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紫眸听着门外歌女婉转的唱曲,微微地眯上了眼睛,一副陶醉的神态,口中还轻轻哼着调子,“烟花三月是折不断的柳,梦里江南是喝不完的酒……”她记着自己也会唱这个曲子,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仿佛跟上一世一样遥远了。张紫眸沉浸在悠扬的调子中,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微凸的肚子便迅速瘪了下去,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吩咐众人散去的小二哥走到门口,就看到一幅美人春睡图,张紫眸慵懒地斜倚着贵妃椅,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缩进一头青丝中,轻轻打了个呵欠,眼角便滚出泪珠儿来,眼眶也带上了莹莹的粉色,有了惑人的媚色。小二暗道一声罪过,觉得自己多看一眼都是冒犯,放轻脚步退了下去。都说这位神医年纪轻轻,却医术卓绝,简直是华佗在世。他看来还要再加上一条,那就是绝色无双,就是不知为何不见传出她貌美的消息来。
张紫眸自然发觉了小二的退却,却没有出声阻止。她静静地躺在贵妃椅上,感受着夕阳西下的瑰丽景色,感受着体内灵力缓慢的移动,一点点地将凡界食物中的杂质排出体外。这是她早些日子的发现,虽然费了一番功夫,却能提纯她体内游走的灵力,让灵力的质量更上一层楼。看来花费几年时间,逗留在这灵气稀薄的凡界也有些好处,她想到这里笑了笑,修炼狂人到哪里都是修炼狂人,任凭怎样都改变不了。
她听着楼下的脚步声,微微蹙了蹙眉,还未等上来禀报的小二站定开口,就直接道:“不见。”楼下站了两男两女,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头戴斗笠。遮住了面容,却逃不过张紫眸的眼睛。她看着这张略微有些眼熟的脸一顿,又往后面的三个仆人身上绕了一圈儿,便收回了神识。
“不见”这两个言简意赅的字却让小二纠结了。他提着常家送来的食盒,一脸为难,试探地到:“神医,这是扬州常家的人。扬州常家可是……”
“不见。”张紫眸冷冷地重复了一遍。小二听到浑身一个激灵,提着食盒,麻溜儿地转身下楼了。
楼下的几个人却没想到张紫眸如此相待。
“是不是让我们上去?”站在小姐身后的丫鬟开口道,急迫中又带着大户人家特有的规矩。她心中有些不满。却碍于自己的主子不想表现出来。不过是一个郎中而已,虽然有些名气,可至于让自家小姐亲自来请吗?
“退下。”小姐音量不大的一句话。却将丫鬟心中的不满全都转变成了害怕。如果不是小姐将身旁得用的丫鬟给了二小姐和三小姐,又怎么会把自己放在身边呢,自己应该抓住这个机会留在小姐跟前伺候才是。
“这位小二哥,神医可说要见了吗?”小姐开口道。
“可当不得常家大小姐这一声,”小二将提着的食盒塞到丫鬟手中。“小的没本事,没请得神医下来。”他低垂着头,只盯着地面青砖的缝隙猛看。
说起来,常家是扬州城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传承百年,却人丁稀少。到了身前这位常大小姐的上一代,更是只有她母亲一个女娃娃。早先的常老爷没有办法,只得招了个上门女婿。上门女婿上了门。却也没为常家开枝散叶。原先的常家小姐,现在的常夫人,一连三胎都是女娃娃。后来几年,听说常家的上门女婿就卧床不起了,在他看来。常家大小姐这是来为自己父亲问诊的。想到迟早要接手常家的这位大小姐,客客气气地喊了自己一声“小二哥”。小二的心都要飘起来了。
常家大小姐闺名繁枝,是个教养良好的大家闺秀,因为常家有招女婿入赘的想法,是以并不像一般闺阁女子扭捏,“不知道能否有幸上去亲自请一请女神医?”她说着就上楼走去,步伐轻浅,极有规律,辅之以呼吸,有一种异样的弱柳扶风之感。
小二挠了挠头,被跟上前的仆人撞开,悻悻地掸了掸肩上的抹布,“别怪小爷我没提醒你们,那位神医看着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他想到从没有关于女神医倾世容颜的传出,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等着吃个闭门羹吧。”他倒不是针对常家大小姐,而是狗仗人势的仆人刚刚狠狠地撞了他一下,实在太欺负人了。
张紫眸听着一行人上楼的脚步声,不耐烦地转过身去,一挥袖子,便将门关得死死的。常繁枝听到关门声,面上一顿,仍旧款款走到门边,“小女常家繁枝,见过神医了。”她第一次见面便自报姓名,显然十分有诚意,可不见屋内有动静,便停了一会儿继续道:“家父卧床多年,看过无数郎中,声名远播的名医也瞧过几个,像是京都太医院的陈太医、刘家医馆的刘一手,皆不中用。”
她原本想激起屋内女神医的好胜心,没想到却不起作用,只得硬着头皮接着道:“在约十五年前,家父和仇家一战,身受重伤,腰间肋骨被打断两根,五脏六腑皆有淤血,后来在泰安山偶然找到一块会发光的石头,原本危机性命的重伤竟然迅速愈合起来。可惜好景不长,从五年前开始,家父的器官开始衰竭,如今已经不能起身了。”她这是要用疑难杂症,来勾起里面神医的兴趣了。
“泰安山?”张紫眸重复一句,却让门口的常繁枝激动起来。“可是离阜阳城不远的那座泰安山?”张紫眸有些恍惚,好久不曾听到的名字,却是她重活一世的520。
“确是泰安山,神医去过?”常繁枝早就听说女神医年纪不大,却没想到单听声音,就能感受到她的年轻。究竟是个怎样的奇女子,能够在年纪轻轻闯下偌大的名号?她听得里面又没了声音,继续道:“神医如果能让家父药到病除,那枚会发光的石头就赠给神医可好?”财帛动人心,就刚刚一连串的对话,常繁枝就用了三种事物勾起张紫眸的兴趣。
张紫眸真正感兴趣地却不在常繁枝的预料。她打开门,视线在常繁枝的脸上停留片刻,透过遮挡的斗笠,似乎能看到另外一个人。“你我也算有缘,如此,前边带路吧。”真是没想到,冥冥中自有天意这句话却真的有它的道理。
常家小姐这才喜出望外,“神医请。”她让身旁的丫鬟到前边带路,自己反而落后张紫眸几步,站在两个护卫之前,不紧不慢地跟上。
“食盒中为何是小母鸡炖的鸡汤?”张紫眸为了冲淡几分若有若无的伤感,话来得出乎意料,常繁枝却不敢敷衍,“是家中三妹说的,三妹天赋异禀,对味道十分敏感。一次家中有人炖老母鸡汤补身子时被她瞧见了,便说老母鸡不如小母鸡对人身体好。”
她打的就是这个噱头,想要以一番医理的辩驳,告诉神医普通人们生活中的谬误。如果神医不知道,还能勾起几分兴趣;如果神医知道,也显示出了他们常家的见识。可惜万般准备都没有用上而已。
“这倒是奇了。”张紫眸话中却没有什么惊奇之意,“没想到你们常家倒是有个人才。”两人说话间走到马车旁,就有一个小厮拿了木凳摆好,张紫眸轻轻一跃,便直接跳上了马车,连衣角都没有碰到车辕,而常繁枝看到神医的身手,眼前一亮,也轻轻跃到了马车上。她心中涌动着疑问,刚刚神医用的身法,和她家传的轻功有异曲同工之妙,不,比她家传的轻功更妙。
张紫眸却是故意露了几分渊源,只听她上车后问道:“你父亲这些年可好?”熟识的语气让常繁枝有些诧异,可她仍旧恭敬地回答道:“家父不太在意世俗的眼光,和娘亲成亲之后过得美满。但这些年卧病在床,形容枯槁,”她不知道怎么形容父亲的近况,只得含糊道,“小女看在眼中,疼在心上。”
“不在意世俗目光?”张紫眸有些疑问,转而轻笑一声,别人的人生,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当年匆匆一别,那人对自己有恩,却是不争的事实。“你也算有孝心了,一个女子抛头露面为父亲请郎中。”
张紫眸像是对待晚辈一样,声音和蔼,听到常繁枝耳中,却让她一头雾水。这位女神医看起来也就和自己一般大小,怎么说起父亲来,好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般?“不敢当神医夸赞。”她家中居长,自然要负担起责任来。她看这女神医和自己年龄相仿,要和父亲有些渊源,自己记忆中也该有些印象才对。
走在最前边的丫鬟,看不惯自家小姐对着另外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子低头躬身,转过来瞪了张紫眸一眼,却被自家小姐瞪了回去。丫鬟心中哀嚎道,这下可完了,被小姐捉了个现行,回去肯定要受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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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