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转头向一脸惊愕的唐总管吩咐道:“把匣子呈上来。”
虽然唐辅成不明白镇南王到底要做什么,但还是拂尘往后一甩,往殿后一招手,很快便有一内侍捧着一个金色旧匣字到了殿前。
这个匣子在镇南王的书柜里存在已经十多年了,是当年镇南王从战场上带回来,唐总管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存放着什么。
数日前,王城来了一个紫云国的使者,当日镇南王的书房亮了一夜。
第二日,镇南王向王宫宣称将有贵客光临镇南王城,并吩咐各大文武官员做好迎接准备。待一群官员退下之后,镇南王便把这个尘封多年的金色旧匣子交到了唐总管手上,说道:“待贵客光临之日,听我吩咐呈上匣子。”
今日见来者为紫云国三王子,唐辅成心下便知这匣子必然和他有关。但他却始终不知道为何镇南王如此神神秘秘,但他作为王宫内的一名内侍,虽然已位及总管,但也仅仅是一个下人,王府的诸多事情,他并没有权力过问。
“看来这匣子里的盟约,必然关系到整个王城的利害关系,否则镇南王也不会如此态度吧。”此番想着,唐辅成心中微微一叹。无论今日在殿上发生什么,他最希望的还是镇南王恢复昔日的英武神明,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
“父王这是要做什么?十八年前的承诺,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郡主惊讶地看着殿前的变化,一阵轻声嘀咕。她见母后脸上有些不高兴,暗暗感觉这匣子里装着十分重要的东西。但十八年了,为何父王和母后都从来没有告诉她,她的心中总有些不是滋味。
只见镇南王缓缓打开匣子,从里面取出了一张发黄的军用牛皮纸。上面的血书在岁月的侵蚀下显得有些暗淡,在辉煌明丽的大殿内却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所有的文武官员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张淡淡发黄的牛皮血书,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大部分的武官都曾经跟随镇南王征战沙场,对于盟约之事再清楚不过。但自从镇南王被新元帝国皇帝削去兵权之后,此盟约便再也没被人提及。
今日镇南王再次提及盟约,一群人在惊讶的同时也多了份期待,尤其是那费玉昂双眼炙热,脸上那长长的刀疤,尽显昔日的热血峥嵘。
而对于大部分的文官来说,则对这盟约闻所未闻,所知的仅仅是紫云国国王曾经和镇南王交情非同一般,但自从战后也已经十多年没有联络过了。他们脸上都有些惶恐,生怕王宫内发生什么大事。
那王炳虽然仅仅在镇南王城做了十多年长史,并没有参与盟约之事,但他却对盟约知道得甚是清楚。仅见旧事从提,他一张老脸上一片忧色。
几个曾经做过军务的文官此时此刻却是分外揪心,他们不知道,这盟约再次出现,将给镇南王城带来怎样的冲击,也许是幸,也许是不幸。
“也许王爷早就把这些事情考虑在内,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直到今日才打算把事情公之于众。”站在右手第二位,头戴纶巾的中年文官手中羽扇轻轻摇了摇,心中叹道,“羽扇啊,羽扇,来春之际,便是你再展神威之时。”
这时,只见镇南王把牛皮纸交给唐总管道:“这份盟约就由你来念吧。”
“是。”唐辅成小心翼翼地接过牛皮纸,仿佛手中拿着千钧陈铁,心中沉甸甸的,看着那大殿内众人的目光,一时感觉到一阵压抑。
他深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缓缓展开发黄的牛皮纸,生怕把它弄碎一般。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之下,唐辅成宏亮而尖锐的嗓音在大殿中想起。
“新元2982年秋,镇南王与紫云国王会盟新元峡谷,立誓同好,荣辱与共。今逆乱虽平,然大陆暗潮涌动。固两王盟曰:据长远之计,当结秦晋之好。然子女尚幼,待十八年后双方遵照盟约联姻。”
越读到后面,唐辅成的声音便越发的颤抖。虽然这份盟约简短得只有数十个字,但包含的信息太多。他甚至有些不相信这份盟约的真实性,但看着镇南王那认真的表情,他又不得不相信这的确是真的。
随着唐辅成的声音落下,整个大殿内变得出奇的安静,只能听见重重的呼吸声。那些不知情的文武官员,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惊讶无比。他们实在想不到,十八年前的盟约,竟然是指腹为婚。
“这……这怎么回事?”郡主惊讶的声音打破了大殿内的沉寂,虽然她心里早有准备,但却被盟约的内容惊呆了。
她实在没有想到,一个她从来不知道的婚约竟然突然在这里冒了出来,而她的父王和母后从来没有告诉他。而眼见这个她从来没有见过面,且极其厌恶的紫云国三公子竟然是他未来的丈夫。
看着所有的文武官员奇怪地看着她,郡主简直觉得无地自容,她的脸上早不知道是红是白还是紫。镇南王脸上少有的淡淡笑容,让她感觉到自己被最亲的人给买了。
当听见郡主的声音,所有的人都回过神来时,睁大着奇怪的眼睛打量着这位早已被出嫁的郡主。
“想必这位就是郡主殿下吧?”
青阳钰睁着一双考究的眼睛把郡主上下大量了一番,随后向郡主恭敬地俯身行礼道:“紫云国三王子见过郡主。”
“我才不稀罕你的行礼!”郡主云袖一挥,脸上犹如批了一层青霜。
“这……”青阳钰脸上的表情霎时僵硬,刚刚作出的动作不知道是收回,还是继续下去,一时尴尬至极。
“凤凰,你怎能对你未来的夫君如此无礼?”镇南王勃然大怒。
“谁说他是我未来的夫君,经过我的同意了吗?”郡主娇身一震,爆发出凌然的气息。她犹如冰山一样怵然站在王后的身前,心中早已顾不得父王的颜面了。但是,谁也不知道,在她冷眸中分明闪烁着一丝泪光。
“凤凰,不得对你父王如此无礼。”半天没有说话的王后,终于缓缓开口。她轻轻地看了看殿中的变化,这般景象是她早有所预料,只见她站起身来向镇南王埋怨道:“王爷,我早就说了凤凰绝不会答应此事,你却不听。”
“好了。”
只见镇南王不耐烦地摇了摇手道:“国家大事岂容个人私情,而且凤凰到紫云国是当王妃,委屈不了她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只是舍不得她嫁得太远。女大当家,终有离去的一天,你又何必如此妇人之见?”
听了镇南王的话,王后两眼一黑,不禁向后一个踉跄,若不是紫嫣上前及时扶住,恐怕早摔倒在地。
只见王后定了定神,深深吸了口气,说道:“王爷,你我朝夕数十年,我看你不见得了解我这妇人的心思。凤凰嫁得远与否,并不是重点,只要她过得幸福便行。只是这婚姻大事变成了联盟的工具,如此凤凰何来幸福可言。”
“你……”
镇南王宽大的身体气得不断发抖,他举起右手指着王后,想要发怒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却是大手一挥,重重叹了口气,说道:“盟约既立,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王后脸上铁青,见镇南王铁石心肠,心中无奈,一时却再也无话。
“没想到父王你这么狠心!”郡主的杏眼里涨得通红,含着深深的恨意。
“郡主,有什么话好好说。”紫嫣见郡主说了此般话语,生怕在大殿内惹出更大的风波,轻轻摇了摇头。
见郡主似乎还想发泄什么,她急急向前,俯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此时如果激怒王爷便再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现在不如静观其变,说不定那些殿内有人替郡主说话。”
本来紫嫣见场上的变化,第一反应是劝郡主讨讨王爷的欢心,说不定他会改变决定也不一定。但紫嫣知道郡主哪里是那种刻意讨好人的性格,一时也只能期待殿中官员的看法了。
“哎……”听了紫嫣的话,郡主轻声叹了口气。她堂堂郡主的命运,怎么不知何时就掌握在了别人的手上。
“老臣有话说。”就在这时,王炳苍老的声音,打破了大殿上的僵局。
“王长史有话就说吧?”镇南王脸上极其不耐。
王长史不紧不慢地说道:“王爷以新元帝国诸侯王身份与紫云国私定盟约,这本不符合礼法。如今这盟约离战时已有十余年之久,天下早已太平,恐怕这儿女婚约之事,也得从长计议吧?”
“不合礼法还用你再次强调吗?”听了王炳的话,镇南王眼角一阵抽动。他向群臣公示盟约,就是想让他们死了劝谏的心,没想到这个王炳却是如此的多事。
“王爷请息怒。”见镇南王发怒,王炳不禁猝然跪地,说道:“老臣所说的一切都是替王爷您作想啊。当年皇上便因盟约之事,削去了王爷您的兵权,如今你再依盟约行事,恐怕有所不妥吧?”
“妥不妥,还需要你提醒我吗?”镇南王长袍一甩,看似虚胖的他却是杀气腾腾。
“果真王宫森森,各怀鬼胎啊。”看着大殿内短短几分钟内的汹涌变化,任天心中不禁如此一叹。
看到这里他却是极其的奇怪,明明是在新元皇室眼里不合法度的盟约,为何此时此刻镇南王却执意要坚守,而且根本不理妻儿的坚决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