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售假那条消息是叶清朗放的,后来田武被逼入狱,是叶清朗一时盛怒所为么?
“也是怪不得人。”田信元再次感慨:“若我爸之前从未做过那件事,法庭也不会判刑。只能说,一切都是自食其果。”
他并没有坐多久,说要赶飞机,便和我匆匆道别。我知道,终其一生,我们都不会再见面。
我在咖啡厅又坐了许久,已转入冬,室内开了空调,水汽凝结在玻璃窗上,雾蒙蒙的一片。诚然,田信元没有恨我,可终究是我负了他的情义,再加上叶清朗出手,让事情走到这一步。可以说,田武自杀,叶清朗是帮凶。可一切因我而起,叶清朗双手若沾上了鲜血,理应由我来擦拭干净。
我给叶清朗打电话,他似乎正在忙。我们说过分手,便很少再联系,但爱情估计就是这样,即便知道不能爱,还是会一头扎进去。我时时关注他的微博,以前从不爱微博的人,现在刷微博刷得很勤。
我收了手机,打给他,见他之后我又该说些什么呢。索性我知道当作不知道罢。
自咖啡厅回学校,并不算远,我打算走回去。出了咖啡厅往右过马路,走得一小段路,便有车在身旁停下。有一瞬间的欣喜,毕竟有数月未见他,可待看清是孟倾的车时,双肩便垮了下来。
之前的事,孟倾做得滴水不漏。算上姜意洲的那次,孟倾已对我出手两回,而我,什么都没能回敬,颇有点儿惭愧。偏生她还一副热络模样,邀我上车说要送我一程。
表面上,她即将嫁入叶家,即将成为我的侄媳妇。我不上车,若被她有心设计,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车子一路往前,在下一个红绿灯转右,偏离了我们学校的方向。
“快到用餐时间了,我有点饿,约了三哥,不如一起。”胜利者的姿态。想起那日叶清朗宁愿承受水曲柳手杖的重责,也不愿意和她有半点男女关系,便不曾拒绝,随同前往。我想,我终归还是做不到那般大度。
订的餐厅是沐市最有情调的锦绮楼。我们到时,叶清朗还没来。先点了些东西,孟倾状似热心,让我快些吃,免得饿着。
方才在咖啡厅,我已吃过了,于是双手搁在桌面上,看着窗外。对面街道上,有与我年龄相当的男女相携走过,女生追着男生,踮着脚尖替他整理围巾和帽子,和谐而甜蜜。
“如依,你羡慕不羡慕?”孟倾顺着我的视线,转而问我。
自然是羡慕的,每个人都向往甜蜜无忧的爱情。
“在我们大院里,有一位少年,比我小五六岁,小时候时常跟在我们身后,但他路都走不稳,国庆抽了空回去,才现已经长成帅小伙子了,在一家国防大学念大三。我上次同三哥说起,他也赞那男生不错,等你再大些,倒是可以跟叶爷爷摸摸底。”
我勾了勾嘴角,笑道:“多认识个朋友总归是好的。”
叶清朗也赞田信元不错,结果呢,田家破产了!孟倾,你独独占着一具身躯又有何用?可看对面那对男女,在街边买了烤鱿鱼,男生大包小包挎在肩上,仍然腾出手来喂女生,甚至细致的替她擦拭嘴角,叶如依,你惯会自欺欺人,不能见他,不能吻他,不能和他在一起,你真的毫无关系吗?
孟倾储备的力道全击在棉花上,我端了杯子喝水,对面那对情侣莫名就吵了架,女生负气的往反方向走,男生很快就现了,奔过去捉着她的脸颊便猛亲一口,女生脸上泛起笑意,勾着男生的臂弯,便又甜甜蜜蜜的一起走了。
“三哥,我到了,正巧路上遇见如依,想着你们也有一段时间不见,索性邀了一起来。嗯,锦绮楼,你忙糊涂啦。”孟倾的娇俏从来都只对叶清朗一人。
“上次你们去欧洲了?”孟倾估计觉得席上太安静了,找了话题。但我不太想说,只点头嗯了一声。
“我忘了说,三哥的前女友,秦无霜,你听过么?”孟倾注视着我,我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再次嗯了一声。
“她在法兰克福。我想你们去欧洲,应该会到那边走一趟的。”
法兰克福?!我心底微微抽了一下,叶清朗临时改道去法兰克福,临时决定不去普罗旺斯,是为了见秦无霜一面?所以让我在酒店等他,毕竟和前女友见面,带着现女友不太方便?
我掐着手心,仍然漫不经心:“嗯,我们去了。法兰克福也是座不错的城市。对了,秦无霜为什么和叶清朗分手,独自去了德国?”
孟倾细察我双眸,无懈可击,她端了杯子喝水:“具体的细节,我也不是太清楚。那时候,我在新疆读大学。后来听我哥说,三哥和秦无霜分手,之后去了中东当战地记者,好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他心里还有别的女人,你不介意么?”我反问回去,如她方才一般打量着她的双眸,孟倾很伟大:“我爱三哥,只要和他在一起,他心里装着谁,并不重要。”
这或许就是另一种爱的境界吧,孟倾也不过是一个爱不得的可怜人罢了。
沉默了片刻,我想起来一件事:“上次我们在机场相遇,你有现什么可疑人物么?”我记得当时叶清朗察觉到了闪光灯,正要找出是谁的时候,是孟倾突然出现,叫了他一声“三哥”。
“如依你在想什么?你不会以为你那时的绯闻是我做的吧?”孟倾惯会装。我笑了笑道:“我没那个意思,叶清朗当即便让人去查了,只是一直不肯告诉我结果。当时你也在场,也就随便问问。”
孟倾道:“我倒是听说,那件事情是田武做的。当时叶氏放出风声说要收购恒福远珠宝,田武求了几次叶伯伯,叶伯伯不为所动,他就去找了三哥。说是拿住了你们在一起的证据,要胁三哥来着。要我说,他也就是痴人说梦,三哥和你,怎么可能呢?”
我也笑,不置可否。孟倾又道:“只是田武到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不禁让人感叹。他竟然敢威胁三哥,也不看看从那个大院出来的,个顶个的不省油。啊,我说漏嘴了。”孟倾状似无意的吐了吐舌,又聊起了八卦:“今天有个媒体朋友拍婚纱照,一路上都在感叹,说这次田武的事,和五年前沐市博物馆杨馆长的事很相似。”
我心里咯噔一声,握杯子的手瞬间无力,玻璃杯翻了下去,“啪”的应声而裂,杯里的水洒得到处都是。
“叶如依!”听得有人叫我,声音急切,“有没有伤到?”叶清朗执着我的手,关切的问。好久不见了,眉眼并不见多深刻的变化,只是我却下意识的收回了手。
“三哥,你来了?那是凉水,不碍事的。估计是手滑了一下。”孟倾给我递纸巾。我无意识的抓过,脑海里还在回响着孟倾的那句话,脑子里快要膨胀得爆炸。
孟倾招呼着叶清朗坐,一面扬手招来服务生要点菜。叶清朗的目光始终关注在我身上,我却如置身冰窖,冷得双齿不住得打架。
叶清朗替我要了热水,又说身上弄湿了,把外套脱掉免得感冒。他手才触上我的衣襟,被我下意识的格开,紧接着后缩了一下,抓了背包道:“我不饿,先走了。”
叶清朗追出来,我跑得很快,转过一条巷子,背靠着墙不住的喘息。
我不该相信孟倾的话,这本就是她今天见我的目的,我不要相信,不要!可是她说得没错,是我一直避讳。
我爸出事之前,叶清朗采访过他。他被指监守自盗畏罪潜逃,在路上出车祸而死。车祸司机是田武的人。田武起初被指售假,之后声称有把柄,什么样的把柄让他不惜一切置田武于死地?要说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不相信!相爱是一件美好的事,叶清朗犯不着背上一条人命。
去欧洲也不过是掩人耳目吧,叶清朗改道去了德国,和秦无霜见面,我不过是个幌子。他不爱我,却和我在一起的理由,只能是得知我在查找父亲的事,想掌握动向,争取主动!
我分明记得,三年前我自老宅拿回那张全家福,在书店,叶清朗看见之后的神色。也是从那天开始,他对我的态度变得不一样了。他提议让我搬离叶家,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控之下……
可是他为什么要害我爸?为什么?又让我怎么相信,那段时间我们在一起的甜蜜都是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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