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逃犯兰汐升格为东都王未婚妻,南宫汐的待遇一如既往。也就是说,她想逛街,依然得由四个狱卒押解。
押解就押解吧!
最近,南宫汐常常逛街了。东西南北,街头巷尾,她几乎逛了个遍,狱卒们也没意见,个个好脾气。街逛遍了,南宫汐想要出城,到郊外走走。
“不行!”狱卒一口回绝,没得商量。
南宫汐只能郁闷地继续逛街。实在无聊,还好,突然想到一个去处——面摊老板娘的汤面摊子。
坐在面摊上,南宫汐细嚼慢咽,用吃三碗汤面的时间解决一碗汤面。吃完,还不想走,拉着暂时没有客人的面摊老板娘聊天。
“我这辈子最难忘的大事……”面摊老板娘把声音压低,“就是无焰宫的人曾经请我去掌厨。”
“哦——然后呢?”南宫汐看着她,附和一声。
“我当然不想去。可无焰宫势力大,我哪敢拒绝?幸好有个好心的姑娘帮了我,假冒我代替我去无焰宫。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
不怎么样!有点糟糕!很糟糕!
“她是我的恩人,要不是她,我哪能和我相公顺利成亲,又哪能还在这里做生意?要是那位姑娘还在无焰宫里的话,希望她平安无事!”
面摊老板娘神色感激、关切,的确是个善良的女子。
“你不用担心,也许她过得很好。”南宫汐安慰面摊老板娘,更像安慰自己。
“我也是这么想的。”面摊老板娘双手合十,“虽然无焰宫名头听着吓人,其实在东都,他们的人倒是很少欺凌百姓,也有人说,他们是畏惧东都王……”
南宫汐看一下她的狱卒们,个个面无表情。她打断面摊老板娘,微笑,“老板娘,为什么你煮的面这么好吃?教教我吧?”
“汤面么,不就是汤熬的好,面擀的好,看准火候下锅出锅,汤料再调配合宜,自然就好吃了。”
说的容易,做起来却难。就说那个擀面条吧,她愣是没法擀得均匀……
“小姐问这些,莫非想亲自煮汤面?”面摊老板娘上下打量南宫汐,“我看小姐是要人侍候的人,哪里用得着做这些。”
“小姐也会有当不成小姐的时候。”南宫汐淡淡地说。父亲去世,南宫家庄院连连被烧,曾经养尊处优的她也要学着给继母和弟弟妹妹们做饭、洗衣服……唉!她陷在这里,不知道家人怎样了?
面摊老板娘眨眨眼,不太明白。
“两碗汤面,快点。”新来两个顾客,吆喝着坐下。
“来了——”面摊老板娘应一声,一面绑头巾,一面站起来招呼。
“啊——”面摊老板娘刚转过身又闪电般转回来,低低惊呼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头几乎埋进桌子里,结结巴巴,“无……土……”
何方凶神恶煞,吓得面摊老板娘如此失色?
南宫汐往那两个顾客看去,不禁一愕:无焰宫的土堂主,还有——小林。
小林?果然是冤家路窄。
小林正好转过头来,看到南宫汐,眼睛蓦地瞪大,又连连看了两眼,满脸不置信。
“他们……怎么又来了?”面摊老板娘哀哀低叫,“怎么办?我相公不在……我……我不敢煮面给他们吃……”
“我来。”南宫汐站起来。
“你……”面摊老板娘惊吓之余加上呆愣,整一个泥塑。
南宫汐拍拍面摊老板娘的肩,“给我打下手。”
“哦……”面摊老板娘傻傻跟着南宫汐走到灶前,生火,涮锅。
汤煮开,抓几把擀好的面条丢进去,调料什么的放一放,看看是时候,出锅,大碗儿盛上。
“有劳姐姐——”南宫汐拍拍手,看着凝碧,笑得那叫一个甜。
凝碧也不出声,走过来,端起汤面,送到土堂主和小林的桌上,蛮像个跑堂的。
土堂主吃了一口就吐出来,“煮的什么面?怎么做的生意?”
小林本来一直瞪着南宫汐,这时突然一掌扫向不曾开动的汤面,泼剌剌,汤碗飞起,连汤带面,直向南宫汐砸去。
南宫汐身子斜斜掠开,避过袭击。
面摊老板娘呜咽一声,抱头躲一边去。
“小林,市集之上不得惹事!”土堂主出声喝斥。
“堂主,这个女人是南宫世家的南宫汐!害死副宫主的人就是她!”小林指着南宫汐大叫。
“你就是南宫汐——”土堂主瞳孔收缩,瞪着南宫汐,杀气隐现。
“无焰宫的,想做什么?”一旁的凝碧越众而出,甩过去一块令牌,“这里没有南宫汐,只有兰汐小姐。”
土堂主伸手一捞,将令牌抄在手中,看了看,又抛回去给凝碧,沉声对小林说,“我们走。”
“堂主……”
“我们无焰宫和东都王有誓盟,井水不犯河水。”
“那南宫汐……”小林不甘心地指着南宫汐。
“不要看到谁都当作南宫汐。”
“就是她没错!我不会认错!”小林执拗地说。
“闭嘴!走——”
“等一下!”横□□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脆脆的,打断土堂主。
众人看过去——
“……南……宫……汐?”小林看看女子,又回头看看南宫汐,扒扒脑袋,惟有张大嘴,瞪大眼。
“怎么……怎么你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是双胞胎吗?”面摊老板娘惊讶出声,忘了土堂主还在面前。
南宫汐也是惊诧万分。想不到,世上真有与自己如此相似的人。而乍然看见自己的脸长在另一个陌生女子身上,是一种非常、非常奇怪的感觉,一种……浑然不知己身何在的迷惑,这一刻,南宫汐几乎恍惚:也许,她真的不是南宫汐。
小林呆怔过后倏地跳过去,“南宫汐,算你命大,软酥散没能毒死,我杀死你!”话音未落,已是飞起一脚,踢向酷似南宫汐的女子。
“啊——”酷似南宫汐的女子惊叫一声,连连退后几步,眼见小林飞腿扫至她的小腹,旁边突然转出一名男子,手执折扇一敲,击在小林腿上。
小林的脸乍红,又乍白,腿没有扫出去,人往后仰倒。
土堂主跃上前,一勾,一拉,倾倒的小林便直直站立在地。
“堂主,情急之下,多有得罪!并非有意冒犯!请堂主海涵!”那名男子不等土堂主出声,已是拱手作揖,连声道歉。
伸手不打笑脸人,土堂主捏着两个拳头,顿了顿,没有出手。
那名男子作完揖,道完歉,从袖子后面抬起脸,看过南宫汐这边来。
“丘先生?”南宫汐讶然出声。
“南宫大小姐。”丘儒生对南宫汐颔首微笑,“你失踪数月,东方宗主很是担忧,多方派遣人马寻找,总是沓沓无信,皇天不负,竟在此地得见南宫大小姐,东方宗主得知,必定欣慰开怀。”
“东方伯伯现在何处——”连月颠沛,种种曲折,乍见故识,南宫汐不由感慨,更想马上见到一直视作长辈的东方龙。
“东方宗主日前动身前往华山,路经东都,现正歇在福安客栈。”
“我要去见东方伯伯。”南宫汐拔腿便走。
“别去!兰汐小姐!”凝碧出手如电,扣住南宫汐手腕。
“凝碧姐姐,请放开我!”南宫汐转头看凝碧,“我是南宫汐,不是兰汐,丘先生可以为我证明,你们应该相信了吧?”
“这个我不管,王君命我们守着你,我们只依令行事。”
“请问这位姐姐,你们要守的人究竟是南宫汐还是兰汐?”那名与南宫汐相似的女子从丘儒生背后出来,嘴角弯弯笑问。
凝碧没有出声。
“当然是兰汐小姐。”点绛脱口而出。
“那么,真正的兰汐在哪儿,你们置若罔闻,却死死拖住一个冒牌货!你们就是这样听令行事的?”
“小姐此话何意?”凝碧睃视酷似南宫汐的女子,脸上没有讶然之色。
女子微抬下巴,目光扫过凝碧,环视周围看热闹的人,傲然一笑,“因为——我才是兰庭远的女儿——兰汐,东都王未过门的妻子。”
“她是东都王的未婚妻?”
“东都王几时定的亲……”
“兰庭远?不就是几年前那个烧死自己的大贪官吗?东都王既然治他的罪,又怎么会与他的女儿定亲?”
“这你就不懂了!官场的事,你懂什么……”
众皆哗然。
窃窃私语中,凝碧、点绛、渚青、沙白互相对视一眼,神色莫测。
“你就是兰汐?”南宫汐细细看兰汐。雪肤,黛眉,嫣红嘴,除了过分灵活的眼珠,兰汐外貌的确酷似她,难怪东都王会抓错人!
“想不到世上竟有人如此像我?”兰汐上下打量南宫汐,鼻腔里轻哼,“既然你是南宫汐,为何假冒我?该不是妄想嫁给王君抢我的位置吧?妄夺人夫,卑鄙无耻!”
“兰汐小姐,我了解南宫大小姐,她不是这种人!南宫大小姐这么做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此次带你回来东都,是为了助你恢复身份,不是任你对南宫大小姐出言不逊,你已经证明自己的身份,我亦找到南宫大小姐,我这就带南宫大小姐去客栈见东方宗主。南宫大小姐,我们走罢——”
南宫汐晃晃被凝碧扣住的手,“凝碧姐姐,你还不相信吗?请放开我吧!”
凝碧没有放手,冷静地说:“谁是谁非,由不得谁信口开合!这事王君自有论断,全都跟我们去见王君!”
“我回来,就是想见王君。”酷似南宫汐的女子走上前,身姿如高贵的天鹅,“走罢!带路!”
凝碧点点头,看向丘儒生,“先生也请!”
丘儒生拱手一笑,“请!”
土堂主扯着小林,“没我们的事,走!”
凝碧等人也不理他们,拉着南宫汐,挟着酷似南宫汐的女子和丘儒生,往东都王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