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张氏狠狠地将桌上的茶具扫落一地。
“娘,您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不值得。”楚缦跟进来,优雅地挥退了侍女,反手关上了房门。
“缦儿,你说那个小贱人怎么运气这么好!”张氏发泄了一通,坐下来,咬牙切齿地道。
难得这个时候那贱人去了报恩寺,这么好的机会,那些乱民也实在太没用了,怎么就没顺手把她也弄死或者抓走呢?要是楚绘死在报恩寺,那楚国公府就清清白白,还成了受害者,而豫王府和楚国公府毕竟是御赐的姻亲,说不定还能成为绍儿和缦儿的后盾。
谁知……失踪了三天后,那贱人居然若无其事地回来了!
“娘,豫王在报恩寺,他身边自然侍卫不少。”楚缦无奈道,“不过是一群拿起了锄头的乱民而已,豫王要护一个女子自然不难。”
和张氏不同,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楚画梁会死,当然,要是那贱人真那么倒霉得死了,也是最好不过。
张氏脸上狂怒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拍了拍女儿的手,慈爱地道:“缦儿,你不用操心那么多,今儿进宫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已经暗示了,等乱民之事平定,就会把你和五皇子的事先定下来。”
“娘!”楚缦一声娇嗔,红着脸低下头去。
“那个贱人,休想嫁得比你更风光!”张氏暗自发狠。
“夫人。”门外响起了侍女的声音,“青芜院的人来报,大小姐受了惊吓,还有点着凉,想躺一躺,今日就不过来请安了。”
“着凉了?”张氏一下子站起身,脸上的表情狰狞,但声音却慈祥得像是最温柔的母亲,急急地道,“派人拿名帖请齐太医过府给大小姐看看,真是的,病了怎么能自己躺着呢?”
“是。”侍女应声而去。
“娘……”楚缦摇了摇头。
“放心,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娘不会要她的命。”张氏冷笑道,“正好,豫王是个病秧子,准王妃也该感同身受一下!”
楚缦闻言也不答话了,反正又不是毒药,不过是吃点苦头罢了,算得什么大事。
而青芜院里,听到消息的摇光立即回禀:“小姐,夫人果然去请齐太医了。”
“很好。”楚画梁点点头,含笑看着坐在对面的人,“有劳陈太医了。”
“不敢,太医院里竟然有这种草菅人命的败类,老夫耻于与之为伍!”陈太医摸着胡子还一脸气愤。
这位可是要给慕容家传宗接代的王妃,竟然有人敢对她的身体下黑手,绝对是触了豫王府的逆鳞了。
“陈太医稍坐。”楚画梁笑笑,示意金盏在一边续茶伺候着,自己带了摇光来到外间。
没一会儿,张氏竟是亲自带了人过来。
楚画梁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那个齐太医,看起来三十多岁,这个年纪能进太医院表示此人医术确实不错,只可惜,医德太差。
当年老师正式收她入门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告诫,身为医者,就算杀人放火,可一旦披上白大褂、拿起手术刀,就算手术台上躺着的是杀父仇人,也要全力以赴,医完了再杀!
医术医德,要么不治,既然治了,绝不能用医术去害人。
而这个齐太医,正好是楚画梁最讨厌的那类人。
“大小姐这起色看着还好,让我把脉瞧瞧。”齐太医显然是来惯了青芜院的,打了个招呼,自顾坐下来,拿出脉枕放在桌上。
“有劳太医了。”张氏脸上满满的担忧,“绘儿这孩子自幼体弱,这回又是惊又是吓的,怕是有些不好,齐太医看看要吃些什么药?”
楚画梁抽了抽嘴角,这字字句句明着关心暗里诅咒,若是张氏一直是这样明褒暗贬毁她名声,真不知道原主是有多蠢才听不出来,还对张氏感恩戴德?
不过,她还是伸手放在脉枕上。
这段时间她自己开药调理身体,都是玉台去外面抓了药熬好才拿回来的,身体状况比之前可要好很多,她也想听听齐太医是怎么个说法了。
齐太医搭了搭脉,脸色就微微一变。
“齐太医,我家小姐如何?”摇光问道。
“这个……”齐太医迟疑了一下才道,“大小姐近日可曾吃过什么药?”
“这次在沧云县就有些不好,那里坐馆的大夫给开了药,怎么……有妨碍?”楚画梁随意地答道。
“当然有妨碍!”齐太医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又正了正脸色,义正言辞道,“大小姐,那些乡下大夫平时看个头疼脑热也罢了,可大小姐天生弱疾,很多药材都不能使用,庸医误人,那药万万不可再吃了。我这就另外开个方子,先按方服用三日……。”
“放屁!”他还没说完,却见陈太医大步从里面走出来,那一身的火气吓得齐太医手一抖,脉枕都差点被推到桌下。
“陈、陈前辈怎会……”齐太医结结巴巴地道。
楚画梁无奈地看了摇光一眼,没想到这老头儿一把年纪了脾气居然这么急?她还没把张氏拉下水呢!
摇光苦笑,用口型对她比划:王爷都怕陈太医。
楚画梁一耸肩,好吧,先拔掉张氏一颗钉子也不错。
“绘儿,这……”张氏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母亲,女儿也有郡主封号,有资格请太医过府的。”楚画梁一脸真挚地道,“母亲费心,女儿不敢不领受,这才让陈太医先回避。”
张氏气急,这会儿她也反应过来了,这回分明是这贱人给她下了个套,她一时大意一头钻了进来。
陈权是太医院的老人了,除了院正下面就是他,今日齐太医故意误诊被抓了个正着,看来这人是保不住了。
就算是推说自己医术不精看错了并无害人之心,宫里的贵人也不会放心这样的一个太医给她们看诊。
“你说,幽兰郡主天生弱疾?”陈太医一巴掌拍在桌上,怒道,“那你倒是说说,郡主之病从何而起,这些年来,你又是如何医治的?”
“我、我……”齐太医满头冷汗,一时失语。
“啊,对了,青芜院还存着一部分药方呢。”金盏恍然,赶紧进屋去拿了一个盒子出来。
“胡说!我从未留下过药方!那是伪造的!”齐太医忙道。他收了张氏的好处,干的是害人的事,怎么可能留下药方,一定是假的!
“齐艺林!你干了什么才心虚得连一张药方都没留下?”陈太医闻言更火了。
“我……”齐太医傻眼,百口莫辩。
药方肯定是没有的,相信张氏也不会留着这东西,多半是烧了,可刚刚一时情急,这会儿才想起,确实,就算太医出诊,开了药总要留下药方吧?是什么情况才会看了几年病一张药方都没有?
满头冷汗滴落,他都没敢去擦一下,茫然的目光略过一脸冷然的楚画梁,看到了那自称拿来了药方的侍女。
金盏笑吟吟地打开盒子,里面空无一物。
“啊,是奴婢记错了,是沧云县那大夫开的药方,这会儿大概在豫王殿下那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