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郭雍很熟?”
打发了郭雍后,池长庭转头问女儿。
他有丰富的女儿被勾引的经验,一听就觉得有鬼。
“也称不上很熟——”池棠不以为意道,“他奉调令驰援延安郡途中遇到突厥兵,不小心受伤失忆,碰巧被我路过救下,后来姑臧县主……他就一直想报恩!”
池长庭听到“受伤失忆”时,眼皮跳了跳,但还是耐着性子听完,随后蹙眉问道:“他即便受伤失忆,难道身上没有任何可以作为线索的?”
池棠想了想,问道:“刀伤?”
“铠甲呢?”
“没有铠甲啊!”池棠道,“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身上没有铠甲,他自己也不知道铠甲哪里去了,还问我有没有看到呢!”
池长庭沉吟片刻,问道:“你们在哪里发现他的?”
“在石沟驿附近的安乐川边上。”
“石沟驿在哪?”池长庭问道。
池棠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爹爹你不知道?”
她还以为爹爹什么都知道呢!
池长庭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我既没到过石沟驿,也没看过灵武郡的舆图,我能怎么知道?”
池棠“嘿嘿”一笑,道:“等会儿,我画给你看!”
说罢,便令人把吃饭的桌子收拾出来,拿了纸趣÷阁,趴在桌上画了起来。
池长庭起初没在意,看着看着,面色渐渐严肃起来。
“都退下!”他抬了抬手。
池棠抬起头,茫然看着他。
“你继续画!”池长庭道。
池棠“哦”了一声,低头在图上一根曲折细线边上点了一个墨点,道:“这里就是石沟驿!”
放下趣÷阁,用手指比划了一下那条细线。
“这是安乐川!”
在安乐川中上游虚点了一下:“郭世子说他是在这里落水的,”又在靠近石沟驿的中游点了一下,“我是在这里发现他的!”
抬头看父亲,却见他目光深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画的图。
“清边寨在哪里?”他突然问道。
池棠皱眉道:“清边寨我没去过啊……应该在这里吧?”在图上点了点。
“青岗峡呢?”
这个好找,池棠迅速点了一下。
提到青岗峡,顺便把青岗寨等着父亲亲自招安的事也提了一下。
池长庭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问道:“你在哪里见过灵武郡的舆图?”
舆图是军事机密。
灵武郡的舆图就在他手里,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细看。
阿棠身份再高,也是个不参军事的太子妃,她能从哪里看到舆图?
池棠目光闪烁了一下,道:“没见过啊……我就是记得自己走过的路……”
池长庭嗤笑道:“走过一遍就能画出舆图?我倒不知道自己女儿有这天赋!”
“也不是天赋——”池棠拄着下巴,有些感慨,“爹爹出使波斯那次,我想知道波斯有多远,就去请教兵部的职方郎中,刘郎中人很好,跟我说了许多,还教我画舆图。”
池长庭半信半疑:“他教会你了?”
池棠用力点头,企图让自己的表情更真诚些:“真的!你女儿也是很聪明的!”
当然不完全是这样。
在请教刘郎中之前,她还在东宫看过一张大舆图,对其中郡县的方位还有些印象,现在就是把东宫那张舆图的一部分拿出来添点东西而已。
不过当初太子殿下给她看舆图的时候交代过,舆图是军事机密,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包括爹爹。
池长庭虽然很怀疑自家姑娘有没有那么聪明,但女儿总不会骗他吧?
于是将舆图一卷,收入袖笼中,严肃地叮嘱道:“以后不要随便画,更不能在别人面前画!”
池棠听话地点了点头,忽又问道:“太子殿下面前可以吗?”
池长庭面色一淡,道:“太子自然是可以的。”
这傻姑娘对李俨还真是死心塌地,明明郭雍也不错的。
不过郭雍遇救的事仿佛还有些古怪……
“其实我早就跟郭世子说过不用报恩了,”池棠感慨道,“虽然我让人把他抬回去,又让御医给他治伤,还给他用我的药,收留他,天天给他加鸡腿,但是他也帮了我很多忙,最最重要的事,他还去支援爹爹打仗,现在说起来,应该我要向他道谢才是!”
池长庭眼皮一跳,断然拒绝:“不用了,我已经谢过了!”
池棠觉得这样不好:“郭世子人还不错啊,爹爹你不要这么冷漠吧?”
“我冷漠吗?”池长庭不以为然。
今天以前,他对郭雍都很热情啊!
“他是奉了太子殿下的调兵令去的,要谢你也该谢太子去!”池长庭道。
池棠觉得很有道理:“那我这就给殿下写信去!”
一边说,一边立即抽出一张纸开始打草稿。
这时,外头再次来报:“韦太守、杜县令求见!”
池长庭神色一敛,起身道:“把郭世子和郭县主都请去前衙议事厅,我这就过去!”
“我也去!”池棠忙丢下纸趣÷阁拉住他的衣角。
池长庭不让:“你去干什么?给我好好休息!”
“我已经休息好了啊!”池棠拉着他不放,“是不是要说昨天的事?我也要知道的!”
昨天她睡着后,后面的情况就不得而知了,醒来只顾看着爹爹高兴,也没想起来问后续。
现在既然要商议善后,她也很牵挂。
池长庭还是不肯:“这是你该关心的事吗?回去睡觉去!把这几个月缺的都给我补上!”
池棠急了:“你不在的时候,这些都是我过问的,怎么爹爹一来就要夺我的权!”
“我夺你的权?”池长庭听乐了,“行行行,去就去吧!这扣的帽子也太大了,吓死我了!”
又嘀嘀咕咕:“刚跟郭雍说你不便见客,马上就自己露面了,我的面子还要不要?”
池棠笑嘻嘻挽起他的胳膊:“那我等会儿装得病弱些……”
……
池棠出现时果然很病弱,郭雍一见就变了脸色:“我才走了多久,怎么变成这样?是不是他们又欺负你了?”
池长庭原本还因为他头两句话皱眉,听到最后一句,面色瞬间一沉:“又欺负?他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