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丹波的绵延群山之中,有高耸挺拔近千丈,是故称为千丈岳的大江山。
北面,仿佛刀劈斧斫的悬崖兀壁上,攀附着蛇鳞般层层叠起的铁铸之城。
如此惊奇诡谲,依附于绝壁的宫殿,以人的力量是无法办到的。
说到底,这般荒凉险峻之地也不会有人轻易涉足吧。
那座奇异的城池正是盘踞此处的妖魔所建。
妖魔的统领是为酒吞童子。
酒吞童子最初只是个因为遭受怨恨而化为厉鬼的狼狈之人罢了。
他离开故土近江国之后便一路朝山城国而去。
而此时的山城国还未被桓武天皇赐名,实际上沿用着旧称“山背”。
所谓鬼,正是心魔横生,妄念执着之物。
酒吞童子所背负的怨恨浓稠厚重,所以每每在繁华市井之中——本就欲念横流之地——引来满身罪孽又或是遭遇凄惨以致心中生魔之人。酒吞童子吞噬掉这些饵料,渐渐地便强大起来。
等到他进入长冈——彼时平安京还只是山背国长冈附近荒芜的盆地葛野罢了——已经是声名煊赫,威震一方的厉害妖魔了。
长冈尚为一片荒野,有几处村庄聚集,酒吞童子就在此地盘踞下来。
酒吞童子喜爱美酒,更喜爱那些身在闺中却艳名远播的姬君。每月的圆月夜时酒吞童子便会与这样一位姬君相会,夜晚时香闺之中发生了什么虽然无法窥探但也不言而喻。
此后这名被鬼所迷惑的姬君便会日渐消瘦。直到有一天满怀怨恨地死去,这份怨恨就又成为酒吞童子的饵食。
当然,酒吞童子也并不是总会令看中的姬君这般枯槁而死。据说也有被掳去巢穴再也没有回来的,也有当场便被啖食血肉一杀了事的——种种,不过是依照酒吞童子的心情罢了。
只是凡被酒吞童子盯上的姬君,没有任何一位能够逃脱。
他也不仅仅只在圆月夜时出动。或者兴头来时一夜便寻上好几家。家中有女儿的勋贵们终日惶恐不安,即使请来了名动一时的法师或者方士,结局也只有因为惹怒了酒吞童子而凄惨暴毙罢了。
到后来,临近的姬君不是含恨而死,就是被家人送走,酒吞童子也便渐渐向貌美的民家女子出手。
又后来,只要是处子,他便毫不在意了。
酒吞童子不显露鬼身的时候俊俏迷人。正因如此,他所诱惑的女子都会为他沉迷不已。只不过对于他来说色|欲暂且不提,更加热衷的反倒是食肉饮血的口腹之欲罢了。
可怜那些芳华正盛的女子,到头来不过是酒吞童子的一道盘中餐。
直至桓武天皇离弃平成京,选定山背国乙训郡的长冈之地建造长冈京时,酒吞童子已经是统领十万妖魔,盘踞一方的妖魔之主。长冈正是他所看重的妖都,所以桓武天皇下令营造长冈京开始,便屡屡遭受阻碍。
先后有大旱,洪水,蝗灾等等天灾,又加之皇室近亲因为鬼物作祟而暴毙——自然都是酒吞童子以及他所率领的妖魔鬼物造成,但是国内却流传此皆为天皇失德所致。
桓武天皇只得放弃在山背国尚未建立完成的长冈京。
此后,阴阳寮供职的阴阳师宣称长冈之侧正有一块五行皆备,阴阳相合,与四神相应的宝地,在此地建造都城能保国运昌隆。
“长冈京的那个妖魔要如何是好呢?一定又会出来作祟吧。”桓武天皇这样愁苦地说道。
他意外得来皇位,性情软弱又优柔寡断。
不过这些都是表现于外的性格罢了。
这位天皇在凶险的皇位之争中保住性命,以一介母族低下的亲王身份成为天皇,多少是不能小看的。况且在担任中务卿之时就备受同侪赞誉,却又表现得谦逊低调,在父亲光仁天皇与皇太子他户亲王面前也并不显露,即可知是一位将野心深埋心底的厉害人物。
不过此时先不提他日后的种种成就,桓武天皇确实是在苦恼着。
无论是皇亲还是勋贵都对他虎视眈眈,迁都的这段时日是他最为狼狈的时刻。
这时阴阳头向他进言道:“不若就让臣去与那妖魔交涉吧。付出代价的话总能留有余地吧。”
桓武天皇的眼睛要比常人更加颜色浅淡,是以他的视线便显得尤为软弱可欺,他说道:“那就只好这样了。”
跪坐于庭外的右大臣嘁了一声:“陛下!难道要向妖魔低头吗?”
“那么还能怎么办呢?”
此时,这位右大臣野心勃勃,家中还驯养着私军,风头要比左大臣更胜。而实际上正是数日前的夜晚,寒露初现之时,左大臣拜访了他。
“陛下,太过优柔软弱了呀。”左大臣叹息着说。
“毕竟不是在皇太子位上培养起来的亲王呐!”右大臣啜饮着清酒。
“没有一个刚硬果断的人来支撑,可怎么办才好呢?最近灾厄连连,连民心也动摇起来了。”
右大臣自认为狡猾地眯起眼睛:“正是呐。”
“有件事,想来想去只能拜托您了。”
“哦?”右大臣说道。
“听说大人您府上的武士都勇猛凶悍,正是可以以一抵十的勇武之辈。”
“只不过是传言罢了。”
“听说长冈京中的那个鬼首手下有十万妖魔。”
“简直不敢想象呢。”
“不,”左大臣说,“想必只是妄造之数意图虚张声势罢了。”
“哦?”
“在这长冈京中哪里能够藏下那么多妖魔呢?十万之众,要到连下足都拥挤的地步了吧。那样可怕的情况,恐怕你我也无法坐在一起喝酒了。”
“是这样呢。”右大臣佩服地点点头,“不愧是大人您,能够识破这等诡计啊。”
“那又如何呢?”左大臣为右大臣斟上酒液。“光有头脑只能做辅佐之臣罢了,可惜我却没有一位好的君主啊。”
右大臣故意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他捂住自己的嘴:“唉唉!您怎么能够对天皇陛下不敬呢!”
左大臣愁苦地说:“因为这些话我也向陛下说过,只是他却斥责我捏造谣言。”
“陛下自有考量吧。”右大臣咬着杯子,喝酒的时候发出可笑的滋滋声,无一不显露着他的心意。
左大臣再次愁苦地叹了口气:“陛下,说他待人温柔好呢,还是说他胆小惧事好呢。”
当夜月色辉宏明亮。
传言月光乃夜之精气,妖魔照耀时便会显露狂醉之态。
据说对人也是这样的。
夜晚时会尤为豪迈,正是因为月光并非平宁之物,所以人才要在夜晚闭合帘门在家中睡觉。
所以也许是月光的缘故——又或者喝多了清酒——左大臣才会如此失态吧。
右大臣口中啊啊地应着。
左大臣忽然说:“这都是肺腑之言。”
“什么?”
“如果能够斩杀恶鬼的话民心也会重新被收拢来吧,如果真的向妖魔低头,日后可怎么办呢。妖魔之类都是贪得无厌的啊。”
“是呢……”
“所以,就请大人您去斩杀他吧!”
“诶?”
左大臣忽然在右大臣面前跪下来。
“只有您才能办到吧。我也想辅佐一位英勇果敢的陛下呀。”
“这可怎么是好。”右大臣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杯子也打翻了。明明是狼狈的姿态,但看起来却非常得意。
“我听说即使是妖魔鬼物,在刚直无畏之人面前也是会退缩的。大人一定能够办到吧。那个酒吞童子,说起来只是个好色之徒罢了,这样惧怕他的陛下实在是令人寒心啊!”
“唉唉!”右大臣一边叫唤着一边去拉左大臣,“您喝醉了吧。”
“不,”左大臣说,“听说陛下要供奉那个恶鬼呢。”左大臣浑浊的泪水泛出眼眶:“小女可怎么办才好。”
确实,左大臣家中有一位堪比春樱般美貌的姬君,一直被父亲小心呵护着,最近也长成了。只是碍于那城中恶鬼却无人敢提亲呢。
也许是体会到这种作为父亲的心情,右大臣说:“那么我就试试吧。”
左大臣老泪纵横:“回来之后就请坐上那个座位吧。那时候您一定是众望所归。就连陛下也会信服的。”
“怎么行呢!就算如此,您也更适合吧。”
“我这残破老躯还能怎么样呢。能够为家中小辈搏来天恩宠爱就已经到极限了呀。”
确实,近几年中左大臣常常告假不在朝中,恰逢太政大臣又太过老迈龙钟,正是因为如此右大臣才渐渐得势。
“就等我斩杀恶鬼之后再说吧。”
左大臣说道:“我对大人所说都是肺腑之言呐!”
如此这般,正如前述,桓武天皇欲命阴阳寮的阴阳头前去与恶鬼交涉时右大臣便站了出来。他慷慨激言,说是要为了国体前往剿灭恶鬼,这番言辞倒果真令他在朝中博得不少声名。而之后他带着威武家将于逢魔时刻出发,是夜阒然无声,连猫犬之声都止息未闻。第三日,便在城上发现百余具无头的尸骸,而头颅则如小山般堆积在天皇的私庭中。
“这要我如何忍耐呢!”一向温柔宽厚的桓武天皇捧着宠信臣子的头颅流淌出哀恸的眼泪,“这要我如何忍耐呢!”
他决意带上佩刀弓箭亲自去斩杀妖魔。
朝臣都跪伏在地上:“陛下,请忍耐呀,让我等代替陛下去吧!”
桓武天皇将御冠扔在地上:“连臣子也保护不了,我还当什么天皇呢!”
桓武天皇平素里语气温柔,突然一日展现了气魄,竟使得朝臣都惊恐地跪在地上,连抬起头来都没有勇气了。
于是行程便定在第四天,为了斩杀妖魔,桓武天皇决定斋戒三日来请求神明与先祖的庇佑。期间侍奉的内官都不准靠近天皇斋居,连皇太子安殿亲王也得不到召见。只有左大臣执意要与天皇同去剿灭妖魔,才被允许在侧侍奉。
当夜正是望月之夜。
明月的辉光清白皎洁,将桓武天皇所在的斋殿照得通亮。所以斋殿内只亮着一盏油灯而已。灯焰在轻柔的夜风中晃动着。
左大臣穿过廊庭而来。
“陛下。”他这样说着,却并没有行礼。
“请坐吧。”桓武天皇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左大臣也就不客气地坐了。
“恭喜陛下,我是来为陛下庆贺的。”
他从怀中掏出酒壶与酒杯来。
是十分浓烈甘香的酒,光是闻到就升腾起醉意来。
桓武天皇拿起瓶子为左大臣斟了酒。
他垂着头颅说:“请不要取笑我了。”
左大臣捏着天皇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
“请看着我,陛下,您的这双眼睛我尤为喜爱呢。”
色泽较常人更为浅淡的那双眼睛,在皎洁的月色与昏黄的油灯的光芒下闪烁着琥珀般温柔的光泽。
桓武天皇以柔顺的姿态望着左大臣。
“这样才好呐,连酒也变得好喝多了。好吧!第一杯就来敬陛下剜除了一颗毒瘤吧!”
他将酒液一饮而尽,其气势完全看不出是一个病体沉疴之人。
“没有你的话我自己又怎么能办到呢,”天皇再次为他斟上了酒,“之后也请您怜惜我吧。”
以仿佛女子求欢般的姿态说出这样卑微的话来,天皇白皙的面孔也微微染上一层樱色。但现在他已经习惯说出这样的话来了,所以倒是没有磕磕绊绊。
“这个嘛,”左大臣打量着他,“就要看陛下你能够给我什么了。”
“我还有什么是没有给过你的呢?”
左大臣握住桓武天皇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怀中。
桓武天皇惊呼一声,然后便顺从地靠在左大臣的身上。
左大臣嗅着他颈边的肌肤。“真香啊,是哪位夫人或者女御的味道吗?”
桓武天皇窘迫地说:“请不要取笑我了。”
“原来是我最喜欢的香味啊。”
那是春野般碧草与花香混合的气味。
左大臣这么说着,张开了嘴,桓武天皇就将手中酒杯递到他的嘴边。
“每天自己使用香料,又涂抹身体的姿态没有别人看见过吧。”
“请……”
“什么呢?”
“……不要捉弄我了。”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桓武天皇已经很久没有临幸后宫了。皇后与酒人内亲王都前来问询过,说是后宫渐生惶恐。最后以国事烦忧为由推搪过去了。确实发生的忧心之事不少,皇后与妃二人不敢打扰陛下,携手将后宫中渐起的波澜安抚下去。不过偶尔还是会有一两次召见宠爱的女御,或者听皇后抚琴,但共宿交合是再也没有过的了。
桓武天皇要为国事忙碌到天明的事也是众所周知的。后宫也不便打扰他。
只是个中真相也仅有天皇自己才知晓吧。
“欢好之前这正是趣味啊。”左大臣这么说着,佯怒地看着桓武天皇,“我难得想要对你体贴一点呢。”
“请原谅。”
“哦?”
天皇攀附着左大臣的肩膀,将绯樱之色的饱满唇瓣凑过去。左大臣得意地咬住,用舌头逗弄他。微微喘息着,想要躲避又不敢躲避,天皇忍耐着左大臣身上传来的烈酒的气味以及病人特有的药剂与腐朽枯槁的臭味张开了唇瓣。
左大臣将他的舌头勾出来,用力吸吮着。
桓武天皇正对着油灯。跳跃的灯光实在太过刺眼,他将眼睛闭起来。左大臣咬破了他的舌头,然后品尝着他的血液,一边还说着好香啊,一边捏着他的颌骨令他无法将嘴巴合上。
唾液将脖颈与领口都打湿了。
是疼痛与灯光的刺激,令桓武天皇流淌下泪水来。
“睁开眼睛。”
左大臣这么说着,将天皇压在身下。
天皇睁开眼睛。
在灯光下桓武天皇的眼睛泛着琥珀色的光泽,美得惊人。
正是因为知道能够看见这样的美景,左大臣才只允许点一盏灯的吧。
左大臣用衰弱的仿佛枯骨的手指抚摸着天皇的眼珠。
酸涩的刺激令天皇不停地淌着眼泪。他柔顺的目光变得恐惧起来。因为左大臣痴迷的眼神就像是要将这双眼睛挖出来当做珠宝存放一样。
桓武天皇知道,对方所迷恋的仅有这双眼睛而已。
——这种恐惧的心情每一天都会感觉得到。
终于要挖下这双眼睛来了吧。每当左大臣以危险的目光盯着他,他都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但实际上眼睛从来没有被伤害过。
用手指抚摸,虽然令他十分痛苦,却从来没有使眼睛受伤过。
肢体伤痕累累的时候,只有这双眼睛是完好无损的。
对于那个人来说,只有这双眼睛是珍宝。令桓武天皇觉得,这双眼睛从最初的时候就不是属于自己的。
等天皇觉得眼泪流干,眼珠疼痛酸涩得无法忍耐的时候,左大臣才终于放开了他。他抚摸着天皇绯红的眼角。
“真是惹人怜爱的姿态啊。”
天皇那含泪的视线显得很可怜。
“但是毫无新意的话也会厌倦吧。确实,陛下已经没有什么能够给我的了。那要怎么办呢?没有交换之物的话,三日后可就麻烦了。”
他将油灯放到天皇的旁边。灯芯倾倒下来。热油仿佛就要淌进眼珠子里了,但最终以一种危险的姿态停止了流势。
“只有这双眼睛爱不释手呢。不如陛下就把它挖下来给我吧。”
这是令桓武天皇一直恐惧着的事情,然而当对方提出的时候恐惧反而并没有那样激烈了。
他是不会那样做的。
因为喜爱这双眼睛,所以连眼睛的主人都不会下手伤害。桓武天皇体会到了那种感觉。
正是这种疯狂的喜爱束缚着那个男人残酷的内在。
“那就请拿去吧。”桓武天皇这样回答。
枯瘦的手指不停在眼珠子边上抚摸着。
“又觉得就这样拿走实在太无趣了。还是换一样吧。不如就让臣看看陛下的诚意,请陛下做给臣看吧。”
自己脱下衣衫,跪坐在男人面前自渎,这是之前没有经历过的。
即使是这样难堪的时刻,桓武天皇也被要求睁着眼睛。
乞怜求欢并非女子特有的技能。
实际上非常常见,贩卖货物的时候会把货物最为光鲜的一面暴露出来以吸引视线;寻求救助的时候人会将自己的伤口与疼痛露出来以乞得怜悯;而在恋爱中,不由自主会掩盖掉自己的缺点——想要换得一样东西的时候,表现出对方希望看见的姿态其实是一种本能。
无论是金钱也好,救助也好,爱情也好,都是商人与金主之间的交换罢了。
桓武天皇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一直坚持着。
没有无需付出就能得来的东西。
绯色的眼角映衬着的,是琉璃般美丽温顺的眼睛。
因为流淌过泪水所以十分湿润。
像是雌鹿那样无害而可怜。
他用后方吞咽着自己的手指,仰起脖颈发出虽然极力忍耐但还是流泻出的声音。
因为对方喜欢这样压抑着喜悦仿佛痛苦一般的姿态。
琥珀般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对方。
视线像是蛇那样缠绕着。
左大臣伸出手,以冬日枯木般枯槁的手指揉捻着桓武天皇胸口的樱粒。
“这等艳丽姿态,日后还会有谁见到呢?这样一想,真是不甘心呐。”
桓武天皇的呼吸停顿了一瞬。他不动声色地说:“还会有谁呢?”
“谁知道呢。”
左大臣解开衣物,捉起天皇的脚腕将他的双腿分开。
天皇顺势躺倒,以悲哀的乞怜的声音说道:“请……不要以这样的姿态。”
“呵……”左大臣这样笑着。
仿佛时光倒退一般,他苍老的病容忽然变得年轻起来。连骨骼的大小也改变了。在咯吱咯吱的声音中,压在桓武天皇身上的变成了一个俊美的少年。
被那些在闺怨中哀泣而死的姬君看见的话,必定要恋慕地喊出这个名字的。
——酒吞童子。
谁能想到占有着天皇的正是天皇将要讨伐的妖魔呢。
“只要改变样貌就没有关系吗?”
酒吞童子侵入桓武天皇的躯体。
“唔……”
“还真是悲伤呢,最终被记住的只有这张脸的话。”酒吞童子俯□,“看着我,陛下。”
琥珀色的视线在烛光中摇曳着。
“七年来已经十分习惯了吧。”他猛烈地晃动躯体,“是不是到了没有男人就不行了的地步呢?”
酒吞童子桀桀地笑着。
“因为这样地习惯了,所以,陛下也要无法忍耐了吧。”
并没有说出到底是什么。
在这样的情境下必然说的是性|事上的欲|念才对吧
那双属于鬼的泛着血色的瞳仁中流露出一种疯狂的期待来。
“我等着呐,陛下。”
回答他的是桓武天皇实在无法忍耐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