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北上,所以最近了解了一些关于契丹的知识。”
高继冲和王婉容沿着河岸散步,吕岩和李谷跟在后面。护卫们并没有刻意去阻止民夫靠近,但是看到戒备森严的架势,扛着木头的民夫和来往的士兵都自动让开了一段距离。
不远处,数百人在砍伐树木。河岸边上已经竖起了木栅栏,而且这个木栅栏还在延伸。
“我只是道听途说,如果说错了,李谷先生还请指教。《唐书》记载契丹本东胡种,其先为匈奴所破,保鲜卑山。其首领比能稍桀骜不逊,魏青龙中幽州刺史王雄杀之。差点就族灭了。逃到潢水之南,黄龙之北,自号契丹,契丹,就是镔铁的意思。向匈奴称臣。唐武德中,其大首领孙敖曹遣人来朝,太宗伐高丽,契丹从之,有功,封其长老窟哥为左武卫将军。后置松漠都督府,窟哥为使持节十州诸军事、松漠都督,封无极男,赐氏李。窟哥死,契丹叛,武后罚之,不能立国,又向匈奴称臣。玄宗时又归于唐,重置松漠都督府。以失活为都督,封松漠郡王,授左金吾卫大将军。其后与唐宗室婚姻往来。契丹于是开始强盛。多次叛乱,但总⊕±,体上还是臣服于唐。唐衰,不复臣矣。所以契丹称国,并非是契丹强悍,而是中土内乱所致。”
“契丹的主力是宫帐军,辽产铜铁,所以镔铁自称。燕云十六州失去后,契丹获得了一批最好的工匠。所以契丹冶金不下于楚国。同时辽国多牛马。宫帐军全部为骑兵,装备有弓箭、铁制弯刀和长矛、铁制盔甲。战马披挂由皮革和金属、皮革制成的马甲,属重甲骑兵。可以远距离弓箭射击,也可以用刀枪近战。马匹用的是矮种马,耐力极强,可以长时间远程奔跑。不挑食,能适应各种环境和饲料,一个士兵拥有多匹战马用于换乘。而我朝失去了燕云十六州后,连养马的地方也不多了。”
“契丹除了宫帐军。就是个部落首领的私军。除此之外还有汉军。契丹为大唐所属时间长了,所以很多人实际上仰慕汉族文化,耶律亿为人皇王。灭渤海国为东丹国,其父阿保机仰慕汉高祖刘邦,遂令皇族耶律氏兼姓刘氏,所以耶律亿也叫做刘亿。阿保机为辽王。建孔庙。耶律亿于春、秋两季率领百官祭奠孔。耶律亿以中原的礼仪和制度治理东丹。阿保机死,其妻述律平逼迫耶律亿让位与耶律德光。天显五年,耶律倍树牌于海边曰“小山压大山,大山全无力。羞见故乡人,从此投外国。”,遂与爱妃高美人奔后唐。唐明宗嫁夏氏于耶律亿,改瑞州为怀化军,拜耶律亿为怀化军节度使。瑞、慎等州观察使。赐国姓李,名赞华。所以耶律亿也叫李赞华。后唐亡。石敬瑭与契丹勾结,耶律德光恐耶律亿回契丹争权,遣石敬瑭杀之,嫁祸于唐末帝。石敬瑭为耶律亿服丧,以王礼仪厚葬在洛阳郊外。所以契丹实际分为两派,一派慕华,一派有别于华。然均欲取中原之地,自谓继承汉高祖以及大唐之国统。耶律德光死,耶律阮即位,耶律阮,耶律亿之子。所以辽国以慕华一派为强。”
“辽国因为两派相争,又分为了北面官制和南面官制。北面官制官吏一律用契丹族人,掌握契丹的一切军政事务。南面官中有汉人枢密院、中书省、尚书省、门下省、御史台、翰林院等,与后晋同。在地方官制当中,契丹也是两套制度并存,就是部族制和州县制,契丹人和其他游牧民族用部族制,而汉人和渤海人则使用唐朝时用的州县制。”
“所以如果我朝复强,大军北向,大部分州县必然望风而降。如我朝纷争不断,契丹难免有取而代之之心。”
高继冲说这些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太专心,而是笑嘻嘻地东张西望,对汉军军营里的很多事情都很好奇。
可是他的言语之间,逻辑清楚,记忆力非常强,很多事情要是李谷来讲,恐怕也要想一段时间才行。
李谷笑道:“如果依王爷看来,是先取契丹而后江南,还是先取江南而后契丹?”
李谷说的这个问题一直是朝中大臣争论的焦点,所以李谷想听听高继冲怎么说。高继冲的说法可能并不是他的想法,但是至少是他的幕僚们平时灌输的想法。
高继冲笑道:“自古得中原者的天下,如果是皇上,得了中原就有了统一中土的条件。只要中土统一强大起来,契丹不战而胜。如果为人臣者,比如我,自当平息叛乱,为国守卫边土,不至于让外敌祸乱中原。”
“所以王爷还是认为我朝应该先南后北。”
“那是自然,不过中土最好不用打仗,兄弟之争,没有必要在外敌当前,白白让人笑话。当有一个天下共主。”
李谷笑道:“王爷,您年纪小,这天下共主总是打仗打出来的,至少也是要军力强盛到逼迫那些小国不得不谈判。那样才谈得成。”
高继冲歪着头想了想道:“可是朝廷兵马虽强,我爹也不是没有一搏之力。我爹为什么不那样做?他们心中没有华夏两个字。”
李谷叹了口气:“王爷,不是每个人都像高公和您这样忠心为华夏。”
高继冲哼了一声道:“做人但不能如此眼光短浅,做大丈夫,就要平契丹、回纥、吐蕃,灭大食与波斯才是正道。”
李谷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出神,好久才说:“王爷,汉武帝时期,军功显赫,然耗费国力,汉随之而衰。隋唐都征讨过高丽,哪一次不是让国力大损。唐太宗不得已与异族和亲,也不过是要恢复国力而已。并非皇上没有进取之心,实则做不到。”
高继冲笑道:“所以说治国才是正道,在国内争斗更加没有出息。”
李谷笑了:“确实是这样,不过你小小年纪,几千兵将,就要北上抗辽。郭公与符公数万兵马,也不过打成一个相持。不怕辽军把你给吃了。”
高继冲笑道:“他要吃掉我,也要崩掉几颗牙才行,再说我不会选一个靠近大汉的地方啊,打不赢我还可以跑回来,恢复元气再去打。咬住他不放,怎么也要撕下一块肉来。”
高继冲张嘴露出小牙齿,做出一个撕咬的样子。
众人都笑了。
没想要高继冲笑了两声,突然哎哟一声。捂住了嘴巴。
王婉容连忙弯腰问:“怎么啦。”
高继冲捂着嘴支吾地道:“姐姐,我们回去吧,我们不玩了。”
王婉容着急了:“怎么了,你把手拿开。”
高继冲躲开:“不要。”
王婉容直起腰,想想,突然哈哈笑了:“这下好吧,刚才说崩掉别人几颗牙。现在自己的牙掉了吧。”
高继冲尴尬地伸出手,手掌上真有一颗乳牙。一说话,就看见门牙上的豁口。
“早不掉,晚不掉,这个时候掉了。”
这个门牙已经松动一些日子了,没想到这个时候掉了。
众人都忍不住偷笑。
李谷也笑道:“公子正是换牙齿的时候,掉一颗牙没事。”
王婉容一直笑,高继冲不乐意地打她。不过这是走不下去了。
一行人只能往回走。
酒宴上,高继冲因为缺了一个牙,另一个门牙也是松的。一说话就露出豁口,就怎么也不愿意开口,只是躲在梁夫人与王婉容身边偷偷的吃饭。掉牙的事情倒是没有影响他的好胃口。
席间,李谷就把与高继冲的对话复述了一边,引的大家对向北后南,还是先南后北争论了一番。后又因为听高继冲说国家之所以被外敌欺凌,都是因为自己兄弟不和的说法。叹息了几声。
用过饭,魏璘带着王溥,石守信前来拜辞。
带着点好的兵将,开拔出营去了。
同时高保融写了一只手令,让王贞范从襄州和荆州抽调一些官员,到蕲州,辅助王溥做好民事工作。
整个下午,高继冲都躲在后帐不出来。
直到晚上拓跋恒带着一只民夫队过来。监利突然增加了很多人口,而很多人家里并没有多少钱财。所以粮食也不够用。拓跋恒与高保融商议从监利组建一只民夫队参加蕲州战事,从军营这边多分一点粮食过去,以保证监利百姓能够吃饱饭。他们是乘船顺江而下。而粮草已经从荆州直接划拨过去了。
军事与民事,高保融总是与民事为先。军事放在后面,郭荣等人也习惯,再说监利派来的人其实都非常精壮,是江陵新军刷下来的人。只要发给他们武器,他们并不比汉军差。只是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家中为数不多的劳力,不到万不得已,郭荣答应不派这些人上阵。
拓跋恒专门见了高继冲,给高继冲带来了一些楚国天策府藏书还有天策府学士的诗文集。其中最重要的是拓跋恒委托徐仲雅收集汇编的高郁文稿,拓跋恒说还需要吴夏进行校核。
吴夏对拓跋恒一直不冷不热,拓跋恒也不好意思去见他。所以只能让高继冲转交。
一个不好的消息是,楚国静江节度使马希瞻病重垂危,这次是请拓跋恒来再次确认高保融不失前言。而意外的是,郭荣在一旁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而是默认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