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鄄城。
南下攻破许昌之后,王弥号称强兵二十万,复又北上围攻鄄城,东海王司马越屡战屡败,已经军心大堕。
当此危难之时,晋征东大将军苟曦,率领精锐驰援鄄城,三战三捷,王弥麾下的乌合之众在鄄城外,被杀的血流成河。
原本围困鄄城的数万王弥叛军,此时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
王弥率领王桑、曹嶷、徐邈等本部兵马向西逃窜,其余的流民多向苟曦投降。
苟曦在兖州原本就威信颇高,此次又临危救难,鄄城内的兖州人都是对苟曦信服更甚。
这时候,坐困危城的警报解除,鄄城中的司马越又见到苟曦竟然如此有威望,原本就忌惮猜疑的心思又加重了几分,不禁大为恼怒。
司马越连下三道命令,不许苟曦部众入鄄城休整,要求他们继续追击已经西逃的王弥。
得到司马越的命令后,苟曦的一众部将全都哗然,这些部将大多是兖州本地人士,都想留在自己的家乡。
这司马越不让他们,进入鄄城中休整也就罢了,还要求他们继续追击王弥,根本就是把他们这些兖州兵当牛做马使唤。
大小近百战的胜利,已经让这些兖州军官觉得自己拥有了可以抗拒司马越的底气。
面对一众在自己面前诉苦,不愿意继续追击王弥的将领,晋征东大将军苟曦的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虽然对不能进入鄄城休整,苟曦也是心中不快,不过扪心自问,就算是太傅司马越让苟曦率军入城,他也不敢啊。
此时所有人都已经看了出来,原本坐镇都城的中军,此时的实力早已经不复当年的威武了。
反而是苟曦手下的兖州军,已经成了百战百胜的王者之师。
如果苟曦入鄄城,那么阴险诡谲的司马越,说不定就会产生谋杀苟曦,夺取他手下军队的心思。
毕竟苟曦一个寒门庶族,能统领这些兖州籍锐士,主要就是靠自己屡战屡胜的威望,并没有太多宗亲故旧帮他掌控全军。
如果苟曦被杀掉,恐怕司马越轻轻松松的就能拉拢这支兵马。
而且,根据追击王弥逃窜的探马回报,王弥多半是向着洛阳的方向逃去,估计是想去趁匈奴人围攻洛阳,想去火中取栗。
如此一来,只要苟曦尾随追击,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入洛阳。
等到苟曦率领这支常胜军进入洛阳,那他可就是戡乱平贼的大功臣,有着皇帝司马炽密信做底气,苟曦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支持皇帝亲政。
这样一来,苟曦坐镇中枢,他的弟弟苟纯坐镇青州,就再也不用受司马越这个鸟人的窝囊气了。
凭借着自己一直以来致胜的威信,苟曦说服了手下一众将领,让他们放弃了就此屯驻兖州的想法,而是跟随苟曦继续西进追击王弥叛军。
就在苟曦刚刚布置好了一切,打算表面上领军西追王弥,实则是入洛阳夺中枢大权的时候。
一个临淄派来的使者,给苟曦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东莱贼刘预首战就斩杀左司马彭彦,其麾下五千精兵折损严重,齐国、乐安两郡多有豪强投降东莱贼人。
得知此事的苟曦,大感头痛,左司马彭彦可是驻守固城的主将,原本可以与临淄的苟纯形成掎角之势互为依靠,现在却身死阵前,恐怕只剩下一座临淄城啦。
根据临淄来的使者的描述,东莱贼人似乎声势浩大,战力也是不俗,临淄城守卫起来并不轻松。
但是,这个时候苟曦根本不可能放弃西进洛阳的机会,而回援临淄城,那样的话,是用一场泼天富贵的机会,去换一个相对而言微不足道的州郡。
“你立刻回临淄,告诉苟纯,援兵我是没有了,因为我要做一件大事!”苟曦说道。
那使者闻言,又惊又恐,要知道苟纯的凶恶严苛更在苟曦之上,他作为信使带回去这么一句话,恐怕脑袋就要搬家了。
苟曦看到了信使的反应,明白他忧虑什么,继续说道。
“你不要担心,就这么跟他说就行,他肯定就会明白了。”
“再有,我给你符信,你回去的时候到济南郡,命令济南郡太守严会,让他速速发兵援临淄城。”
济南郡是青州现在最完好的郡,士卒军备完善,济南太守严会也是苟曦的老部下,是一员善战多谋的将领,苟曦觉得只要济南郡兵驰援临淄,东莱贼刘预就很难攻下临淄,到那时候骑虎难下的人可就是东莱贼人了。
只不过,如此一来,济南郡守备兵力空虚,极有可能让河济对岸冀州的乱贼叛军侵扰,毕竟已经听说匈奴羯胡的叛军甚至都打到邺城了。
青州,临淄。
苟纯在城头上,远远的张望城外敌人。
敌人正在打造工程的器具,不过苟纯根据自己的观察,这些贼人似乎只会制作长梯,其他的云梯车、塔车、冲车等攻城器具一个都没有。
除此之外,敌人就是在城池的东南两侧挖掘了三天的地道,仿佛想要穴攻临淄的城墙,不过苟纯也早就查看过,根据东莱贼人挖掘出的土量计算,恐怕距离挖空城墙地基还早着呢。
明明贼人攻城的准备都很不靠谱,既没有大批量制作攻城器具,也没有大规模挖掘地道,但是城外的敌人却好像有一种临淄城肯定能攻下的样子。
如此一来,本就多疑的苟纯,更是对临淄城内的各家豪强严厉监视,更是戒严了全城,就算是大白天都不准居民上街走动,生怕城内豪强串联发难。
苟纯自觉做好了一切,也就懒得管城外的东莱贼如何攻城了。
如果东莱军愿意只扛着梯子,蚁附攻城爬高墙,用人命来填,那苟纯更加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