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愣愣的回了神,突然冷不防问了一句,“棉棉,你如何遇见你堂妹的?”
苏棉棉的思虑被打断了,迟疑了一下,还是将赵王妃找她的事,完整的说了出来。
最后,苏棉棉强调,“……阿娘,我当时也不知道这个柳芽就是二叔的女儿,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苏婉冷下了脸,语气生硬的回答她,“棉棉,你让我太失望了!”
苏棉棉被母亲的态度吓住了,“阿娘,我……我做错了什么?”
“你就不该跟那个什么王妃谈下去!用这样的方式换来的婚事,你会幸福吗?居然还是做妾!”苏婉口气有点急,呛得咳嗽起来。
推开苏棉棉忙不迭端过来的茶水,苏婉接着说:“别说那个柳芽是咱们的亲戚,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你都不该有这样的侥幸!你父亲从小怎么教你的,他虽然疼爱你,却从不娇惯你,你性子独立,有主见,都是你父亲刻意培养的,要不是你的性子比阿娘坚强,咱们娘俩在京城里也活不下去,阿娘别的不要求你什么,但是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拿自己一生的幸福来交换!”
苏婉强忍着心疼的泪水,严肃的要求女儿。自己的女儿自己最了解,她哪里是那种趋炎附势,小门小户人家养的眼皮子浅显的娘子!恐怕棉棉跟王妃周旋,到最后为的还是自己这个不争气的母亲,只是她不明白,现在生活已经安稳了,她又何必跟皇亲贵族扯上关系。
“你是不是对那个世子存了不该有的心思?”苏婉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苏棉棉全身颤抖的看着母亲,早已哭得泣不成声,“我没有,我没有。世子连身份都没有告诉过我,本来我……只是猜测他的出身不凡,他对我也很和气,只是……觉得这样的人家也算个出路,没想到王妃会找上我,其实我早就后悔了……”苏棉棉语无伦次地放声大哭。
无法向母亲说明父亲事件的真相,现在还要面对阿娘的怀疑,委屈。恐慌。无数负面的情绪压抑着她,苏棉棉恨不得哭死在母亲面前算了,这样她就不用一个人忧心,费尽心机的谋划!
看着从七岁拜师之后就离开家的孩子,从来都是像小大人一样稳重有主意,现在居然在她面前像小时候那样委屈的痛哭。苏婉也后悔自己的话说的太重了,紧紧搂着苏棉棉全身颤栗的身子,不住的安慰。“不哭不哭,是阿娘错怪你了!我的女儿不会是那样的女儿家!不哭,不哭。乖!”
苏棉棉紧紧搂住阿娘瘦弱的身子,贪婪的享受着母亲怀抱的温暖,心里警告自己,不能再哭了,再哭就吓了母亲了。但是,这些年,她一个人撑的太累,就让她放纵一次吧!
然后,苏婉也跟着哭起来,“是阿娘没用,总是拖累你!”
母女俩哭作一团,在漫无边际的等待与无尽苦难的生活挣扎过程中,有太多的不安委屈与惶恐,压抑在这对相依为命的母女身上,或许哭泣对她们而言都是一种过度奢侈的情绪。
苏棉棉最快恢复冷静,见到自己还是惹得母亲伤心了,愧疚不已,打起精神,亲自打水,伺候母亲梳洗,好不容易哄开了母亲的情绪!
苏棉棉梳理着母亲柔亮的青丝,冷不防见到愈发多的白色发丝夹杂其中,面色一怔,随即若无其事的给母亲绾起了发髻,插上银钗。
透过模糊不清的铜镜,苏婉抚了抚鬓角,不放心的问,“有没有白发,你记得给我拔掉哦!”
“我就没看到几根白发,何况拔一根长七根的,拔掉做什么?”苏棉棉掏出了一罐上好的面脂,献宝似地递给母亲,“阿娘,你试试,这个是客人打赏给我的,虽然没有‘安芳斋’的名气响,但效用也是不错的!”
苏婉接过,挑了一点,试了试,点着头,“确实不错,挺滋润的,我都老太婆了,用这些浪费,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我还有呢,这瓶就是给阿娘您准备的,何况父亲回来,看到阿娘年轻漂亮的样子也会放心一些!”苏棉棉将面脂放在阿娘的梳妆台上,看着首饰盒里寥寥无几的简单饰品,心里紧了紧,为了养大她,阿娘之前的首饰都当了银子,现在就由她来守护母亲吧!
转过头来,苏棉棉的脸上已经洋溢起温婉的笑容。
“还年轻漂亮呢,老了,老了!”女儿的俏皮话,让苏婉渐渐忘了之前的不愉快。
苏棉棉看着母亲,认真的保证,“阿娘,你放心,女儿做什么都不会作践自己的,王妃那里我就回话什么都没有打听到就完事了!”
苏婉满意地点着头,“这样就好,虽然咱们不能跟二叔他们相认,但是毕竟是亲戚一场,为了你父亲,咱们能帮就帮一把吧!可怜她小小年纪,也不知道她在京城靠什么营生,还有啊,你父亲的那些亲人也不知道过的好不好?”
看着母亲悲天悯人的和善面容,苏棉棉心里略有一丝不以为然。从王妃透露的讯息来看,柳芽至少过的比她们好多了,虽然之前不知何故卖身当过婢女,现在貌似已经是一个酒楼的少东家了。
“柳芽看样子过的很好,凭她跟世子交情,以后一定过的更好!”苏棉棉安慰着母亲。
苏婉又担忧起来,“她好像还没有及笄,就这样跟年轻郎君厮混在一起,以后可怎么办?怎么也不知道避讳,她父亲还是秀才呢,怎么教女儿的!”
听着母亲的絮叨,苏棉棉低头笑了起来,她的母亲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过迂腐,耿直不知变通。当初为了自己做茶艺师的事,也是耿耿于怀了很久,到现在都无法释怀。
她正想随声附和几句,忽听得大门被人敲得震天响。
苏棉棉好奇的就想去开门,苏婉一把揪住她,“你个女儿家,开个什么门!”说着,唤了茗儿出去应门。
茗儿应声出去,随即就是“啊”地一声惊呼!
莫非来了歹人?!苏棉棉母女惊慌的对视了一眼,苏妈妈夫妻两个都不在,现在家里只剩她们两个弱女子跟一个不经事的茗儿,恐怕只能拼死保节了!
苏婉当机立断,抽过针线筐里的剪刀,紧紧地攥在手里。
苏棉棉也拔下了头上尖锐的发钗,两人目光惊惧的盯着房门口,她们被堵在里屋,现在想跑也跑不了!
片刻,几个重重的脚步声从外屋传来。
“呵呵!好温馨雅致的小院儿!果然大隐隐于市啊——柳夫人,故人相见,冒昧打扰了!”一个娇媚的女声未语先笑,脆生生的声音已经从外间传进了里屋!
苏婉一听“柳夫人”的称呼,心里一松,随即大喜,悄声对苏棉棉说:“是你父亲,他来找咱们了!”
看着母亲欣喜的模样,苏棉棉突然一把拉住她,压低声音,“不对劲!如果是父亲的人,为什么他不亲自前来?更何况,进门还动粗,这哪里是故友的做派!这个女人绝对有问题!”
茗儿自从“啊”的一声惨叫之后,就没了动静,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们下了狠手,苏婉冷静下来,大着胆子回应,“这里没有什么柳夫人,你……你找错人了,奴家是寡居之人,不方便见客,请回吧!”
“咯咯咯!”一阵轻笑,那个女子语调轻松,调侃着:“寡居?柳夫人什么时候守得寡?我怎么不知道柳钧升这个没良心的居然已经死了!”
一听连名字都准确的叫出来,而且这个女子语气暧昧,苏棉棉知道来者不善,连忙在母亲耳边提醒,“阿娘,记住父亲最后的嘱咐,等会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父亲跟我们的关系,记住了吗?”
苏婉神色一凛,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只听见那个女子已经来到里屋门口,站在外面,娇声恳求,“姐姐,奴家红娘子,请姐姐见一见奴家吧!”语气婉转动人,只听声音就可以想像这是个多么千娇百媚的人儿。
苏婉看了一眼苏棉棉担心的神情,轻拍她的手,抬头扬声,“我不认识你说的是什么人!都说了你认错人了,你又何必见我!更何况,我说不见,你就会走吗?”
“咯咯咯,当然不会,奴家对姐姐向往已久,当然要见一见的!”她回答地倒也爽快。
“那你假惺惺地问这些做什么?”苏婉语气也开始不客气起来,一个娇滴滴的娘子用暧昧的语气呼唤自己夫君的名字,相信没有哪个妻子会无动于衷。
“那妹妹就进来咯!”一只美得毫无瑕疵的纤纤玉手,轻轻推开了房门,撩起门口的珠帘。
苏棉棉母女眼前出现了一张艳若桃李的俏脸,纤侬适度,玲珑有致的完美身材,包裹在一身红得刺眼的浮光锦曲裾深衣之中,她就这么俏生生的立在房中。
“妾身红娘子见过姐姐!”这个美的惊人的娘子一进门就对着苏婉仪态万方的盈盈下拜,看的苏婉直接变了脸色!
苏棉棉看得分明,她对母亲行的是妾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