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过,一道刺眼的亮光在徐风眼前掠过,像是有人拿着铜镜反射阳光。
徐风闪身藏在院门旁的石墙边上,向院里观看。
阔大的天字号房院,三面都是带着阁楼的房舍。诸位师兄的房门关的严严实实。一团璀璨的亮光从四师兄房舍上的阁楼里传来,分外耀眼。
因为光线的原因,从徐风站的角度只能看到那是一团璀璨的光。徐峰折进院门,躲在在一根廊柱下仔细观看。
那一团璀璨的亮光原来是一把悬挂在阁楼房梁上的弧形弯刀。四师兄孙一毛神情专注的看着悬挂的弯刀,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四师兄孙一毛善于铸器,这把特制的弯刀表面凸凹不平,像一面奇怪的镜子,高高的挂在阁楼的房梁之上。从弯刀悬挂的角度和形状来看,刚好指向修武门山下那个幽静的别院。
徐风心中非常疑惑,四师兄鬼鬼祟祟到底在做什么勾当?悄然释出神念,缓缓落在房梁间的那把弯刀上面。
明亮如镜的刀上,一个女人正在洒满花瓣的木桶里洗浴,松垮的发髻慵懒的堆在脑后,雪白欣长的颈项微微歪曲,玉臂伸展,转过头来脸上一阵迷人的微笑。
偷看师娘洗澡!
四师兄真是色胆包天!徐风心中一阵惊奇。
不过也只有刁钻古怪的四师兄能做出这样的计划,运用神妙手段铸造出特殊器物,看到不可描述之事,还不会让被偷看的人发觉。
如此高的修行天赋,不用来参悟天道,勇猛精进,却用来做这样鸡鸣狗盗之事,简直就是浪费,心里这样想,徐风还是忍不住往“刀镜”上多看了几眼。
其实只要被人窥视,或者有神念落在那把弯刀上面,以四师兄的修为立刻就能察觉。
只是徐风的神念太过轻柔,这一次,老四又看的格外专注,一时竟然没有发觉。
看着老四专注的模样,徐风不禁玩心大气,准备联合大师兄好好整治一下老四。
像猫一样迈出轻慢的步伐,来到大师兄门前,然后快速闪进屋里。
“啪!”的一声脆响。
刚闪进门的徐风看见大师兄桌上扣着一面硕大的铜镜,铜镜扣倒的方向正朝着老四的阁楼!
四目愕然相对,一时无话可说,场面有点尴尬。
镜子扣倒的声音虽然轻微,却已经惊动了阁楼上的老四,嗖的一声,房梁上的弯刀消失不见。老四疑惑的看了看四下安静的院落。
“十四……不是你想的那样。”大师兄认真的说道。
“我想的哪样?”徐风头扬头说道。
“这个……,老四一向做事荒唐,我这是监督着他,省得闯下大祸。”
“我四师兄做不可描述之事,也就算了。那是性情使然。作为师兄,不但不制止,还暗中占人家的便宜。你说我四师兄容易吗!”徐风终于逮着一次机会,借机发飙。
大师兄魏肖不由对十四弟再次刮目相看。
能把道理歪曲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什么老四做来就是性情使然,我大师兄就是暗中占人便宜,还创造出“不可描述之事”这等隐晦之词。
大师兄什么话也没有再说,只是表情变得有点严肃,要多严肃有多严肃。
徐风也就是过过嘴瘾,哪里敢威胁大师兄。
从帮自己解围,到暗中占老四的便宜,徐风发现大师兄对修武门的所有事情都是了如指掌啊。每位师弟的秘密似乎都逃不过大师兄的眼睛。
看着蓦然严肃起来的师兄,徐风赶忙换了一种语气,叫到:“师兄……”
然后用手指了指房顶,指了指地下,又指了指师兄和自己,意思还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大师兄的脸色变的也很快,好像进门时的尴尬根本就没有发生过,手指敲着桌沿,悠然问道:“师弟来访,所谓何事啊!”
徐风笑道:“山上时光太过清寂无聊,琢磨着下山走一趟。”
大师兄沉吟半晌,道:“老四早就吵吵着要下山走一趟,明日吧,明日你和老四,老十三一起下去。”好像不放心的样子,补充道:“也叫上老三,整日只知道躲在山上练功,下山走走也是一翻历练。”
…………
明月下的山岗上,微风轻拂。
一道黑影手握长剑,形如鬼魅的在山间来回奔驰,剑气纵横,招式大开大合。无形的剑意凝聚成各种风暴,在夜晚的山间呼啸,草木掩倒,山石崩裂。
徐风纵情施展出风部九剑,山岗上百丈之内都是剑气森然,好像比周遭的温度都低上一些。
风定人静!
所有剑意在一瞬间全部消失,好像狂风猛然吹灭蜡烛,天地间剑光收敛,重归黑暗。草木和山石在月华之下发出点点柔光。
徐风长舒一口气,感觉风雨点苍剑这样的武学在黑剑之下威力更是惊人,随着自己体内真元的充实,施展开剑法更是得心应手。
不过自己的修为依然在天启初境,无法完全领悟剑意的精华,看来风雨点苍剑的雨部只有到达天启中境才能修行。
盘膝坐在一块巨大的山石之上,依然将黑剑横放膝头,徐风进入深沉的冥想状态。神念在月光下飘然而出,如一张漫无边际的大网,从山岗顶峰缓缓洒下。
微风吹弯了一丛绿草;一只肥大的蟋蟀在山石间缝隙见轻轻爬过;远处树冠上一只青鸟轻快的转动着短喙;一丝阴云从月际飘过。夜晚山间的一切都在徐风的神念里得到反映,静坐不动却掌控一切的感觉是如此美妙。
焚星楼五门演武过些日子快要到来,一定要抓住每一次珍贵的机会,快速提升自己的实力。有朝一日踏上仙魂门,将自己所受的凌迟之苦加倍找回来!
徐风是一个面向未来的人,不习惯回忆过去受到的痛苦。然而那种万刀在脑髓中刮过的痛苦实在是太过深刻,无论如何也无法让人忘记。
蒋辽的账,那对青年师兄妹的账还没有算完,如今加上自己的账,仙魂门这三个字已经深深的刻在徐风心中。
虽然徐风已经是焚星楼的弟子,与仙魂门之间的恩怨已经成为宗门之间的恩怨,但是对于喜欢把一切分的清清楚楚的徐风来说,自己的债,只能由自己亲手讨回。
……
大夏王朝南方是一望无际的碧蓝大海,没有人知道海的那一边是什么,因为万里海疆无法横渡。
在这片大陆悠久岁月的长河里,也许有少数高德大能、武皇道圣,曾经渺万里层云,横渡汪洋大海,到达海的那一边。但是对于芸芸众生,海就像天,高远寥廓、无法企及,只能凭空仰望,生出无限敬畏之情。
海风卷起无边的白色海浪,狂暴的拍打着岸边的礁石。耸立的礁石之上,一位书生模样的人面向大海,肃然而立。
仙台南城血腥的雨夜里,夺命书生梁文道因为徐风十步一杀的吟咏而一朝悟道,从此进入大修行者的行列。
三十多年了,梁文道再次来到这里,海依然是那片海,狂暴不羁,不因为任何人的到来停息那怕片刻的翻腾。
南方本来就炎热,夏季的南方更加炎热,巨浪涌来,拍打在礁石之上,湿热的海风夹杂着溅起的微腥海水,向着梁文道扑面而来。
看着几十年来从无停歇奔腾不息的浪花,夺命书生突然感到有些烦。
剑眉微挑,天地间骤然生出沛然莫名的强大意念。
不见修长的手指有任何动作,腰间的长剑兀自疾飞而出,剑尖向下,对着翻腾的大海,定海神针一样静静悬停在海面丈许左右的空中。
风平,浪静。海风和巨浪好像被凝固了一样,世界一片平静。
然而这只是暂时的平静,片刻过去,长剑飘然入鞘,海浪从新开始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