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辆很奇怪的车,飞驰在三山围成的镇子的外面,扬起的沙尘把戈壁滩一分为二。
不知被分裂出的两个半个戈壁滩,到底哪个大哪个小,鹏飞的沙尘把思量的黄昏,金光闪闪地弥漫成了灰不溜秋的傍晚。
这个货车不像货车皮卡不像皮卡的东西,灰溜溜溜进镇子之后,就停在几排建筑物之前。
那个像螃蟹似的人爬下车,爬进了其中的一个建筑物,这个土垒似的建筑物,单从门前停放的车来看,好像是一个饭馆之类门当。
门里面传出了喝酒的吆喝声,虽不是中国酒肆里的划拳声,但也有点类似,不知道是些什么人。
螃蟹似的向导一声不响地,走到一个最靠里面的位子,因为整个大堂就只剩这么一个空位,他只好坐下来等服务生上前,可服务生半天没理会。
他又只好出声大喊,服务生才不得不走上前来问向导想吃什么,向导叫了一盘炒面一份甜汤。
服务生应声而下就充分说明,这就是一个中式餐馆,难怪向导非得要挤到这里来,看门外呆呆的傍晚时分,不是很明亮的路灯灯光总在门外跳跃。
烦躁不安的路灯灯光,似乎极度渴望挤入门店那大堂里明亮的灯光中去,可就是挤不进去。
路灯灯光们唯有孤寂地亮着,自己不太敞亮的目光思念着自己的思念,让向导感受到这种无边的孤寂,浑没在意自己四周的吃客是些什么样子。
等服务生把炒面端过来的时候,发生的那一点状况,让向导很有点吃惊,他的炒面倒在了地上!
这倒不是服务生,不想给向导服务,做成这一份买卖,也不是服务生出错,将盛着炒面的盘子摔在了地上,而是有人故意将他绊倒。
也就是说有人不想让向导吃到东西,要向导饿肚子或者滚出去,要不就是多吃点惊奇。
向导看着服务生退下去之后,就走到那个绊得服务生差点摔倒的那个人面前,也不看那个人以及坐在他同桌的其他人一眼,径直坐下来狼吞虎咽。
吞咽得一桌人大眼睛瞪着小眼睛,除了吃惊还是吃惊,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就要被向导吃光了。
他们除了吃惊还能吃什么?一桌子的碟盘碗筷有谁能吃得下?惊诧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的一桌子人可能饿得发狂,空白的眼眸就只好怒火中烧!
2.
一旦怒火燃烧在眼眸之中,自然就会炙热在心上,不可避免地就要表现在行动上,但没能做到。
没能做到倒不是说他们做不到,而是有人不让他们做到他们想做的事,欲望被压抑的后果是可想而知的,满足欲望不可避免地就要打起来。
原本他们是想让向导没东西吃,可没想到向导竟然会直接了当地,凑到自己席上来了。
他不但不请自来地凑在一起,还把席上的东西吃个精光,他们看得怒火中烧,气急败坏地想把餐桌掀个底朝天,桌子却被向导用两个胳膊肘按着。
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按着,发怒之人无论怎么狂怒使尽洪荒之力,桌子始终都是纹丝不动。
气急败坏之下,他们就只能伸手去掏枪了,枪是很随便快捷地掏出来了,只不过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他们就已经倒在桌子底下,什么也干不了。
围在一桌的几个人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噼噼叭叭一阵乱响,可他们却又再也听不见了。
他们和掀桌子的人一样,一个个倒在了桌子底下,惊魂未定的硝烟都忘了怎么散发开去,更多的人,也就是整个大堂里的所有人,却都掏出了枪。
只是那个让整桌人都倒趴在桌子底下的人,也就是向导,同时趴在了桌子底下。
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那一桌子的人在倒在桌子底下之前,把那个让自己倒趴下的人也趴倒在了桌子底下?于是大堂三面挤满的人挺枪去查看。
等靠得最近的人探头趋向桌子底下,没想到的是,就这么一个趋势也会变成一个永恒的姿态。
那些抵近桌子边缘的人,怎么就会如此悄无声息地趴在桌子上!这又是怎么回事?没人敢再往前趋近,只是用枪指着前方,这样就什么也看不见!
3.
那些永远趴在桌子上的人,挡住了这些还没来得及永远的人的视线,搞不清楚出了什么状况。
他们能看到的,只是趴在桌子上永远的人,在静静地淌血,淌下一片片红色的恐怖,其他的一切还需要他们,恐怖地去探寻。
他们只有等所有人全聚拢了过来,才敢去扳开趴伏在餐桌上的人。
只是他们的手,刚触摸到趴在桌子上永恒的人的后背,就听见“叭”的一声,就见所有的人全都趴在了地上,不知道到底是谁又该倒在地上永恒了。
他们人压着人,倒成一大堆,谁也看不清谁的脸,也就无法知道真实的情况。
因为就在那一声枪响的同时,大堂里的灯息灭了,乌漆嘛黑地既然连自己看不清,就更看不清开枪之人,只好就这么黑漆漆地人压着人。
他们在等什么呢?他们在等灯光,可又有谁给他们送去至关重要的灯光呢?谁也不去送!
谁都不想变成永远,虽然每个人都极力追求永远,当永远真的来临时,谁也不会真的洒脱,因为谁都相信,洒脱不代表永远,永远只是个恶魔。
等到终于有人送来灯光时,饭馆门前的车已经轰然发动起来,车灯把那一堆堆的人照个通亮。
有了亮光就有人看见那个吃白食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出了门,还爬上了车发动了车子要走了,也就有人大声喊叫,“那人跑了!”
那些堆成人堆的人,一层层爬起来的人往门外追去,还是被调转屁股的车轰成了永恒。
直到这个时候,人们才看清那辆皮卡不像皮卡货车不像货车的车,竟然是一辆运送尸体的车,只是车箱之中,堆满了向导偷来的很多武器。
这些武器一开动起来,就让饭馆里那些追求永恒却害怕永恒的人,实实在在地拥有了永恒。
没有永恒的人也急急怕上车,去追向镇子里面飞奔的运尸车,还一边追一边大声呼救,整个镇子里的车灯一时间全都亮起来了。
如此一来,向导就结结实实地窜进了铁壁合围之中,没人想象得出,向导怎么把自己向导出来。
灯光在镇子的各个方向闪烁追逐,枪声爆炸声响成一片一片,再也无法安定下来,谁也不知道这个黑夜将怎么黑过去。
格雷站在镇子外面的高地上,总在迷你望远镜里迟疑,反复问自己,“到底要不要救他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