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笑很少哭。
受过生活太多磨难,她知道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所以当种种事故发生,累得精疲力竭,她也强迫自己先解决好问题。
可连振南辞工,却触及了她的底线。
“你收回去,我不需要。”她狠狠咬着牙,强硬地将信封塞回对方的手心,整张脸因为泪腺的溃散涨得通红。见连振南还要再说,她直接抹了把脸,硬声道:“你别编借口骗我,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这份债我自己能还。大哥,你别再让我内疚了。”
最后,她终是软了态度,拉着连振南的袖子,心口又涨又酸。
曾经她发誓要把一家子拖出泥潭,可若是连振南的工位都保不住,那她跟原主又有什么区别。
“笑笑,是大哥不好,大哥不该骗你。”连振南弄哭妹妹,也是慌了,笨拙地开口道歉,“我确实是看家里不太好,才想着辞工回来帮帮你。其实上回咱们在村子里的时候,我就该承担起长子的责任了。这事儿真不怪你,而且今天我去单位,还碰见了一件大好事,你三……”
“哎哟。”
他话没说完,旁边的徐母便装模作样地打断出声,“还天大的好事呢,可别笑掉人大牙,也不瞅瞅你们连家是什么扫把星转世的。以前好歹还有根顶梁柱撑着,现在连老大都没正经单位了,以后连家恐怕都要喝西北风咯。”
她拉长调子,生怕屋里屋外的人听不见一般,抄着手凉凉道:“连笑啊,别怪我说你,就为你这么一个女娃,断送家里长子的前程,亏不亏心哟。”
即便在21世纪,重男轻女依旧普遍存在,更遑论是80年代初期,家家户户为长子挣工位的时候。
连笑没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可徐母的话却确实扎了她的心。
“我们家的事,与你无关,没事的话请你们离开。”连笑扭过头,冷冷下达逐客令,另一只手死死按住信封封口,坚决道:“大哥,你把工位卖给谁,我陪你走一趟。”
说完,她拽着连振南的手就往门外走。
身后,徐母却不咸不淡道:“我们可不能走,钱还没到手,没办法跟人家交代啊。你不谈,那我们就跟你爹妈谈。”
瞧着夫妻俩泼皮无赖的行径,连笑理都不想理。
反正以她爸妈的性子,到时候把人打出去还是轻的。
她扭头继续,无视身后连振南无奈的呼唤,直到门口时,才突地惊觉外边还靠着一个高大的黑色人影。
“谁?”连笑心生警惕,下意识挡住自家大哥,就怕是寻上门闹事的家属。
“呵呵……”那人弯腰低低笑了两声,半长的头发遮住脸,只看到高高上扬的嘴角坦露了此刻的好心情,“想不到这么多年没见,家里的小哭包都成母老虎了。”
男人声音有些沙哑,却并不难听,一身黑色皮衣衬得体格高大有型,当他微微转身时,连笑才看清对方的长相。
那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庞。
陌生是因为连笑笃定自己从未见过。
至于熟悉……家里几个兄弟特有的高鼻深眼窝,这人绝对是最像连大海的。
她隐约想起,似乎家里还有一个——
“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