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我已经在云南的军区医院,护士小姐告诉我这是军区附属医院,当时被送来时情况十分危急已经出现休克症状,幸好入院之后立刻采取急救措施,加上心肺功能有很大恢复,没有引发衰竭,才化险为夷。千谢万谢,首先要谢鹤起父亲的吉普车跑得快啊不然我早就一命呜呼了。
“褚小姐,能听到我的声音吗,请给我一个回应。”
“啊,能!听得到!”不得不承认,这里的护士小姐虽然没有白东山那里的漂亮,但是一样的严谨负责啊,上个洗手间都时刻保持联系。
“褚小姐,您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需要我进去帮您吗?”门外继续传来护士小姐温柔的声音。
“没,很方便,谢谢,我很快出去。”真的没什么不方便,唯一不方便的就是方便,最近这些日子我大便干燥,通俗的将就是,我好像便秘了,不然谁愿意在厕所里一待就是二十分钟,而且还是在护士小姐的等待中。
本来是想让若凡扶我,可是压着嗓子喊了几声都没回应,倒是把护士小姐给招来了。
护士小姐告诉我,有个年轻小姐陪了我一会儿就被一个电话给叫走了,临走还找护士问另一长官的病房怎么走,应该是去探视别的病人。
这里是军区医院,鹤起父亲就是德高望重的老首长,难道鹤起父亲也病倒了!
天!须臾间思量百转千回,如果真的这么不幸,鹤起的母亲和姐姐该多难过!
“褚小姐……”
护士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拉回来,不行,我已经跟鹤起结婚了,不管鹤起父亲也算是我的父亲多不认同,我都是他的儿媳,我要陪他度过眼前的难关,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假称我怀孕了来激起公公的希望!
握拳鼓气后,麻利的整理好衣服。哗――打开门的同时一个重心不稳结结实实扑倒在地……
我趴在原地痛得不敢动,再次听到护士小姐的声音:“她在里面有半小时了,我担心出意外,麻烦你……”
“安易!”我满脸哀愁的与白东山对视后被他惊呼着扶起来,“你现在能走吗?能的话我带你去看鹤起。”
“能能能!走!”来不及问为什么白东山会出现在这里,看鹤起要紧,我拉着白东山往外走,“嘶——”膝盖传来钻心的疼痛。
白东山弯腰将我背起来,“真是麻烦,护士小姐,麻烦你准备个轮椅送过来。”
白东山说的看鹤起真的就只是‘看’鹤起,还是隔着厚厚的玻璃看。
病房里,鹤起上身没穿衣服,横七竖八的搀着纱布,还连接着各种仪器,被包扎成这样,看来受了好多伤。鹤起的头微微歪向这边,虽然隔着几米的距离,我还是可以隐约看清他的冒着胡茬的脸庞和微皱的眉,“鹤起的眉头皱着,估计很疼吧。”这样的鹤起是真的让人忍不住心疼。
“他被全麻了,现在你去补上一枪,他都没感觉。”白东山云淡风轻的神态让人没由来的恼火。“放心,如果此刻躺着的是你,我一定会不吝补枪的!”
眼睛酸涩,好想哭。我赶紧仰起头不让眼泪流出来,却被玻璃上ICU三个红色大字刺得更加难受。
“走吧,鹤起那么神气的人,肯定不愿意被我一个小女子看到这副模样。”
白东山闻言背对我蹲下,恰好护士推了轮椅过来。
我弯腰使出猛劲将白东山推倒在地,“朋友妻不可欺!男女授受不亲!我不要你背了!”
白东山的脸色很精彩,由红变青又变黑,片刻时间他就处理好自己的情绪朝我走来。
“你干嘛……别乱来……啊!!”我被白东山扛起来狠狠扔进轮椅,“山野村姑,野性难改!”
又是不欢而散。
鹤起,你瞧,能跟我和平相处的好像只有你啊。
电梯里闪烁的数字不断变小,我问身后的护士:“我想去探望我公公,你知道在哪个病房吗?”
“您公公是……?”
“程展荣,就是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威严的老头儿。”
“哦,您是说程老首长吧,我也不知道在哪,一会儿帮你到护士站查一下。”
护士站。
“小姐不好意思,住院名单上没有查到程展荣,会不会是您记错了?”
“不会的……”
“不会的!我们褚小姐怎么会记错自己公公的名字!”身后的护士抢先帮我反驳,“你再仔细查查啦!程展荣!”
轮椅突然被旋转一百八十度,眩晕之余正对上一张黝黑的脸。
“程伯伯是你公公?你是鹤起的老婆?”大黑脸一黑脸的不可思议。
震惊之下,我会的只有点头。
他盯着我的腿看了一会儿,了然,“你们的确是蛮般配的,一个被打成筛子,一个是……行动不便。”
“浩宇!”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唤让大黑脸打了个颤,“嫂子好,我是鹤起哥们儿,我家老头来了,情况危急,我们日后再聊!”说完又将我右转九十度,用力往外一送,我便沿直线像离弦的箭一般冲进走廊。护士在后面大喊“让开!停下!让开!停下!”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又回到原先设定的一般,白东山在第二天向医院借好复健室之后主动出现带我去复健,我也大人不计小人过不再计较。若凡也三天两头的过来陪我,然后去看一眼她小舅。
鹤起父亲来看过我一次,那天他带来一个阿姨和一份黄豆炖猪蹄,说让那个阿姨照顾我生活,想吃什么也告诉那个阿姨,吃哪补哪,我应该多吃猪蹄,想喝鸡汤行,要喝自己家的鸡汤。
他的意思我明白,因为昨天有人给程首长的儿媳也就是我送来一份鸡汤,在保温桶底座有一个夹层,夹层里有一条华丽的红宝石项链。我找不到那个送鸡汤的人,只好托白东山替我处理这件事。
“还有,云南夜里湿气重,你别在夜里蹲在鹤起病房外了,实在挂心,就挑白天的时候过去看,”这是鹤起父亲离开后又返回来说的话,“你的身体也要好好休养。”我喜欢在夜里去看鹤起,有时候待得时间长了便会睡过去。鹤起父亲也在夜里来过一次,刚好碰到我,其实是他轻轻将睡着的我叫醒送回病房。
在这样的一些时刻,我敬重不只是一个高高在上威严无比的首长,而是一个慈祥的老人,一个辛苦的父亲,虽然他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大多是前者。
敬重归敬重,那一天之后我还是没有听鹤起他爹的话,仍旧是在夜里偷偷去看鹤起,不过每次都特意裹了厚厚的毛衣。
只有在夜里我觉得无所顾忌:上午的时间一般都是医生来查看病情,一大群白大褂在病房附近讨论医疗方案;下午的时间一般是鹤起的母亲,姐姐还有各色哥们儿朋友和程家世交来探病,因为鹤起的先斩后奏,我目前的身份的身份比较尴尬,上一次不小心遇到了鹤起的姐姐雁璇,就弄得十分不自在。雁璇是长辈,理应我先打招呼,但碍于他们的态度,我又不好随鹤起直接叫她姐姐,只好问候一句“你好”应付,好在雁璇从容的微笑点头致意,没有让我干晾着。总归事态没有明朗之前,还是少碰面为妙,所以下午我也极少去看鹤起。
我特意找白东山谈判,将复健安排在上午,这样我每天在上午复健,下午休息,晚上去陪鹤起。
玻璃那边的鹤起仍旧在静静的躺着,这次我可以隐约看到他的心电图在绵延起伏,一波接一波。原本因失眠有几分焦躁的我瞬间阴霾尽除,索性倚着玻璃坐下,絮絮叨叨的说一些白天发生的趣事:
――“你爸爸我公公来看我了,他带来一个阿姨照顾我,给我带了炖猪蹄,不让我吃人家的饭,这都怪白大褂,他把项链的事告诉了你爸爸我公公,项链的是你知道的,我给你说过了。”
――“你妈妈今天下午来看你了,她站在门外偷偷抹眼泪。我不是偷窥哦,我只是想偷偷来瞄你一眼的,你妈妈在,我就躲在拐角没有出来。上一次你姐姐来,我也悄悄地躲了,真的很尴尬啊,都怪你!”
――“那个叫孟浩宇的又来过,是昨天的事,他叫我嫂子,我叫他小弟他却不乐意,还有,他真的很黑,是从非洲回来的吗,怎么会那么黑呢……”
――“我把高抬腿加到每条腿八百个了,白大褂说我冒进,其实我是想你醒来的时候让你看到活蹦乱跳的我,我可是答应过你爸爸的,要给你一个惊喜,还有,要是我活蹦乱跳了你还不醒来,你就等着吧……”
――“前几日与若凡闲聊,她说当初因为你太迁就我还吃过我的醋,也想过趁我昏迷把我扔到垃圾堆里,可我都也不太清楚那时是什么状况,你都没有好好跟我告白,若凡叫我小舅妈也莫名其妙,醒来被告知已经结婚了,也心平气和的接受了,可是我们都没有浪漫的恋爱经历,鹤起,你得补给我啊……”
想说给鹤起听的,可他听不到,成了我一个人的自言自语。说着说着睡意渐浓,头一歪就睡过去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看到白东山坐在不远处好整以暇的看着我。
一抬头……浑身酸痛!
“你就这么看着我?”
“不然呢?想把你叫醒,我应付不了您气吞山河的起床气;想把你背回去,有人不日前大言不惭的喊‘朋友妻不可欺’‘男女授受不亲’;想丢开不管,又怕你出什么意外,只好在这里陪着你。醒了就走吧,去复健活动一下筋骨!”
“……”白东山,你最好别落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