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听了,依旧转着那串佛珠,想了想道:“皇上那只是无心之话,你也别太上心。不过你说的确实也是,你的肚子按正常月份,是应该显了。这也是藏不住的。对了,你不是说,月事来的事,只有阿香知道,一应衣服也是她来洗的吗?这个婢女可靠不可靠?”
“当然可靠,借她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说出来这事。”绘贵人道。
“这还好。别人不知道就好。免的起了内鬼,先节外生枝。只是当下,你这肚子这个槛应该怎么过去呢?”说着,太后陷入了沉思。转眼看看窗外,突然见雪下的更大,一片一片像是抖散的鹅毛一般,看着这大雪,便又接着道:“你不是快过生日了吗?哀家有个法子,不过不知你演不演的了这戏。”
绘贵人一听有法子,立即脸上写满期待,太后还是冷静的坐在那,嘴里这么轻轻交待了几句,绘贵人一听,不禁抢着道:“臣妾一定能办成。看来这宫里姜还是老的辣,太后您果然是聪明。”
太后听了,也笑了笑道:“你演好就行了。不然,哀家也帮不了你。哀家记得,这阵子给你瞧身子的一直都是那个谁?啊,对了,是刘太医。刘太医这我自会交待的,你就不用操心了。”说着,让绘贵人回去,还有一个时辰,便是二阿哥来请安,报备功课情况的时间了。
绘贵人听说二阿哥又要来,于是不满道:“二阿哥就是个不成器的,太后还这么疼他,他呢,一有事就会来这找您庇护。”
太后看着绘贵人意味深长的道:“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二阿哥无论如何,那也是我们的人,我们索绰罗家繁荣已久,凡事有荣必有衰,难道你想索绰罗氏衰败在哀家这里,还是衰败在你这一代?他虽愚钝,悉心辅助,还有希望,也是你的肚子不争气。如果你有个一男半女,哀家还不是一样疼爱,庇佑。如今你不以大局为重也就算了,可你这肚子的事可是刀口舔血的危险事,你还有功夫去惦记那二阿哥的得失。”
绘贵人听了太后如是说,嘴上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坐着喝了碗李嬷嬷递上来的茶,又跟太后说了会话,见窗外的雪几乎停了,才出了慈宁宫,扶着阿香去了。
走出慈宁宫不远,便遇上从阿哥所赶来的二阿哥,只见二阿哥此时穿着厚厚的袍子,外加一件蜀锦马褂,由小太监在一边拿着油纸伞,大摇大摆的往慈宁宫来了。
“二阿哥如今穿这么暖和,可是知道冷宫有多冷呢,那的人,不一定有厚衣服穿呢。”绘贵人经过二阿哥的身边。故意讥讽道。二阿哥脸上一红,因为这个进了冷宫的额娘,他在宫里明里暗里招受了不少的讽刺,他本又是个爱惜面子的年轻人,于是心里对亲生的额娘有了几分恨意,恨她不懂分寸,害了自己,也害了自己这个阿哥,只是太后对待自己比以前更好了,不但一日三餐饭让小太监好好侍候,连看什么书,平日里有什么爱好,太后都要一一过问,听绘贵人如此说,二阿哥便只当做没听见,加紧步子往前走去。
“那天竹林子的事,二阿哥没忘记吧,听人家说,只要有冤魂,天就会下大雪,你看刚才下那雪,二阿哥有没有觉得奇怪呢。”绘贵人转过身来接着道。
“太后已定过案子了,绘贵人就不要乱说了,皇阿玛可不喜欢怪力乱神的人。”二阿哥接了一句,便带着小太监去了。
经过太后的慈心教导,这二阿哥嘴上功夫倒有长进。绘贵人心下想着,看二阿哥走远,想起可蕊死前,二阿哥那绝情的样子,便狠狠的呸了一声,向着自己宫里去了。
这几日里又下了几晚的雪,一直不见太阳,那雪便如倒了罐子白糖,泼洒的到处都是,宫里一般是早上起来开了宫门,有各宫太监扫自已宫里的一段路,因这几日雪下的勤,又没个停,因此地上多多少少还是积了不少。
这一日早上,慈宁宫小太监传旨,让承乾宫荣妃,承欢殿青嫔,相印殿郁嫔,延禧宫素答应及其它宫里几位有位份的娘娘一起到慈宁宫来,太后有旨意要下。各人听了,便带了各自的婢女赶到了慈宁宫。
回雪到了慈宁宫门口时,听到背后传来岑梨澜的声音,回头一看,只管她今日穿着件蜀锦的褂子,月色绸缎裙子,虽然下了雪,却并未穿什么厚的夹袄或披风,由小婢女扶着,姗姗而来,走到回雪面前时,手上脸上已是冻的通红。回雪见了关切的道:“天降了雪,这么冷的时候,怎么穿的如此单薄。”
“在储秀宫里燃着炭盆,并未觉得外面冷,只是出来才发觉了,一时也来的晚了,顾不上再回去穿戴。”岑梨澜道。
“侍候你家主子,要懂得她什么时候冷,什么时候热,就是屋里暖和,出来外面,你们也应该拿件衣服备着,以防不时之需。”回雪看着岑梨澜身后的两个婢女道。
两个婢女听了,不高兴似的道:“回娘娘,我们只是储秀宫掌事嬷嬷手下做杂役的粗使宫女,因可蕊姐出了事,所以掌事嬷嬷才调派我们暂时服侍岑小主。可月例还是那么些钱,一点没涨呢。”
回雪见这两个婢女牙尖嘴利,想来不是贴心的,但又不能让岑梨澜吃亏,惯的小婢女蹬鼻子上脸,于是道:“烟紫留下跟她们说会话吧。”说着,把手里捧着的温热小暖炉子放到岑梨澜手里:“我穿的厚实,实在用不着这个,你就拿着用。我们进去,你们一起到廊下守着吧。”说着,领了岑梨澜一块进了慈宁宫大院,并对着烟紫使了使眼色。烟紫心下明白,便拦住两个婢女,从袖里拿出四两银子,给她们每人各二两道:“主子宽厚,赏你们的,想来你们粗使丫头每月工钱不过是一吊钱,如今得了这白花花的银子,侍候岑小主自然得更尽心吧。”
两个婢女接了银子,脸上顿时笑开了花,烟紫接着道:“别以为你们主子是好欺负的,如今她住储秀宫,不定哪天就飞黄腾达了,就是你主子没出头时,那也有我家主子护着。虽说你们是粗使的婢女,但现在让你们侍候岑小主,你们便得好好侍候,话说做一天和尚还得撞一天钟呢,你们可别忘记了自己如今的身份。如果一些人再没有眼力见,屡犯不是,别说银子,看看有多少人得要你们的命呢。”说这些话,其实也就是吓唬吓唬二人,给了银子又给了棒子,不管她们是吃软还是吃硬,都是顾忌到了。
婢女们听了烟紫的话,只是一个劲的点头,进到院子里,见廊下已是站了不少婢女,侍候绘贵人的阿香,侍候青嫔的招儿等都已在那呵着手取暖了。烟紫知道此时太后正在屋内给各位主子训话,做奴婢的自己不便进去,于是便也带了岑梨澜的两个婢女站到廊下,垂手等着。因近几天雪接二连三,又怕雪化了后积水难走,所以慈宁宫的小太监,小宫女们便只能拿着铲子,笤帚,一边清扫,一边把雪铲起来,就连院里大灌木上落的雪,也一一用棍子轻轻的敲一下,让它抖下来运到门口堆着,等内务府的小太监们到门口拉走,一会功夫,便已然是清了一大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