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都很奇怪地看着自己,孙睿永大脑转得飞快。
他笑道:“这是一个假设,渤海是多业并重,但是在别的地方可能不是。假设我们是一个以商业为主的社会,那么就必然在一项技术开发出来,进行广泛利用,获取足够的商业利益之后,再进行下一次工业革命。这样成本最低,效益最大。”
见大家都听懂了,才松了一口气:“我们前期在淮南和荆楚一代推行纺织机,就推动了一次工业革命。之后是轮式运输革命,也就是轴承。这两样,其根本技术是石炭和铁,所以可以统称为煤铁时代。”
“按照商业学说,这个时代应该会持续很长时间。之后就是猛火油带来的化学时代,也叫作化学工业时代。之后才是电子的时代,比如这电气化的火车。”
孙睿永赔笑道:“渤海似乎不同,前面两个时代都没走,就要直接跨入电气时代了。”
耿先生不高兴地道:“你是说我的学生要学会商人一样狡诈奸猾,骗够了钱,才来搞研究?”
耿先生一句话就让在场的人都神色不善地看着孙睿永。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说一项技术,应该进行充分地研究,开发出不同的产品?”孙睿永知道如果自己把事情圆不过来,当初在大周的情况还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耿先生不屑地道:“技术只分有用没用。比如自行车,在淮南有用,在这里没用。所以我们不会再这上面浪费时间。小规模运输,牛马就够了。大规模运输,还是要靠铁路,足够快,拉得足够多。”
孙睿永擦了一把汗:“对内没用,但是对外有用。”
孙睿永转向一直微笑着的高继冲:“王爷,我觉得您还是要重建商司,我们可以专门生产外贸型的自行车,价格高一些,还是有人卖的。其它产品同样如此。”
重建商司的事情,其实吕岩已经私下里和高继冲提过了,最主要的是,商司如果只是海关和市舶司,那没什么用。但是商人遍布渤海以外的所有国家,所有角落,这对情报是非常有用的。
高继冲笑道:“商司确实需要重建。大周和其它国家需要的产品我们也可以生产,不过条件是不能过于消耗我们的资源。孙先生分管统计与筹备,这是最基本的原则。工商法就快出台了,还请孙先生多提一些建议。但是不允许商业转回头吃自己人。”
孙睿永在心里吐槽,封闭的货币汇率和以粮食作为标准比价的价格机制,以社会平均消费水平来核定工业品价格,导致工业品价格非常低。这还能吃得了自己?
对外倒是可以利用渤海币奇高的汇率来做一些文章。现在一块渤海币,黑市价格已经能够抵得上两倍重量的银两了。只是因为商司被废,渤海币几乎不流出去而已。
渤海工农业产品价格奇高,导致日本的农产品已经超过了渤海农产品而成为大周的主要进口国。换取的镔铁,日本会拿去做什么?当然是打造武器,改变被南汉和南唐商人一边倒的压制态势。
走上火车车头,孙睿永看到的是复杂而庞大的内燃机。这种内燃机是从船舶内燃机改进来的,船舶内燃机孙睿永还没有机会看到。
但是即便是如此,这个内燃机也只是概念性的,它烧柴油,后面有发电机组。发出来的电用来车厢照明,为此,他们有了变压器,很原始。最关键是概念,这是标准的电气概念。
电子专业的工程师为机器高效发电量以及电压问题弄得焦头烂额,因为全是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的问题。一百多工程师中,就有造船厂的人。在他们看来,最新出的内燃机战舰,是一个失败品。
孙睿永发现,高继冲很少在具体技术问题上说话,主导的是耿先生带领的科学院。但是高继冲总是能够把这些问题化成一个个的系统,然后交给相关的学科去研究。这似乎是一种天赋。
和乱糟糟的机车头相比,列车车厢已经非常接近未来了。他们采用一种胶合板材建造车厢。车窗外居然是全封闭的。看不见外面的景色。这也能够理解为什么这么多天,孙睿永完全没有看见列车。
旅顺到铁山军港,旅顺到**,这段距离不长,但铁路都是双线。旅顺站已经能够看见五个站台,还有完备的道岔以及扳道工在忙碌。五个站台中,三个是军用与货运站台。因为中间是常常的货场。
与科学院的人告别,走出车站。因为符金定冷冷的目光,乐史已经不敢再安排高继冲的活动了。一行人就走回王府。
路边的树木,这几年长得太大,所以一些工人正在每隔一株,就砍掉一株。但是并没有砍掉留下的树木的上层树冠,仅是砍掉了一些明显弱势的枝干。工人们很小心,连树干上的青苔和寄生植物都保留着。
道路当初就设计得很宽,因为隔离带和两边都有草场。不过现在草场里的草适应不了隐蔽的环境,长势并不是很好。间伐出来的空间,工人们种植了一些南方树种。
间伐出来的树木被锯成一段段的标准木材,按照胸径规格,摆放在路边,一队马车正在搬运它们。
“孙先生不要担心工匠们做不出那些设备,他们高级的技工有好几千人,都是最好的工匠。之前专门为王府服务。当初我们不过就是为了要铺一届水泥路,结果他们硬是弄成的溜冰场。”
高继冲的眼里充满了回忆。不过他已经学会在符金定面前不提王婉容的名字。
“皇权,有时候是一个好东西,因为它可以集中力量办到商人们办不到的事情。利弊都有,我们要做的是如何兴利除弊。本质上,皇权不是皇上的权利,而是国家的权利。”
高继冲看着满脑子官司的孙睿永:“商司,老实说,是弊大于利的,对于利,我们当然要兴,而弊,我们也会毫不留情的除掉。比如私自兑换货币的人。”
孙睿永吓了一跳,抬起头,就看见好几个人都神色不善地看着他。
孙睿永苦笑:“在下懂得这个道理。”
孙睿永不知道当初敬梁和更加早的李辰是怎么度过被软禁的日子的。但是他们现在一个掌军,一个代替施睿静管理国家监察和法院以及代表大会的立法,算是带渤海王行驶最高权力。吴夏分管的总理府,只是一个行政机构而已。
孙睿永知道自己如果做得好,大概经济方面的官员,谁也比不上他。而且他习惯渤海的生活方式,再回到其它地方,打死他也不会干的。问题是现在不信任的感觉太糟糕了。
“王爷,实际上,您已经运用了金融基本理论。就像您说的,金融有利有弊。渤海随着经济规模的加大,银行是不可避免要建立的。对内对外,做好立法,及时修正就好。”
孙睿永明白金融和商业的掠夺性,但是有工具不用,那不是傻吗?
高继冲笑得露出了白白的牙齿:“商司和银行都是高危职业,只有准军事化,才能靠得住。违法者,以军法从事,希望大家不要忘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