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夏天格外眼热。进入三伏天后,工厂酷热难耐,虽然有凉茶喝着、仁丹丸吃着,还是有工人发生中暑的现象,顾夜便给药厂的工人们放了一个月的假。
青山村来的小姑娘和小伙子们,一直记着老村长的话——不要给青山村人丢脸,因而干活格外卖力。有不少因为表现出色,已经升为小组长了呢。李秀红和顾丽儿,更是被提拔为净药车间、提炼车间的管事,管着手底下几十口人。别看她们年纪小,还挺有威信,管事做得有模有样的。
小姑娘小伙子们,离家两个多月了,第一次离开家这么久,都挺想家的,有的年纪小些的,晚上还偷偷躲在被子里哭鼻子呢!趁着这一个月的假期,青山村的员工结伴回家探亲,并且把这两个月的工钱加奖金——最少的也有二两银子呢——带回家,家中亲人的日子,也能松快松快!
马车是顾夜雇的,他们又省了一趣÷阁回乡的费用。跟着大方的雇主真好,住宿条件好,六人一间房,都是单独的床铺,铺的盖的都是新的。吃的是白面馒头大米饭,菜有一荤两素,无论住宿和伙食都比家里强多了。所有人都长胖了呢!
这两个月,奖金比工钱还高,发工钱的时候,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月一两多银子,包吃包住,活也不重。这么好的雇主,到哪找去!回去说给小伙伴们听,羡慕死他们!
制药厂放假了,只留些死契的员工,轮流看管厂房。顾夜除了每天晚上进空间制作些药丸和药剂,其他时间都闲了下来。为什么进空间制药?外面太闷热,空间内四季如春,制药需要好心情和好环境,汗流浃背、心情烦躁,是制不出好药的。
江中天就纳闷了。师姑给他一个月一千颗药丸的任务,他每天都要忙上大半天,而小师姑却悠闲得很。到月底交货的时候,丸药的产量却比他多上一倍。果然,进入大药师的境界,就是不一样。江中天自动自发地把缘由替顾夜想好了。
这两日,顾夜发现哥哥的作业越来越多,有时候要写到半夜。昨天回来的时候,腿一瘸一拐的,嘴角还带着淤青。问他是不是被同窗欺负了,他却说没有的事,还硬解释说是跟人切磋的时候,不小心碰着了。顾茗不知道他在说谎的时候惯有的毛病,是不敢跟别人对视,眼神躲闪。
顾夜觉察到其中定有蹊跷,这一日,在哥哥前脚出门去学堂,她后脚就跟上了。她出门不喜欢带丫鬟,今日月圆却非要跟着。
花好和月圆,是爷爷帮她买的两个贴身伺候的丫头,十四五岁模样,眉清目秀、手脚勤快。
不过,她平时不习惯有人伺候,大多数时候,两个丫鬟在她身边充当小工,帮她干些搓药丸、封蜡球之类的零活儿。花好、月圆是亲姐妹,年龄只相差一岁。
据说两姐妹是镖局镖头的女儿,自小跟父亲学武,会点拳脚功夫。因为镖局牵涉到一桩大案中,镖头被判斩首,两个女儿被贬为奴,辗转买卖……
顾夜听了两姐妹的悲惨身世,有种似曾相识之感。颜婶也是主家犯事被卖的,她手下的人,怎么身世出奇得相似。花好听了姑娘嘟哝了一句,把这个消息传给原主子。
凌绝尘冷冷地瞪了隐魃一眼,道:“你就不能编个靠谱点的身世?”
隐魃哭丧着一张俊脸:他又不是写话本的,能编成这样已经不错了。至少,顾姑娘并没有怀疑,不是吗?再说了,以主子您现在跟顾姑娘的关系,明着送她两个会武的丫头,有能怎么着?干嘛偷偷摸摸,藏着掖着的!
今日,顾夜穿着白色水光锦襦裙,上面绣着百蝶戏花图案,看上去清爽又甜美。她长得娇小可爱,白皙的瓜子脸洋溢着青春活泼的气息,整个人看起来像只闯入百花之中的精灵。
月圆个头高挑,脸蛋圆圆的,看上去颇为讨喜。她知道自家姑娘怕热,坚持在姑娘头上撑一把锦缎的绣伞。
两世为人,顾夜真不算是讲究人,只出了嘴比较挑一些。前世,条件和环境不允许她讲究吃穿;这一世,重生在那样的家庭,想讲究也讲究不起来。今天,两个丫头非让她穿上精美的衣裙,还跟着个撑伞的,让她颇为不适应。总觉得街上的人,都在看她。
她扇了扇手中的团扇,别扭地扯了扯自己的裙子,小声地对月圆道:“月圆,我要不要回去换件衣裳?”
她还是觉得自己工作的时候穿的那套衣裳自在些。她的“工作服”是从侠女的劲装改良而来,穿起来十分利落,给人干练的感觉。
月圆睁大了圆圆的眼睛,不赞同地道:“清凉又好看,干嘛要换?你看,过路的小姑娘都羡慕地看着您呢!”
月圆觉得,小姑娘哪有不爱俏的。平时姑娘打扮得太素净了,好不容易有出门的机会,自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把其他女孩子都比下去,她这个做下人的,也觉得有面子!
可顾夜不习惯成为别人关注的对象,一路上别别扭扭,跟在哥哥的身后,朝着书院走去。
“翰林书院”位于衍城的中心地带,前朝时候就已经存在,迄今已经有百年历史了。顾家到书院,步行需要两刻钟。
哥哥的速度并不快,顾夜一边跟踪,一边看街边小摊上的货物。就在她买了个糖人拿在手上,一转眼的工夫,发现自家哥哥不见了。
“月圆,哥哥呢?”顾夜有些懵圈,紧走几步,环视着街道上的行人,没发现那个熟悉的背影。
月圆指了指不远处的巷子,微微皱着眉头道:“公子好像跟他的同窗,勾着肩膀,到那边去了!”
勾着肩膀?到黑巷子里干什么去了?顾夜想到最近哥哥身上出现的伤,似乎摸到真相的边沿。她气哼哼地朝着小巷的方向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