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毕业很顺利。
即使我的论文数据不足,即使已有的数据还有胡编乱造的成分……不知道是我杜撰的在情在理,还是王承轩有意放水,总之我的答辩非常轻松。
答辩过后,我不放心,跟着班长一起将同学们的成绩单一个一个放进论文档案袋封存。我看见我的成绩是“良好”。
我自己都很违心。
作为院里的正教授,王承轩必然出席了我们的毕业典礼。我带着学士帽,苗亦霖在一边用手机不停的给我拍照。
我找到郑佳琪,跟她挽着手走向礼堂。
她身体恢复的很快,心情恢复的也很快。不到一个星期就又开始盘算她的毕业旅行。
她画了淡淡的妆,气色看上去不错,穿着学士服格外好看一些。
毕业典礼由老校长亲自主持,也由他亲自为我们授学位,耄耋老人坚持亲授学位很多届了,全校所有毕业生都会在他这里得到祝福。
J大学是个普通院校,不是211,也不是什么重点,但是在山东名气却很响,极大的原因就是老校长仁德高尚让人叹服。
或许大多数的高校,都有这样一位校长,支撑着学生的信仰。
王承轩作为学院的代表,为我们颁发纪念品——一把印着学校风景和校训的折扇。
老校长对我说:祝你一切顺利。他的声音有些哑了。
我对着老校长深深的鞠了躬,然后接过王承轩递的扇子,头也没回。
郑佳琪跟在我身后。我听到她和他的对话。
“祝贺你。”
“谢谢老师。”
这也许是这两个人,最后一次对话。我听不到任何波澜,宁静的就像礼堂外甲子湖上漂浮的水藻。
我挽着郑琦,也衷心道:“祝贺你。”
可是我的祝贺,却并非祝贺她顺利毕业这么简单。
她眼中闪了闪光彩,大笑着回答我:“才应该祝贺你!”
我佯装气恼的去挠她的痒,但是心里知道,她想对我说的不是祝贺,她是在告诉我,她很好。
苗亦霖凑过来,给我看他拍的相片。两个穿着学士服的女生,嬉笑着定格在手机屏幕上。我心里漾着暖意,笑就自然而然的写在脸上:“拍的不错。”
然后我接过手机,对着我跟苗亦霖拍了一张。
这个人生的分水岭,是他陪我跨过。
不过至此,我和他的“好日子”也是到头了。
由于我是J市的人,毕业了就再没有理由住在外面,只能乖乖回家。方便的是我们租住的屋子没有押金也没有手续,随时打包随时走人。
下午,苗亦霖表情凝重的陪我收拾东西。
我见他表情悲痛,忍不住劝道:“又不是生离死别,等我找到工作,如果离家远说不定还是可以偷偷出来跟你一起住的。”
他用手拍落我手里正在叠的一件内衣,然后抱住我不说话。
我抬起手来搂住他,把脸在他胸前蹭蹭,“别不开心了,你以后下了班必须要每天来我面前点名的,不来我就炒你鱿鱼。”
他声音很小,小到像是心里的独白,但是我还是听见了。
“就算我每天去,可是你跟他离得那么近……”
我的心沉了沉,原来他是在担心这件事。
我跟何落的家,在同一条街上。他家是一片民居自盖平房,由于地段非常好,紧靠着旅游景点又是市中心,所以居民有恃无恐,这些年来很多次有开发商看中这块儿黄金宝地,前来商讨拆迁改造,不想居民联合起来漫天要价,开发商只得望而却步。
所以这么多年来周围都建起来新的社区,这里却仍然一副贫民窟的模样,就像华丽的衣服上打了个破布补丁。
我起先不是很理解这些居民的想法,后来第一次见他妈,他妈言语里都透着傲气,好像他家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户,是我高攀了一样,我才深刻的理解了什么叫做“地域优越感”。
而我家就住在跟他家紧邻的一个小区里。
当我们还在一起时,他有时会来我家帮忙刷碗遛狗,我也常常到他家蹭饭。
我父母在这条街上经营了一家药店,他奶奶有时会来药店里买丹参滴丸,遇到我在就会喊我去他家逗猫,她知道我喜欢动物。奶奶是个很朴实的老人,对后辈非常疼爱。
我理解苗亦霖的担心。
思索了一番,我把之前在医院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他听完,那双细长的眼睛直接瞪成两颗台球,眼珠子就快从眼眶里跳出来:“还有这么一出?你之前怎么不说?”
我耸耸肩:“之前觉得没所谓的事情,说出来还得叫你嘲笑。”
他果真哈哈大笑起来,配合的很。
“哈哈哈哈,何落这小子有一套啊……人渣的程度马上赶超咱俩了。这我就放心了,你那么霸道,他跟别的女人连孩子都有了,就算回来找你你也不会要他了。”
我无奈的揉揉额角,对于他这种跳跃式的思维深感叹服,“难到不应该是,他以为我和你有了孩子,就不会来找我了么。”
他白了我一眼:“这可说不准。反正要是换了我,就算你以后被拐卖了,跟别的男人生了一窝娃,我还是要把你找到然后抢回来的。”
我噗嗤一乐:“可是我不是被拐卖的,我这不是自愿和你生了一窝娃么?”
他搂住我使劲儿亲了亲:“早跟你说过,就算你有小三我也要和你在一起。就算让我做小三,我还是要和你在一起。大不了我抱着你去跳河一起死好了,反正你得是我的。”
很久之后我猛然想起他这句戏言,突然就理解了什么叫做“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