。

这是虐童啊!

明雅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明明跟她没多大关系的孩子,她这么揪心做什么,可当人经过内墙时,视线倏然触及到桌上放着的黑白相框与一盘水果。

她神色遽变。

因为那个正在照片中对着她微笑的女人,正是她自己。

“你不是我妈妈……我要妈妈……”

“你再犟,我就把你赶出去!”

听着浴室里的哭喊与骂声,明雅是瞬间就明白过来了,敢情是她英年早逝,卓然再娶,然后那黑心后娘把对她的气撒在她儿子身上。

火光“噌”的一下就蹿上了脑门,敢打她儿子?真特么活得不耐烦了。

于是明雅“呸”了一声,摩拳擦掌穿透浴室的大门钻进去,对着女人的后脑扫就是一巴掌,岂料一掌挥空,透明的掌心顺着发髻穿透了她的大脑。

她站在原地心头一阵烦躁,打不得骂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而沈从榕这个女人的坏心眼她可领教过不少,没她看着,她的儿子可不得吃亏么?

潜藏在深处的母性被彻底激发出来,明雅的焦急是可想而知的,心急如焚的看着她把小家伙的头按进水里又弄出来,她气得杀人的心都有了。

万籁俱寂的深夜,在一声惊喘中,明雅结束了这个噩梦。

她猛的从床上做起身,迎着满室的黑暗,用力的抹了一把额头上被吓出来的冷汗。

犹如惊魂未定,她一颗心跳个不停,脸色也开始由红润转为了白皙。

爬起身她想要开灯,谁知道左手刚伸出去便触碰上了大灯开关。

身子底下的柔软告诉她所处的位置。

她怎么会在床上?

明雅直起身,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将床边的台灯打开,随着淡黄色的光线洒入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她这才恢复了少许镇定。

“醒了?”卓然敏锐的在黑暗中睁眼,微微一动,撑起上半身向她看来。

“我为什么会在床上。”兴许真是被吓的,淡淡的灯光下,明雅的脸色出现了一种病态虚弱的苍白。

“地上凉。”他坐起身,没有过多的解释。

“……”

原来他是趁着半夜把她抱上来的,难怪他之前这么好说话,她怎么会忘了,这个男人一旦下了决定,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会达成目的。

多么阴险的一个人,她居然爱了他半生。

明雅暗嗤一声,眯起眼慢慢的从床上爬到了床下,幽静的暗夜里,她黑漆漆的瞳眸正瞬也不瞬的盯着他。

卓然的姿势不变,迎上她近在咫尺的眉眼,轻添唇畔,一种令人焦灼的燥热在体内回荡。

跪坐在他身上的女人黑发顺直,有几措湿掉的头发黏在颊面,微微罩下的阴影衬得一张精致的脸蛋更为小巧白皙,因为身体前倾的关系睡衣领口缓缓下滑,一双美丽的蝴蝶骨在片刻之后毫无保留的绽放在他眼前。

他眸色逐渐变得深邃。

朦胧的灯光下,面前的方明雅就好像一只从画中走出的狐狸精,妖艳魅惑,带着点诱惑的意味一点点的朝他靠近,而当一双手轻轻搁在他肩膀上时,卓然用力的闭了闭眼,这才迫使自己恢复往昔的清明。

“明雅。”他声音沙哑,因为动情而变得性感至极“不要闹。”

现在,还不行。

谁闹了?

明雅挑起眉头,视线落在他光滑的脖颈上,想想梦中的场景,顿时恨得牙痒痒。

想到那里很可能会危及生命,于是她慈悲的没有对他的脖子下手,反而拉开他的睡衣,朝着结实的手臂就是一口。

让你二婚,让你放任沈从榕打我的娃儿!

卓然垂眸静静打量她靠在自己脖子上的小脑袋,因为她突兀的举动有片刻的怔忡,可很快又恢复平静,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手臂一伸将她带进自己与棉被之间。

温暖的被褥很舒服,眼前这人的气息也很好闻,可明雅却高兴不起来,她知道自己需要上一趟医院好好检查检查,如果真的有了孩子,她就得为她的将来重新打算。

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吗?温柔善良的女主怀上男主的孩子然后逃跑,等到男主气急败坏的追到她的时候一句:女人,你是我的。

就连人带球的给抓了回去,那女人也傻居然不会报警,更从不向外界求助。

还世家出身,有个家财万贯的老爸,却连饭也不会煮,只会泡泡面,然后进厨房,肯定会把男主的厨房给烧了,等到男主回来看到被毁得差不多的房子,再看看哭得稀里哗啦的女主,一定是又安慰又心疼,然后把人抱进屋,又是一次啪啪啪,再然后,他们结婚了,又生了无数的孩子,大结局了……

明雅咬着身下的小鲜肉不放,思绪却早已经飘到了外太空。

电视剧都特么是瞎扯蛋,也就一些无知少女会相信,以卓然钻石王老五的条件,没了她这个正妻的纠缠,八成过得更逍遥快活,估计一转身就搭上了别的女人,到时候她带着个孩子孤苦无依的在外头漂泊,虽然有父亲的遗产不必再为生计发愁,可到底是单亲家庭出来,她实在不忍心让她的娃儿当个私生子,而且小日子还得东躲西藏的过,随时防备着他亲爹回来跟她抢人……

想想又是一阵后怕,咬着他的牙口更使劲了。

“明雅,睡不着吗?”他轻拍她的背脊,把人拥入怀中侧身躺下。

明雅一直维持着咬人的姿势,她也知道梦与现实的不同,自己做了场噩梦回头找他泄愤这点很傻气,却忍不住那恨得牙痒痒的怒意。

毕竟那梦境太过真实,每一个细节都是历历在目,哪怕如今清醒过来,她依然后怕不已。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娶沈从榕?”什么女人都好,就是不要沈从榕,以两人之间的恩怨,她不相信她会善待她的孩子。

卓然似乎被震了一下,搂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不要胡说。”察觉到她松开的牙关,他用力的把她的头按向自己胸膛,力道很重很重,像是要把她整个人融入骨血当中。

明雅把脸埋入他的胸膛,冰冷的手从他的衣服底下伸进去,贴上他温热背脊的同时,她更为贪婪的汲取着他的气息。

今夜的她很脆弱,不仅仅是因为那个梦,还有肚子里的小生命。

母子连心,她能感受到那一枚小小的跳动,就在她的血液中,是她身上相连的一块肉。

从小没有母亲的生活她很清楚,哪怕爸爸再疼她,给她再丰裕的物质生活,那种渴望被爱的感觉是无法填满的。

正因为她曾经经历过,所以她不想让她的孩子也跟她有一个不快乐的童年。

想着她抓得他更紧,也许她可以试着重新接受他,他早上不是才说了在乎她吗?为了孩子她顺着心意走一次又何妨?

在闭上眼的时候她是这么想的,可始料未及的是,这个决定竟让她又一次被撞得头破血流。

一觉醒来,日头已经有点偏西。

明雅抓抓头发才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被移到了床上,可下半夜倒是睡得香甜,一夜无梦。

看了眼一旁微微凹陷下去的枕头,柔软的被里还残留着几许余温,明雅顿了顿,相信他没离开多久。

这时,她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声。

约莫五分钟之后戛然而止,良久,他一身清爽的推开门,刚抬头,视线便不偏不倚的与她相撞。

“怎么不多睡一会?”他露齿一笑,颀长的身形慢慢的朝她踱过来。

明雅坐在床头一时忘了收回视线,回忆起昨夜的情景,还有他露在空气中的牙印,脸上突然烧了起来。

目光落在她柔软的发上,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连人带被子的拥入怀里。

明雅僵硬了下,虽然不太习惯他过分的亲昵,却并未挣扎。

“明雅,今晚陪我出席一场慈善晚宴吧。”

明雅愣了下,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为什么是我?”

他从前不是不喜欢带她出席一些公开场合的吗?

毕竟外头总认为他是因为依靠方家才能获得今时今日的地位。

明雅拧起眉头,貌似在前几年有个不开眼的老板当着他的面嘀咕了句“吃软饭”,隔天就被人拍到了与情妇在床上翻滚的照片,再后来便传出了离婚的消息。

“为什么不能是你?”卓然盯了她数秒,不答反问道。

“好吧。”明雅轻咳一声。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下午卓然让人送来一件晚礼服,是一条特别在法功定制的鲜红色长裙,搭配柔软的白色披肩,腰部收线完美,明雅穿上去,使得原本就纤细的腰肢更为不羸一握。

卓然西装笔挺的在门口等着,随着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他眼里露出少许惊艳的神色。

其实艳红的颜色非常挑人,如果穿得不好就会显得庸俗,可幸而明雅皮肤够白够细腻,这么一穿上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那档次高了不止一点点。

如果说没有打扮前的方明雅是超市里七块一斤的苹果,那么现在的她就是已经被贴上了“美国标签”的天价果。

目光掠过她略低的前胸还有那颇为壮观的深沟,卓然顿了下突然眯起眼,拢了拢她的小披肩抬头看了眼时间,再换一件应该来不及了。

于是明雅踩着一双恨天高上了那辆银灰色的宾利。

年轻就是一种本钱,再加上明雅从小富养,本身就拥有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尊贵,从小到大也出席过不少富豪的宴席,真正要装起来,还真有那么点名媛的优雅范儿。

原本她也以为今晚只是陪着卓然到处卖卖笑,过过场,然后等他拍个一两件东西,两人拍拍屁股回家,可谁知道这人的龟毛脾气,连出个门也犯毛病。

随着车子缓缓的停在红地毯面前,明雅顺手就拉开车门出去,岂料卓然比她更快一步的按下了中控锁。

她愣了下回头不解的看他,顿时被他的举动惊得小嘴微张。

她气急败坏的说道:“我不穿,谁出席晚宴穿球鞋呀,你不嫌丢人我嫌!”

卓然挑挑眉,目光落在那双刚送来的耐克球鞋,头一次认识到自己这段日子的消极怠工已经彻底的惹恼了他的私人特助。

当下叹了口气,打电话再让人送来一双。

明雅眼瞅着他重新递过来的黑色小蝴蝶结平底鞋,脸色又是一沉:“拿走。”他明知道她个子不高,穿的又是拽地长裙,没高跟鞋衬着,那气势顿时矮了不止一截。

“明雅……”他不好告诉她现在怀孕,不适宜这么穿,也是头一次后悔了自己做的决定,是他忽略了她现今的情况,一会进场人多混杂,穿着这么高的鞋出了事怎么办?

早知道随便找个女人过来也比方明雅好……

“听话。”

“鞋子真的很丑。”

“乖,就一次。”

“……”

车门缓缓被打开,露出男人英俊不凡的脸,迈出一条长腿,纯意大利手工定制的黑色西装衬托得他身形更为高大。

微微翘唇,他姿态闲适,礼貌的与主办人打了声招呼,随即绕过车头,举止、神情都是不紧不慢的样子,不多时,周围已经发出了众人赞叹的轻呼。

极其绅士的将另一头的车门打开,他迎出他美丽的妻子,堪比模特的完美身材与五官轮廓令他轻易夺取在场女士的芳心。

周围响起几声暗叹,只可惜已经是名草有主的人了。

不过瞧了眼与他并肩行走的女人,她肤白如雪,烈焰红唇,浑身高贵逼人的气势令人无法忽视。

伴随着两人彷如天生一对的背影,身后又一次发出赞叹。

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如此完美的男人。

其实在高雅的形象下,明雅笑得脸都快僵了,也头一次感激起卓然,在临下车之前给她换上了一双舒服的平底鞋。

这要风度不要舒适的事,傻子才干……

这次的慈善拍卖宴是由来自英国的何氏夫妇所捐赠的“美人之泪”做压轴,所得的善款将全部赠与X地的残疾人联合会。

明雅挽着卓然的手臂进场,金碧辉煌的宴客大厅里,吊顶上充满艺术气息的水晶灯首先映入她的眼帘,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没多时能容纳四百来号人的大厅中已经差不多坐满了人。

大致的扫了一眼,明雅虽然不是全都认识,但也能叫出几个人的名字。

比如说那个是做房地产的李总,那个是搞酒店的Mr。smith……

明雅对这种场合不陌生,就像她十五岁之后也经常陪着父亲出席一样。

这种地方也是企业家经常聚集的场所,毕竟不管是何种企业,在经营的过程中或多或少都有可能损害与利益相关者的关系,而每当这个时候,他们就需要借助慈善事业来降低其对自身的负面影响。

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了一圈,她跟着卓然去打招呼,在大方得体的笑容与仪态下,她方明雅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至少在外头,她会努力的给他争面子。

这时音乐响起,拍卖开始!

明雅跟着卓然落座,她姿态优雅,面带微笑,360度无死角,漂亮的就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然而这份笑意,在她找到位置之前如数褪去,因为她看到了一个人。

沈从榕。

真是冤家路窄。

同样是一身艳红色长裙,可两人无论是形象还是气势都存在着差异。

沈从榕虽然长相娇美,身材高挑婀娜,形象却偏向温婉,身上总有股褪不尽的小家子气,哪怕在待人处事极具亲和力,却总有种放不开的感觉。

不像方明雅,那一身颐指气使与盛气凌人的嘚瑟样可是从小养出来的,并非是旁人能轻易模仿,再加上其完美的腰线与丰满傲人的酥胸,两人一旦站在一起,根本不需要对比也知道谁更夺人眼球。

明雅看着她挽着某个企业老板的手施施然的朝自己走来,本能的拿出迎敌的姿态,抬起尖尖的小下巴往卓然那靠了靠。

这叫什么?

宣誓主权!

“卓总,好久不见。”

卓然淡淡的与他握手,应酬的语气中带着点疏离。

“今晚的拍卖品,卓总有什么钟意的吗?”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沈从榕挽着的老板很明显在拍卓然的马屁。

明雅眼睛一亮,来了来了,卓少爷不耐烦的表情又出现了,难道他是因为沈从榕甩了他找到了新的金主所以不高兴?

悄悄打量了对方一眼,她心下更为不解,这个沈从榕什么意思,光是看眼前男人的衣着品味,还有那上了年纪满身的烟酒味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果子,难道没了卓然这块肥肉,她本着没鱼虾也好,或者骑驴找马的念头随便搞了一头?

卓然淡淡的笑:“拍卖会开始了,我们入座吧。”

“好,好。”

沈从榕挽着她的老板在他们身旁坐下,脸色不太好,几乎是没什么血色的任由那个老男人摩挲着她的小手。

这个是她的上司,平日里有事没事就会背着旁人偷吃她的豆腐,之前看到有卓然陪同他还会收敛一些,没想到在她被冷落之后他色心又起,好几次对她毛手毛脚的不规矩。

想辞职。

但是家里还有一个痴呆的弟弟要照顾,压在她肩膀上的负担太过沉重,她需要担忧的东西太多,根本没办法像方明雅一样的潇洒。

想着女人眼底晃过意思不解。

为什么方老爷的女儿不是她?明明她比方明雅更适合当一个大小姐,也绝不会做出任何忤逆或者损害方家面子的事。

只可惜同人不同命,上帝从来就不是公平的对待每一个人。

拍卖会进行到中途,明雅跟卓然打了声招呼,姿态优雅的离场。

其实这只是表象。

实则当她走到转角的时候,再没人看到的地方,她左右打量一阵,突然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终撩起裙角,撒丫子朝厕所的方向狂奔。

这就是来的时候喝了两大杯温开水的缘故。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明雅顺着工作人员指出的路线一路行走,可惜厕所没到,却迎面碰上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白色西装,少年英俊秀气的脸上晃过一丝愕然。

“明雅?”

明雅眼底涌上喜色,就跟见到老朋友似的迎上去,一个拥抱下把顾倾然这小鲜肉的嫩豆腐给吃了个透彻。

“倾然,好久不见。”

顾倾然拍拍她的背脊苦笑,心情似乎不太好,漆黑的眼底是藏不住的落寞。

“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吗?”

明雅笑意盈盈的点头,顺手摸上他的脑袋,这个少年似乎长高了。

他轻应了声,淡淡的笑道:“没想到你就是卓夫人,当初我还让你……真是失礼。”

对方过于清淡疏离的神色明雅微愕,怎么着?他难道还在气她瞒着他们的事?

用力的揉乱他发,在看到少年结霜的脸色终于出现裂纹的时候明雅叹气道:“我当初不是有苦衷嘛……”而且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卓氏董事长的夫人会苦巴巴的给人当保姆?

顾倾然微微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看到你现在过得好,我也放心了。”

明雅眨眨眼:“你心情不好?”

顾倾然笑笑:“怎么会,我得回去了,再见。”

眼瞅着少年萧瑟的背影,明雅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酸涩,他现在才多大,十八还是十九,本该是在校园活跃,神采飞扬的身影如今却被迫早早的接受家族企业的重担。

“对了,顾倾城他……还好吗?”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明雅突然叫住他,问起了另一个她关心的名字。

刚迈开步子的少年顿了下,回过神淡淡的说道:“你放心,他过得很好。”

明雅摸摸鼻子,想到那天他向自己告别的对话,还真有那么一丝再也见不上的味道。

“那个,我们交换一下号码吧,我手机前阵子掉了,现在想联系你们也联系不上。”

顾倾然一愣,点点头:“好。”

距离拍卖会结束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明雅并不想这么快回去,一直傻笑她也很累,于是便在洗手间里磨蹭了半天,把一双手洗了又洗,直到手机里传来卓然催促的短信,这才慢吞吞的推开新手间的大门出去。

“……”在走到拐角的时候她脚步一顿,不为其他,只因为那一头突然闪出的身影。

一身红衣长裙的沈从榕还真像她的名字一样的优雅从容,看到她微微颔首就要从一旁经过。

会这么容易放过她的就不是方明雅了。

“怎么着?那是你新找的金主?沈从榕,你这品味不行啊,还是说年纪大了,只能找这种档次的?”

沈从榕脸色一沉,冷冷的扫了她一眼,那眸中的恨意令明雅心底涌上一丝讶然。

良久,她听到她用一种极其柔和的声音沙沙的问她:“方明雅,我们好歹也算是姐妹一场,你又何必处处针对我。”

明雅噎了下,收起面上的讥讽:“你什么时候把我当过姐妹?”

沈从榕目光略微复杂的看着她:“没有吗?难道你忘了当年是谁陪着你去河边放风筝,谁替你这个乡巴佬配装打扮,谁把你介绍给周围的小朋友?”

明雅笑出声,点点头:“对,是你陪我放风筝,最后失足掉进水里,最后还是我把你捞上来,谁知道你没事我回去反倒病了一场。是你替我配装打扮,可是也拿走不少我的新衣服还有发夹。是你把周围的小朋友介绍给我,可是介绍的都是些什么人?摊着手板问我要钱的有,欺负我年纪小让我跑腿的有,还有什么?我忘了,不过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沈从榕,像你这种时刻都在思索着如何算计别人的女人,还不配当我的姐妹。”

走廊的灯光暗淡,将沈从榕精致姣好的面容笼罩在一片朦胧当中。

其实在她身上有一种温婉贤淑的亲和力,令人不自觉的会生出好感,当然,如果她没有早一步的认识她,应该也会像旁人一般,对她讨厌不起来。

可叹就叹在她们一早就相识。

是从什么时候?

明雅蹩着眉头思忖,那还得从自己七岁那年说起,刚被爸爸接回来的小明雅人生地不熟的周围又没个伴儿,于是目光很快便盯上了另一个小女孩,也就是佣人李嫂的女儿沈从榕。

小时候的沈从榕长得那叫个粉雕玉琢,乖乖的站在一旁就跟一个小公主似的讨人喜欢。

每天回到家嘴巴总是甜甜的见人就打招呼,有事没事还会帮着李嫂洗洗碗筷,而更多的时候则是搬着小板凳在院子里写作业。

那时候她成绩真的很好,她有不懂的去问,她都能一一解答,又因为两人同龄更容易发生友情,久而久之便如胶似漆起来。

其实如果她只是在平日里占占她的便宜,骗她点小钱,小零食她倒是不介意,这些东西她从来不缺,也不曾放在眼里。

可真要说起她们决裂的原因,那得追溯到她八岁那年的绑架案上。

那天她记得下了很大的雨,淅沥沥的清洗大地。

从学校里出来,两个小女孩并肩坐在高级轿车上玩着游戏,谁知道车子没驶出一公里,便被一辆面包车劫持,此后明雅是在一阵刺鼻的药水味中被迫陷入了黑暗。

等到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眼睛被蒙住了,双手用胶布绑着关在某个脏兮兮的角落里。

身旁还有一个人,听着“呜呜”的哭声,她第一时间就猜到了是被自己连累的闺蜜。

听到几个男人的咒骂,两个小女孩怕得瑟瑟发抖,窝在一起连动也不敢动。

而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步子很快,没多久她只觉得嘴巴一疼,原本贴在上面的黑色胶布被人粗鲁的撕开。

“谁是方家小姐?”

这一威胁,沈从榕顿时被吓得脸色发青,“呜呜”的哭得更大声。

明雅当时也害怕,却只是发着抖没有哭,她心里也明白自己不能连累沈从榕,可她到底是年纪太小了,嘴里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随着绑匪又一声的怒喝,一旁的沈从榕停止了哭声。

直到现在她都记得,当年的沈从榕一边哽咽,一边用她好听又稚嫩的声音对那群很可能会对自己下狠手的凶徒说:“是她,她就是方明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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