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与你”祁震冷笑着问道。
豢蛇君神色自若地说道:“苗疆虽然原始而落后,跟中州无法相比,可是如果我们加以改造呢苗疆之人,基本都不曾听闻修炼之士,以你我的修为,足可以在此开宗立派。”
“我可不愿意让魔道传承在此地复辟、祸害生灵”祁震断然拒绝道。
“不用这么急着拒绝,你且听我慢慢道来。”豢蛇君非常自信,似乎连自己曾经作为魔道中人的身份也抛弃了:“销骨熔炉之后,我已脱胎换骨,重新为人,完全可以重新修炼仙道功法,而且以我的修为,大可以旁窥径行,不须几年,说不定就是苗人眼中的仙长了。”
祁震脸色平和下来,然而内心既惊且怒,这个豢蛇君、或者说黑天教的传承果然有着其特殊之处。
创造出销骨锻炼的黑天教祖师,从一开始就给后人留下了一条退路,万一黑天教本身化万兽诸形的传承出现了问题,甚至导致了仙道群起而攻之,销骨锻炼可以使得后来门人脱胎换骨,以一个新生的和身份,立足于浩土之上。
这一具全新的身体,甚至可以由魔入仙,摒弃过去化形之身的种种桎梏,直接修炼仙道各种上乘功法,而且有着高屋建瓴的修为见地,这样的人,修炼起来会阻碍更少,所以祁震才会如此震惊。
至于愤怒,就是豢蛇君对祁震的提议,因为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豢蛇君的声音中有着绵密不断的魔音灌入祁震脑中,如磐石一般的定心好似受到惊涛骇浪的席卷,万一有些许破绽,就会被这股魔音影响到自己的判断。
豢蛇君能在苗疆潜伏多年、自行炼制出销骨熔炉,如果是放在一百年前,也算是黑天教中一名杰出的弟子,只不过如今仙道大盛于中州。豢蛇君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在中州重建一份基业。
真的想要这个重获新生的身体得到保护,最好的方法还是在苗疆创建属于自己的势力,然而这种事情孤身一人是做不到的,凭借苗疆王室中那几个供奉也不太可能成功。
而祁震的出现,反而给豢蛇君带来启发。在苗疆、甚至日后要面对的中州仙道,豢蛇君急需一名能征善战、可以为自己护法的修士。这种事情放在过去,豢蛇君花几十年培养不成问题。可是祁震这个对象,实在是太过恰当,让豢蛇君也不禁生出爱才之心,如果能够把握住祁震,说不定还能了解到如今仙道的情况,方便自己日后的各种安排。
面对魔音贯耳不休,祁震没有立即作出反抗,而是定住心神、稳守灵光不昧。仙道修炼、形神兼备,金丹境界的修士。除了有无瑕之躯,自然也有不昧灵心。
不昧灵心所住,可使金丹修士洞明世事,做到了无烦恼。这并不是说金丹修士本身就不会被烦恼缠身,而是能够在繁冗世事中,清楚自身立足的位置,谨守自身观念与看法不变。同时也是推演之道的初始,开始溯本归源地推理世事发展。
就好比祁震本人,之前尚未突破到金丹境界,因为自己父母的生死引来的困惑,让祁震心神饱受困恼,然而在境界突破之后。心神仿佛立于瀑流之下,将一切混沌洗刷干净。
事情和困惑本身依旧存在,但是它们无法让祁震烦恼了。虽然不一定能够解决问题,但清晰洞察世事的灵心,总是能够抓住一丝一毫的线索。
不昧灵心也需要磨练,而磨练的最好方法就是见证世事本身,这也是为何仙道修士不可能仅靠闭关苦修便能突破境界。山中洞府清静无事,与世事无牵,这也使得很多金丹修士无法磨砺不昧灵心,再有突破的机缘。
然而如今受魔音贯耳的祁震,内心所见,便是无数混杂翻滚的画面,就好像低头看一条河,河面上的每一个浪花的起伏翻滚,就是一个人的一生经历。
那并非是虚假的幻影,而是真切无疑的记忆。因为豢蛇君修炼的魔音,本就是攫取生人的记忆与思维,那些被扔进销骨熔炉作为祭炼的苗疆人,他们的记忆也被炼化其中,成为魔音的一部分,试图摧折着祁震的不昧灵心。
仅仅是半刻钟的时间,祁震就好像经历了几百次的人生,因为每当他注视到脑中的画面,仿佛自己就变成了画面中的那个人,并且由于有先天境界的修为作为基础,那个人从母胎中钻出、到咿咿学语、青春成长、七情六欲、生离死别,祁震全都经历过了。
要磨砺不昧灵心,真正的方法不是去硬抗这些无数幻影,而是去亲身经历,只有这样,才能对世事有更多的洞明。
自觉身陷人心江海的祁震,没有丝毫试图挣脱,每一个浪花都打在身上、那就是每一段曲折离奇的人生。
与此同时,祁震多少也明白了魔道修炼的根底之误落在何方。
其实魔音,与仙道金丹境界的磨砺灵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本质上都是要磨练修士自身精神,从而不受世事繁冗所牵,得身心之解脱。
仙道是经千山万水而过,纤尘不染者,自得境界之高妙,纵然身心落于尘埃滚滚中,却仍存灵光皎洁,破除一切虚妄。
而魔道就是反过来,所见山水尘埃,不辨真伪,观世上之人一如肉团,以物用之极,落尘埃则使尘埃、见灵光则号灵光。
祁震觉得,当年那位黑天教的祖师,本就出身仙道,以他的修为,其实也能看见未来可能出现的两条岔路。
尤其是作为先行者,很难去剖明这两条路孰优孰劣,只能凭着心性好恶去选择,这才导致了黑天教的雏形,以及魔道的衍生。
这么想来,其实魔道本身的出现,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意外,而是整个仙道本身在不断演化之中,必然经历的一场劫难。
就好比人身修炼,必然也是劫难重重。而世道演化的过程本身,其实也是一种另类的“修炼”,也会遭遇到劫难。
这么一来,那天魔掠世,是否又是浩土自身演化过程中,一场不可避免的劫难呢
这个问题一浮现,祁震旋即就给自己一个回答
修士遭劫。自然要去渡劫,无论成与不成。劫难非是修士不愿则不至、亦非愿则至;而浩土遭逢天魔掠世,作为浩土之上的生灵,首先要做的,自然也是渡劫,试图回避是没有用的,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
豢蛇君估计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施展一番魔音,原本是希望摧折祁震的心防。好使其听从豢蛇君的指示,却没料到给祁震一次深刻领悟的机会。
所谓浩土渡劫一说,这起码是流光真人那个身份地位才回去亲身考虑的事情,而祁震却在此时此刻便有了领悟机会。
“怎么样小子,你有什么话要说吗”魔音贯耳大半天,豢蛇君见祁震脸色平常,不禁开口问道。
祁震缓缓抬起头来。直视豢蛇君,眼神中是深不可测的幽暗,说道:“我明白了,你是我的劫难。”
豢蛇君眉头一皱,下意识问道:“你这话何意”
“帝王锋、是我提出去取的,而你出现之后、是我自己提出来追的。也就是说,以我的心性、行事手段,在此一战、一悟,都是早已注定的,这便是命运,遇见你,这便是劫难”祁震平平淡淡地说道。
“我是你的劫难不不不。小子,我是你的机缘”豢蛇君见祁震似乎不受影响,魔音再催。
“无用矣”
祁震猛地一提气,大喝一声,平地惊雷,遍地震颤。
帝王锋随即一挥,矛尖锋锐断去缠绞黑丝,随即旋舞如龙蛇,连连刺向豢蛇君。
“臭小子,竟然不受影响吗”豢蛇君惊叫一生,从虫卵中脱身而出。
祁震一挥长矛,力如千钧,直接将虫卵打得粉碎,流淌了一地的墨绿黏液,不断腐蚀地面,冒出阵阵青烟。
刚受销骨锻炼完成的豢蛇君,自然是赤身露体,可是他丝毫不在意,站直了身子,面对祁震说道:“既然你如此顽抗,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祁震举起帝王锋直指豢蛇君,问道:“在你临死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昨夜袭击你替身的修士,是哪里来的”
豢蛇君十指屈伸,说道:“哈哈,你们仙道七宗不是最擅长沆瀣一气的吗你自己不知道是苍云剑宗那帮剑疯子吗”
“哦是吗”说到苍云剑宗,加上之前所了解,祁震突然想到何茗的影子,自己失踪三个月之久,说不定还真是她到处寻觅自己。
然而就趁祁震这个思考的瞬间,豢蛇君立刻动手,一道锐利的气息扑面而至。
只不过祁震刚才的举动,不过是佯装失神,面对豢蛇君如此强敌,祁震的神识没有一刻不是锁定在对方的身上,豢蛇君的一举一动祁震都密切留意着。
帝王锋轻轻一摆,扫开锐芒铺面,随即长矛一扫,掠地而过,百千碎石飞起,祁震将其同时御物而起,好似无数暗器射向豢蛇君。
豢蛇君经过销骨锻炼,身上所有事物统统都被消融,只剩下赤条条的身子,无外物可以借用,祁震手握帝王锋,自然占了锋芒更盛的优势。
只不过他们两人在此地相斗时久,天上斗转星移,月华升坠,丝毫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祁震法力绵长,帝王锋锋芒不断,即便一时无法取胜,也可以留住豢蛇君难以逃脱。而豢蛇君法术神出鬼没,祁震也无能立分胜负。
正当两人斗法正酣之际,北方天际一道风雷剑光疾驰而过,似乎察觉到两人斗法引起的巨大波动,转向前往,瞬息之间便是数十里的距离,顷刻便是风雷撕裂、剑气如斗牛、锋芒凌霄汉。
祁震直觉之中一阵惊悚,收住攻势,向后连退百丈,只见天上剑气恢宏降下,有半数都落在了豢蛇君的身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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