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沈奂玉平安归来的消息,林峰连忙叫人去通知还在外处理事务的沈淮。
林峰一边大概交代最近发生的事:“京城那边已经来信,那事估摸着快结束了,将军不久就回来。”
“来信了?情况如何。”
“大臣都闹起来了,朝廷乌烟瘴气的,不过还差一点火候。”林峰不得佩服这些生在贵胄公子少爷的计谋。
见不到头的事,硬是被将军皇后和那十七王爷拿捏算计的一丝不差。
“您先休息,明日再唤其他人仔细商议一番……”
“还有些事,我到书房等阿淮,你让他直接来找我。”
“好。”他们这些人看在沈淮的面子上还是很尊重沈奂玉的,最重要是,她能有所作为。
“这两位是?”将沈奂玉引上楼,见秦榕与秦华道两人跟随其后,看着面生,约莫是她带回来的,不由出声问道。
“他们是我给阿淮找的谋士。”
被忽略半天的秦榕脸色不愉,阿淮的谋士?阿淮是什么小啰啰?会不会大材小用了?有没有搞错?
而林峰想的则是,找谋士做什么?将军身边难道还缺能人贤士吗?厉害的人物在边关比比皆是,不是什么小啰啰就能请缨来的。
刚这么想,就听她继续道:“这位秦华道,这位秦榕……”
林峰忽然心头一跳,名字倒是怪耳闻能详的,肯定……不是他想到的那两位人物吧。
“秦庄的当家,想必你应当听过他们。”
他脚步差点一个趔趄,秦庄的?当家?富可敌国的商人?那何止是听过!简直就是如雷贯耳啊!秦家旗下遍布各州的产业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瞪大眼似乎在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
“皇后,他们是秦庄的?”
此时秦榕与秦华道的心狂风骤雨般掀起波澜,刚刚那人是叫她皇后吗?!一国之母的那个皇后吗?
这边林峰将秦榕与秦华道安置好,把沈奂玉带到书房后,一刻不停去了找穆三穆四两人寻求真相。
而心中最平静的自然要数千媱了,目光在书房环视一圈,悠闲轻松哼着听不出曲调的歌。
最后慢吞吞坐在沈淮常坐的椅子上,案台上摆放各类书籍与待处理的信笺,能看出来都不是什么重要物件。
从布兜里掏出橙黄的橘子,芳香馥郁,闻着却若有所思,计划没有纰漏,一切都顺利发展。
秦榕和秦华道未来会成为姜彻最得意的左膀右臂,如今,她就将他们砍了,安在沈淮身上。
她比较感兴趣的,反而是与这个世界没有多大关系的沈淮,那个跟苏致长的一模一样的沈淮。
这人物确实可有可无,在主角世界里,根本看不清他的一生,无多赘述,甚至与他参与的事件都变得模糊。
但她不在乎,他更像千媱平淡工作中的一味调鲜品,猎人眼中的猎物。
她恰恰就是一个喜欢猎奇的人呢。
穿越这么多个世界,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如今仔细想来,要发生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不值一提的就单单长得像似罢了,简单点就是行百善后重新转世为人,复杂点就是空间传送出现了漏洞,严重点……就是那些上神来体验人生百态了。
思及此,千媱竟忍不住勾唇,这结果未免太明显了,对比上一世,他简直正直善良到了愿意代其吃牢饭的地步,转世选项铁定无疑了好吗?
沉下心,她目光一扫,定在沈淮经常把玩的镂刻金青色匕首上,就像找到合适的工具,她表情认真专注,然后拿来削橘子皮。
要是被林峰几人看到这一幕,嘴巴张大的定能塞进鸡蛋,心里的感觉大概就是家里的祖传古董瓷器拿来插花,太糟蹋。
门口传来声响,沈淮身形不稳迈着虚步推门进来,眼见着下一步就要跌倒。
“你喝酒了?”千媱绕过桌子上前将他搀扶住到椅子上,正欲给他倒水又被他紧紧拉住衣裳。
“怎么了?”
“喝了一点点。”他头仰视她,声细如蚊,认真回答的样子格外听话乖巧。
这哪是喝了一点点,脸都泛着红晕了,千媱轻抚他的背,哄小孩一般低下头:“你放开我,我给你倒点水好吗?”
“不好。”他一本正经的摇头,清冷淡漠的瞳眸此刻异常明亮潋滟,眨巴眼,如羽的睫毛仿佛扫过人心头。
“小妖精。”千媱忍不住低声揶揄。
“冷不冷,嗯?”窗外寒风瑟瑟,席卷而过,他却穿的单薄,也不知道是谁带他出去喝酒的。
“冷。”他点头,扒拉着她手臂伤口处不松手,她甚至感受到那里渗出血液,但醉着的他却没有察觉。
“在这坐一会,我叫厨房煮点姜汤给你喝。”千媱面不改色,说着抽出手取过白狐裘披在他身上,慵懒而又矜贵至极,遗世独立的模样简直颠倒众生,收敛住平时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与淡漠,此刻像卸了防御躯壳,孩童般真实。
“不想喝了。”他微微仰起头,似乎还有撒娇的意味。
真是漂亮的让人舍不得眨眼呢,她忍不住摸了摸他头顶,柔软的青丝犹如质感极佳的丝绸。
“不可以不喝哦。”她教导的样子就像一个长辈。
他低落一瞬:“你快些回来。”
待千媱再回到书房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沈淮支着下巴昏昏欲睡,但总撑着睁眼时不时朝门口望去,直到看到她,才又忽然打起精神,眼睛明亮异常。
“是不是困了。”她端着碗走至他身边,脸庞上露出干净柔软的笑意。
“不困。”
察觉他蹙着眉,她站他一侧,手按在他穴位四周揉动起来,沈淮闭上眼,神经渐渐舒缓放松,身子忍不住靠她更近了些。
“怎么喝这么多酒?”闻味道,估计是喝了不少,作为名义上的阿姊,还是有必要关心一下的。
他歪了歪头,泯着嘴好像在思考:“不知道。”
千媱忍俊不禁,当然看得出来他是不想说,但这撒谎的技能真没点亮。
当然,她也不可能去拆穿,只道:
“以后再喝酒,可不能在外面跑了,记得叫厨子备着醒酒汤,莫受了风寒。”
他眼睛一眨不眨望着她,他喜欢听她说话,可是
他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那段话里没有她。
千媱又徐徐开口:“说来,你也到弱冠之年,过不久就要娶亲的,你的妻子会顾你冷暖,我倒是多操心了。”
这话说的也没错,虽长姐为母,但沈奂玉已为人妇,要见一面都是繁杂的。
不知为何,闻及此言,沈淮的血液逐渐冷却下来。
揉按太阳穴两边的力道不轻不重,她曾经也对谁这样温柔过。
“白驹过隙间,你已成了举世闻名的大将军,不过,你也许久不曾回京,父亲定是极想念你的,得空回一趟,也不知要念叨多久……”
“四年。”
千媱垂眸,望着他平静的双眼。
“他更愿意看到我像他一般保家卫国。”
心怀天下,亲情显得弥之珍贵,也微不足道了。
这一刻,她好像看到那个孩童策马义无反顾远走边关的画面。
如果那个赌她输了,他们注定是要刀剑相向了。
千媱想的却是她一直以来刻意忽略的问题,近十载守卫的国家,用无数兄弟的生命换来的国家,如今却要他背弃自己的原则,背弃自己的忠诚。
他要背负的东西,远比她想象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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