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远不要忽视那些弱者，当这个世界上，弱者多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是这个样子。”
高继冲指着逐渐布满了草场，因为后面没有了草而彻底不能回头的兽群。
骑兵师已经到了，他们已经不能算是骑兵师，而是驯兽师，因为他们的战马没有驮着他们奔跑驰骋，而是安静地趴在草丛中。
为了限制兽群流动，也为了保护一部分草场和将来草场的恢复，一些草场被封闭了。这种狭长的，为了森林之中的草场，做到这一点很容易。但是要做到寂然兽群快速通过，对森林和草场的破坏最小却不容易。
万适已经到了晋王城，因为兽潮已经成型，所以他加快了步伐，正在赶往大同府。
田浩已经与高继冲会合，他对一心跟着战士们学**慕容德丰十分好奇。
不过相对于习武，他还是喜欢听王爷“啰嗦”。最近几天，王爷“啰嗦”已经成为了部队里拿来经常开玩笑的话。没有不尊重，因为战士们觉得这是王爷没把他们当外人的表现。
慕容德丰从那些能够安静趴在战士们身边，调皮地吃草，和战士们互动的战马身上收回来。
“那种白色羊驼，看起来完全没有抵抗力，活到现在，还有这么多数量，还真是不可思议。”
“这就是集体的力量，这些羊驼在产毛上有些退化，但是它们的奔跑跳跃能力和繁殖能力变强了。而且这种动物特别喜欢群而攻之。”
不断有枪声响起，被集中的野兽并不会马上就倒地，所以骑兵师的战士会跃上马背，追踪一会儿，然后把麻醉的野兽带回来。动物们对这条警戒线已经有所防备，都在快速逃离。
不过在警戒线后方，醒过来的动物们也在飞快地跑掉。
这些都是中小型的野兽，大型的也在迁徙，但是那是一次重新分配栖息地的行动。
猛兽没有管。除了狼群和鬣狗群以外，大多数猛兽都待在自己的领地里，它们不会超出领地太远，否则就是一场激烈的争斗。
留下的动物数量不能太少，不然不管是食草动物，还是那些猛兽，都会生存艰难。
“我父亲说强者恒强，弱者恒弱。所以君子当自强不息。”
慕容德丰觉得渤海王的理论，跟社会现实，完全是悖离的。兽群？慕容德丰之听过虎害，狼灾。西北地区还会有蝗灾。是渤海王到了西北之后，据说辽国出现了多次兽潮，逼得辽国用大军在边界线上剿杀。
田浩噗呲一声笑了：“慕容老弟，这个话题在书院争论得多了。难道不是因为强者恒强，弱者恒弱不合理，才要自强不息？”
慕容德丰看了看微笑的王爷，还有躺在地上，拿着一根草茎甩来甩去的田浩。觉得自己的思想分裂成了两半，似乎都有理。
高继冲笑道：“你可能没有认真读乾卦，如果只是君子自强不息，又怎么会出现亢龙有悔和见群龙无首吉的爻辞？君子，讲的是心，并非单指君子。”
高继冲拍了一下田浩的后脑勺：“强弱是对比出来的。对于人类来说，比如渤海，我敢说我们随便拿一个人出去，在大周都是强者。但是在渤海，你们还得努力学习，不学习是会落后的。”
慕容德丰看了看四周，这些按照一种玄妙的攻守态势的人，不管是女卫还是看起来像书生的参谋，任何一个放在大周，当一个偏将都没问题。但是他们都是普通士兵。
很多时候，慕容德丰认为渤海王对待身边的人就像朋友一样，有时候就像老师和学生关系，还被战士们说是‘’啰嗦”是应该的，因为这些士兵都不差。
问题就在于，这是这个世界的正常现象吗？
现在看来，渤海人不仅仅是把那些下等人当成了平等的朋友，对这些野兽也是一样。他们在想办法保护野兽。每个不同的，特殊的野兽都保留了一部分。而如果不这样做，慕容德丰觉得这些野兽都会被活活饿死。
“为什么你们的森林里，会只保留古树？”
“古树和强者有一定的关系，但并没有决定性的关系。以前一些高大的树也砍了。多样性需要养育，而多样性就不能只追求强者。比如以前那片森林可能全部是桦树林。但现在不是，是各种树木的混交林。”
一个战士忍不住道：“在森林里，有时候强弱很难区分。比如一些藤萝，看起来很柔弱，依附着树木生长，但是绞杀树木的，常常就是这种藤萝。只能说不同的物种生活在不同的环境。”
田浩也笑道：“按照陈陶先生的理论，万物的生息在于流动。不同的树木，树下的空气的温度湿度，流动方向都不同。如果大面积都是一种树木，那么里面的空气就失去了流动性”，是死气。不同的树木混居在一起，空气才因为差异性形成流动，才是灵气。
慕容德丰惊讶地道：“还有这样的事情？”
那个战士想了想道：“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只是一般人不注意而已。”
高继冲很高兴田浩和战士们能够混在一起，对慕容德丰的适应速度也感到有些惊讶。
相对于万适总要把士兵当下人看待，慕容德丰还是很好的一个。
汉江，兽群正在渡河。这是等不及走山区，后面的野兽就纷纷压上来的结果。好在这个季节，雨季已经停下一段时间了，河流水势还算平稳。
海军和陆战师建了几座舟桥，但是还是有一部分的兽群选择了自行渡河。
汉江下游，出现了大量的动物尸体。因为尸体多到水生生物都消化不了了。内河舰队在收拢这些尸体。它们被掩埋进了森林之中，这些也会被当做吃腐肉的小型食肉动物和鸟类的储备粮了。
于此同时，沿线的军方建立的冷冻库里面，几乎都堆上了肉制品。
骨骼制造的肥料也在运往农作区，皮革厂大量储备皮革，就连一些工艺厂也在加速生产。
高继冲放缓了脚步，因为兽群对沿线的植被破坏非常严重，但是好处也有，就是留下了大量的粪便，粪便中包含着各种植物**。
这些**又被鸟类带到了森林。
动物的迁徙，实际上就是一次物种的大规模交流现象。条件是处理得当。
一场小雨过后，原本稀疏的草地上，猛然露出了新绿，并且快速生长。大量的菊科毛茛科植物生长，一些蕨类和苔藓植物也大量暴发，之间夹杂着灌木和乔木。
草场上，几株各种动物都不愿意吃的乔木孤零零地伫立在草原中央，树下长不了其它树，没有竞争者，它向四周展开枝叶们就像一个美丽的华盖。被食草动物们啃得很矮的灌木和刚刚萌发的在很短时间就绽开了各式各样的鲜花。
大自然在飞快地消化兽群留下来的遗产，也在修复被破坏的生态。
被单独关在隔离区的动物们被放了出来，数量就少太多了，稀拉拉地在草原上散步。
当然，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蘑菇。
对于牧场管理员来说，这真是一次意想不到的收获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