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沈昭慕一直冷着个脸,尽管他一直就是臭着个脸,也看不出来又冷了脸色。
“公——夫人啊,您又说了什么,将军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阿碧给池芫端了茶,看了眼她的神色,才压低声音问道。
池芫接过茶盏,轻轻吹了吹茶面,浅浅饮了一口,举手投足间俱是高贵优雅之态。
“没什么,我体恤他辛苦,给他多争取了几天假。”
说着,她声音微微扬了些,“是吧,夫君?”
听得这话,沈昭慕咬牙切齿,从齿缝中吐出一句,“是啊,真是谢谢你了!”
明明是她作妖,说什么要逛京城,逛什么逛!不要钱的啊!
“不客气,谁叫我是你妻子呢。”
马车内,较软轻快的一声,叫沈昭慕一口气又憋了回去。
不看她讨人烦的嘴脸,就冲这声音,还挺甜的。
呸,声音也是矫揉造作!
几乎是下了马,将马交给小厮送去马厩后,沈昭慕便不管后头的池芫,大步流星地进了门。
门口的小厮被他这冷脸吓得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夫人,将军好生气的样子,您要不要去……赔不是服个软?”
尽管阿碧觉得自家公主嫁给镇南大将军是低嫁了,可出嫁从夫,如今南国式微,太子未登基前,陛下是不会为了公主而和北国交恶的。
也就是说,公主就算受欺负了,国君也不会为了曾经的掌上明珠和北国叫板,这种情况下,公主唯有忍气吞声。
至少不要一直高高在上,和将军犟。
“赔不是?我没什么不是的。”池芫耸耸肩,摊手,满脸的理直气壮和无辜。
本来就不是她的错,沈昭慕怼不过男主,怪谁呢?
嘻嘻嘻,反正不怪她。
沈昭慕是气池芫,但他的确更气薛御。
他年少从市井打爬着混进军营,一路靠着自己一拳一脚,打出来的功绩,先皇封的将军,无不是靠着他一次次受伤流血,一场场胜仗累积下来的军功,才得来的荣耀。
可新皇呢?忌惮他,猜疑他。
他们将士们打稳固的江山,他坐上了,还要猜忌他们功高盖主……
“哈——”
沈昭慕对着院子里的稻草人挥舞着拳头,打了一套拳后,后背都汗湿了。
才气喘吁吁地停了手。
忽然,他猛地一回头,刚要出手,就对上一双笑盈盈的眼睛,忙收住了动作。
池芫伸出一只手,递了方淡紫色的帕子。
“擦下汗吧。”
她一笑,漂亮的脸就多了几分朝气,没了最初他印象里的那几分倨傲自怜。
尤其是那双眼睛,没了曾经灰蒙蒙的一层阴鸷,就像是被大雨冲洗过后,没有了脏兮兮一层灰尘的雨花石……
好吧,他也只能想出这么个形容词了。
他瞥了眼池芫手中带着一缕香气的精致的帕子,面无表情地一抬手,用汗湿了的袖子抹了把脸,十足十地粗人行径。
“哪有这么讲究!”
他瞪了池芫一眼,哼了声,转身回他的房间。
“你跟进来做什么?”
结果听到池芫跟上来的脚步声,他扭回头,恶狠狠的眼神瞪着池芫,大嗓门地喊了一声。
把池芫后面两个侍女吓得一颤。
将军真的好凶……
“这也是我的房间,我为什么不能进?”
池芫却一派轻松地回着话。
心里却哼了声:让你抠门,堂堂一个大将军,府邸的房间都空着,自己的最好的一间就被弄成新房了。
估计是没想过自己要娶媳妇,沈大将军更不会认为自己娶了一个还会弄第二个,所以将军府里没有什么后院不后院的。
之前觉得自己挺明断的沈昭慕,此时此刻无比地后悔,他不禁又折返,大声喊了管家,“今天,不,现在,立刻,马上将公主的房间给她打扫出来!”
管家为难地看看池芫,又看看沈昭慕,不禁低声问,“那……给夫人的房间是和将军挨着的东院还是……”
他其实很想说,有这么漂亮的娇妻,将军还折腾什么分房啊,夫妻俩就一间房又没什么不好的!
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能伺候得到小主子呢?
沈昭慕刚要张口“当然有多远给她弄多远”,就被池芫抢白了——
“就隔壁吧,毕竟皇上才下旨让将军陪我多过几日婚假的,要是知道我们离这么远……还不知怎么想呢。是吧,将军?”
又来了,又是这一双笑眯眯的眼睛望着他,拿皇上来压他。
他咬牙,很想说“滚犊子老子才不怕”,但被池芫的笑眼望着,仿佛就等着他跳脚说大不敬的话……
他就忍住了。
“就按……她说的吧。”
怕了怕了。
这个女人有毒,真的有毒。
池芫捏着帕子,优雅地抿唇浅笑,“滚加,辛苦了。对了,一会等将军沐浴更衣了,午膳可以上了。”
并没有打算和她一道吃饭的沈大将军:“……”
脚步一顿,背着手,片刻后,加快速度进了自己主屋。
他的沉默,叫管家心领神会了,都按照池芫吩咐的去做。
池芫想了下,自己的东西也在主屋里,便在充分理由下,提着裙子,也进了屋。
刚脱下上衣的沈大将军:“……”他娘的真的好想揍人。
“将军进里间沐浴换衣吧,我就在这换衣裳了。”
沈昭慕咬着牙,抱着脏衣服遮在自己的胸前,不禁气恼地喝她,“你衣服又没脏兮,急着换什么换?就不能等我洗完澡再进来吗!”
知不知羞的这个女人!
池芫斜睨他一眼,笑了,“将军这话说的,这是进宫面圣的华服,待会儿要一起用膳的,在家不必穿得这般隆重。”
“你也知道你过于隆重啊——你等会,等我洗完澡你再进来,出去,快出去!”
沈昭慕涨红了脸,像是怕池芫会偷看他洗澡一样。
池芫起身,“好吧,那将军可要快些,我站得脚疼~”
转过身时,却翻了个白眼。
哼,大老爷们的,怕走光?怕她非礼他?
见这尊“瘟神”终于走了,沈昭慕劫后余生似的松口气,然后忙把门关上,进里间快速洗澡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