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还是大战白毛妖怪的女英雄,今天却变成照常需要早起乖乖上学的普通国中生。这样的生活真的太容易让人产生穿越感了。
我咬着吐司无精打采。
爸爸跟往常一样还是边看着新闻边喝咖啡。妈妈依然在厨房里忙忙碌碌,不时探出头来叮嘱我一定不能把小番茄剩下不吃。我还是跟以前一样绑着松散的马尾穿着被熨得笔直的校服打着呵欠昏昏欲睡。但是胸口处始终没有被体温温暖的冰凉物体却提醒着我。
我的生活到底跟从前不一样了。
十个月前我还是个除了三观偶尔脱线之外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普通女生。中等偏上的成绩,还算得上清秀的相貌,一对偶尔也会吵架但是总体还是恩爱的父母,几个相处得还算不错的朋友。每天烦恼的事情除了今天吃什么就是学习,虽然父母没有要求但是自己总归还是想上个好高中。结果十个月以后我不仅体内有了一个意大利变态少年的灵魂,而且还掌握了幻术这项我之前认为只存在于二次元的牛x轰轰的技能,并且似乎有了一份黑手党这种看起来不怎么有前途的工作。
我那正忙碌着的父母一定不会想到,他们看似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的女儿,也许在几天之后的战斗之中就有可能丢掉小命。
我的心情突然就变得很糟糕,胡乱嚼了几口吐司再把牛奶一饮而尽,抹了把嘴说道:“我吃饱了。上学去了。”就径直出门。身后妈妈似乎又在抱怨着“这孩子不是说让她不要把小番茄剩下的吗又不听话”之类的话。
我把戒指拉出来放在掌心,并再次被它的朴素低调震惊了一回。
“说实话。真的很像街边小摊上50日元一枚的那种劣质戒指啊。”我小声地嘟囔。
但怎么就代表了对一个家族的责任呢。
——无论这个家族是兴起,是繁盛,还是衰落,我们都将将它视为生命中的最耀眼的荣光,为之战斗,誓死守护。
听起来真像传销组织的入会誓词。
【与其说是我选择你们。倒不如说是戒指选择了你们。】
【没有人会比你们更适合这个位置。】
昨天那个自称是泽田爸爸结果基因一点都没有体现在儿子身上的怪大叔说的话又回响在耳边。虽然他那种邋遢的样子是很像随随便便就会把期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啦,但是,很可惜。
他不是。
骸虽然讨厌黑手党,但是为了犬和千种,他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我一直对骸说我是阿纲家族的一分子。但是当戒指真的到了我手上时,我却犹豫了。
如果真的接受了这枚戒指。我就再无退路。我将被彻底卷入那个未知的却显然并不那么美好的世界。
那盛开的娇艳的鲜花底下腐朽的泥土一般的世界。
早就在骸出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不是游戏。
而我甚至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战斗?我为什么就要把自己的命运与一个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彭格列”联系在一起?甚至为它付出余生。
骸对我的迟疑嗤之以鼻。
「哪来的天真让你认为,你还能离开?」
我当做没听到这句话。这种明明恨黑手党恨得要死结果却被怪大叔三两句就说服的没节操虚伪的家伙说的话才没有参考价值——感情是我的身体你用着不心疼?反正刀砍剑劈大炮轰的全是我,你自己的身体则泡在罐子里被防腐剂养得白白嫩嫩着呢。
*
泽田他们似乎是因为要进行特训,所以都请了假。
但令我烦恼的是,为什么那些姑娘的探病礼物都要托我转交给山本狱寺他们?难道我要跟她们说他们其实根本不是生病吗?!
不堪其扰的我干脆跑到天台上去。但还没推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的激烈的打斗声。我这才想起泽田爸爸提到过云雀也是守护者之一,估计这会儿正跟他的家庭教师打着呢。
我放弃了推开门的打算,沮丧地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旁边居然都是跟彭格列或多或少有着关系的人了呢。
「你还认不清吗?」
六道骸低哑的声线就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网,裹挟着他冷漠的情绪将我心脏缠得几乎无法跳动。
「意外地愚蠢。真是令人失望呢。」
我抿着嘴不说话。
[就算不是我,现在你不也已经有了库洛姆了吗?何必呢。]
我承认我是个怕死的胆小鬼。
所以居然会想把库洛姆那个无辜的孩子拖进这个危险的漩涡里,来替代自己。
真是糟糕透了。
*
我的逃避没有持续几天。泽田大叔就再次找上了我。
“今晚是晴之守护者的决战。地点就在并盛中学。”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目光锐利地仿佛能直接戳破了我表面维持着的平静,揪出下面胆怯懦弱的灵魂,“我想你也许可以去看看。”
晴之守护者?我记得是了平吧。
我走下楼,经过泽田他们教室时,正好看到京子一脸担忧地问着惊慌不已的少年:“我大哥好像最近又迷恋上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你知道些什么吗?”
泽田一看就不是能说谎的样子,结结巴巴脸涨得通红,从那双澄澈的眸子中还能看到某种歉疚自责的情绪。然而就在他似乎下定了决心要说出什么的时候,了平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一把搭上泽田的肩膀,大大咧咧地回答了自己的妹妹:“是相扑大赛啦相扑大赛!正好泽田也要参加呢~”
“啊,是这样吗?”
[看不出来了平你看着挺老实的说谎倒是挺能的啊估计平时没少骗自己妹妹吧。连相扑大赛都敢说……]我摇了摇头准备离开,迎面却碰上了正走过来的山本与狱寺。
“哟~久美,好久不见啊。”山本看上去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身上多了一股内敛的气势,“晚上我们在学校里跟上次商业街碰到的那个人的同伴有比赛,你要来看看吗?”
“呀!棒球笨蛋你怎么都说出来了!!”狱寺毛都炸起来了作势要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却被山本凭借身高优势躲开,“啊咧?久美不是我们的同伴吗?”
“笨蛋!不是这个问题啦!!”
看着狱寺一脸着急却又当着我的面不能说什么的纠结表情,其实已经知道真相的我心情不可谓是不复杂。但是我还是相当体贴地给了他个台阶下:“你们是在说相扑大赛吗?刚刚了平跟京子说的时候我有听到呢。”其中当然也包括了一丝戏耍他们的念头。
果然狱寺的脸一下子变得很好看,抽着嘴角重复:“相、相扑大赛?”那表情像在说“就知道草坪头这个家伙嘴里吐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我心情好转地离开,摸摸胸口。感觉自己似乎隐隐约约抓到了什么东西。
[同伴这个词语听上去还是蛮让人心情愉快的。]
*
「骸。我们今晚去看比赛吧。」
「随便你。」
这是自那天之后我们第一次交谈。
*
往家里放了个幻觉骗过爸妈,我在学校里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看比赛。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服装简直比我们高档帅气了不知道几个档次。看那剪裁合体的大衣!看那笔挺酷炫的军靴!对不起云雀我不是故意要贬低我们学校校服的但是真的气势上弱了一大截啊ˊ_>ˋ
幸亏这比赛不靠观众支持率。
但等到了平一把掀开自己的衣服时……
[对不起我收回前言肉体才是男人最好的衣服啊居然有八块腹肌了平你真是帅爆了!!]我淡定地在六道骸嫌弃的提醒下擦了擦自己流出来的口水。对比起来对面那个长相粗犷却硬要扭着身子犯花痴的肌肉大妈简直形容猥琐。
什么你跟我说这叫反差萌?
我拜托你先去看看ladybeard再来跟我说好吗。
强光出来的时候,事先得到过六道骸牌外挂友情提示的我摸出墨镜来带上。但是,
「……我真的不能帮了平弄个墨镜戴上吗?」看到小伙伴那副惨样我真的不忍心啊。骸对此的反应是冷哼一声。
整个战斗的过程用一句话总结——了平被打得很惨,真的很惨。
毕竟一个把膝盖都用钢铁给装上的对手不是谁都能应付的。
——直到京子的出现。
“哥哥——不是说以后都不会打架了吗?!”少女对着擂台大声地喊道。
回答她的是遍体鳞伤的少年一手撑地的侧影:“上次额头受伤的时候,我确实说过以后不再打架了……”他光裸的脊背微微颤抖,但声音却异常地坚定,“可我也说过,我也会碰到不得不出手的情况。但是京子你放心,我向你发誓,如果碰到这种情况——”了平抬起头,右眼因为受伤而睁不开,脸上也伤痕累累,但他却朝京子努力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然后将视线转回敌人身上,左眼里猛地爆发出强烈的光芒,一字一顿地大吼,“我!绝对不会打输!!”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对妹妹的承诺。他用拳头,打碎了钢铁。
胜负已定。
没有看下去的必要了。
我起身,将指环攥在手心,低声道:“骸。明天我们开始训练吧。”
*
了平不打架的理由是为了妹妹,打架的理由是为了同伴以及绝对不会输。
我不战斗的理由是因为父母,是因为我怕死。
那么,如果不会输呢。
我回头看了看下面正向京子齐心协力解释着的众人。
原来在我当初决定学习幻术的时候,我的潜意识就已经决定了,比起呆在同伴的身后接受他们善意的谎言与保护,我更愿意直面真相,举起武器与他们并肩作战。
烦恼了那么多天的原因突然让我觉得有点可笑。
只要不会输不就行了。
比起家族的荣光什么的,
我果然还是比较想为大家还能一起笑的明天而战斗啊。
「很高兴你总算认清了自己的想法。」六道骸轻轻地笑了起来,我仿佛能看到异色双眸的少年站在我面前,伸出双手来环住我,嘴唇附在我耳边低声道:“你要知道。至少现在,我们是不能分开的。”
〖无中生有,有中生无,以此迷惑敌人,使之无法抓住家族成员的实体,虚幻的幻影。〗
【不会比你们更适合这个位置的人选了。】
“守护者这种事情,没有你。这可不行。”
我低着头,嘴角微微上翘。
你们的期待,我就收下了。
果然战斗这种事情,还是不能交给别人啊。
尤其是库洛姆这种就该放在手心里好好呵护的萌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