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徐纺一兴奋,就喜欢上蹿下跳。
她在玄关蹦跶了好久,才去开电脑。
“霜降。”
海绵宝宝还没跳出来。
亢奋的周徐纺已经忘了现在几点了,一直戳着电脑:“霜降。”
“你睡了吗?”
那边,小姑娘察觉到电脑里的光效警报,从被窝里爬起来,睡眼朦胧地眨巴眼,顶着两坨高原红,打了个哈欠,下床坐到电脑前,戳了两个字过去:
“没有。”
屏幕上,周徐纺一张放大了的小脸红彤彤的,像早上的大太阳。
‘大太阳’咧着笑:“我今天很高兴。”
霜降刚要问为什么很高兴。
她就迫不及待地说了:“我有男朋友了。”
下一句,更亢奋,更激动,更欢喜:“我男朋友是江织!”
霜降一点儿都不意外。
周徐纺啊,早晚会被那个小美人拐走。
“月亮湾呢?”
周徐纺都没有思考,就说:“不去了。”
她说:“我有男朋友了。”
她兴奋极了,眉飞色舞地强调:“我男朋友是江织。”语气可得意了,“我要跟我男朋友在一起。”
霜降:“……”
周徐纺啊,喝了江织给的迷魂汤了,喝了好大一碗。
“你的事情,都告诉他了吗?”霜降改了个称呼,“都告诉你男朋友江织了吗?”
周徐纺摇头。
屏幕上的‘大太阳’一下子就阴了,露出了担忧的表情:“他只知道一点点,不敢全告诉他。”
她那双生气了就变红的眼睛,她就不敢给江织看到。
太像女鬼了……
霜降问:“那以后呢?”
这个问题周徐纺想过:“等他再多喜欢我一点了,我就都告诉他。”等那时候啊,他喜欢得离不开她了……
周徐纺埋着头,偷偷地笑。
霜降在屏幕上给她码了一堆的小桃心,倒映到周徐纺眼睛里,刚好是满目桃色,她自己乐了一会儿,摸到手机,说:“我不跟你说了,我要给江织发微信。”
然后她就不跟霜降聊了,两根手指戳着手机在打字,打了半天——
“他应该还在开车。”
开车不能分心,那还是等会儿再找他。
周徐纺把字删掉了,刚要放下手机,江织发了视频通话过来。
她立马接了。
屏幕上,弹出来江织那张漂亮的脸。
“周徐纺。”
周徐纺瞄来瞄去地找镜头:“你到了家吗?”
江织侧脸朝她,在开车:“还在路上。”
车水马龙,有声音传进视频里。
“那你开车,不要跟我说话。”
说完,她就给挂了。
江织:“……”
想把她拖过来,嘬几口泄愤。
江织一踩油门,车开得飞快,等到了老宅,他安全带都还没解,先给周徐纺发微信。
“我到了。”
他的语音刚发过去,周徐纺就发了视频通话过来。
行吧,不恼她了。
真是怪了,从他喜欢上这姑娘开始,幼稚程度就屡破纪录。
他接了。
那边,周徐纺不熟练地找了一会儿镜头,找到后,才对着镜头喊他‘江织’。
江织被她叫得魂都飘了。
可爱死了。
他女朋友宇宙第一可爱。
“在做什么?”他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没有进屋,站在老宅屋外的灯笼下,借着灯火的光,看视频里的姑娘。
她应该是坐在了沙发上,后面是一整面刷成了白色的墙,她坐得端端正正,有问有答:“我在等你给我发微信。”
真乖。
他女朋友宇宙第一乖。
这时,屋里有声音。
江织把手机的屏幕捂住了,放在唇边,小声道:“徐纺,你先别出声,等我到了房间里再说话。”
周徐纺也悄咪咪地说:“好。”
是二房的太太骆氏出来了。
“织哥儿来了。”
江织把手机揣回兜里,走进屋,应:“嗯。”
骆常芳手里抱着只贵宾,指甲莹润,保养得很好。她轻抚着那只贵宾的毛,柔声细语地问:“怎么出院了?你奶奶知晓吗?”
“汪!”
贵宾冲着江织叫唤,凶神恶煞的。
江织眉眼微挑,眸间凝了霜:“我想出院便出院,还需要谁同意?”
贵宾立马哼哼不出声了,往主人怀里钻。
骆常芳安抚地拍着贵宾犬,眼里笑意不减:“我哪是这个意思,这不是你出院了嘛,得提前知会一声,也好叫下人准备好你的汤药。”
入冬之后,江织的药便基本没断过。
他轻咳了几声,唇色染了红,肤色却白,微喘:“这个老太太会操心,就不劳烦二伯母了。”
骆常芳颔首:“那成,不打扰你了,你早些歇息。”
他又咳了几声,上楼去了。
等进了房间,锁上门,开灯,他把手机拿出来:“可以说话了。”
周徐纺凑镜头特别近,满屏幕都是她的脸,这么放大着,显得她更呆,她问江织:“你又不舒服了吗?”
江织脱了外套,坐在床上:“没有。”
她瞅着镜头,目光热切,紧紧盯着江织没几分血色的脸,似乎要从那边爬过来:“可是你咳嗽了。”
江织轻描淡写的口气:“老毛病,不要紧。”
“怎么会不要紧,你都病了!”周徐纺神情很严肃,“江扶离不是好人,她妈妈肯定也不是好人,你在那边住,一定要小心,他们给的东西你别吃,还有水,水也不能乱喝。”
她急得都皱了脸。
江织还笑,一笑呀,眼睛里就开桃花,漂亮得不成样子:“嗯,知道了。”
她还是不放心:“把你房间,给我看看。”
“看什么?”
“看有没有慢性毒药之类的。”她是正经严肃的,说,“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她表情有点天然呆。
她还不爱笑,冷冷的神色,生气了就把嘴巴抿成一字,担心了就把眉毛皱成八字,情绪不多,但全写在脸上。
冷萌冷萌的。
“徐纺。”
她目光一呆:“嗯?”
江织撑着手往后躺,衬衫的扣子被他解了两颗,堪堪能看见里面的锁骨,他对他的小姑娘说:“把脸凑近一点。”
“哦。”
她就把整个脸都放到镜头里。
江织对着屏幕亲了一下,笑了:“你怎么这么乖啊。”
然后屏幕黑了。
是周徐纺那边手机掉了,她在沙发下摸索了一阵,才把手机捡起来,把她再放进镜头里,脸已经是红的。
“别担心我了。”江织指腹落在屏幕上,凉凉的,他轻轻摩挲着,眼眸温柔,话不怎么温柔,“他们是坏人,我也不是什么好人,真要来阴的,谁玩谁还不知道呢。”
周徐纺纠正他:“你是好人。”
江织笑,小小的虎牙不明显,只露出来尖尖的一点儿,那么一点就能磨平他的戾气,像个少年人:“这世上啊,也就你觉得我是好人。”
他的手是没沾过什么血。
但是他喜欢借别人的手,为非作歹什么的,常有的事。
“你是!”她还可坚定了。
江织笑了笑,不纠正她了。
“你微信给我备注的是什么?”他问要紧事儿。
天下最美的美人。
周徐纺不好意思说,就撒谎了:“备注的是你的名字。”
江织不满意:“得改。”现在啊,他就想在周徐纺脑门上贴上‘江织专属’的标签,恨不得向全世界张扬,他处了个姑娘,最好的一个。
幼稚吧。
他承认,他对她,幼稚又怂。
“改什么?”
他想了想:“男朋友江织。”
周徐纺:“……”
她耳朵开始烧。
又想了想,他还是觉得不够:“宝贝男朋友江织,先就这么改。”
周徐纺:“……”
肉麻兮兮的……
见她还没答应,江织从床上坐起来,顶着一头抓乱了的头发,有点急躁:“你怎么不说话?”
他根本不等她说话,他就开始患得患失了。
“你是不是不愿意改?”
“你是不是不喜欢你男朋友了?”
周徐纺:“……”
恋爱中的人,不分男女,大多敏感又小气,江织也没能免俗,没得到时,千方百计地谋,得到了,又战战兢兢,怕守不住。
他那一身风骨和气节,都折给她了。
“周徐纺!”
周徐纺答:“改。”她双手举手机,放在上方四十五度,脸上是‘精忠报国’一般的表情,“我改!”
江织脾气不好,是真的。
好哄,也是真的。
他笑了:“那我也改。”
他原来给周徐纺的备注是‘我家小祖宗’,现在改成了‘我女朋友纺宝小祖宗’。
不谈个恋爱,他都不知道,他还能肉麻黏人到这种程度,他觉得这不是他的问题,是周徐纺,是她给他下了蛊。
挂了视频,江织心绪还是平静不下来,他像个傻子一样,爬起来,磨了墨,想给周徐纺画一幅画。
最后——
罢了,画得他自己都不认得,有点不忍直视,本想扔了,一想到那是周徐纺,就下不去手,把下人喊来,大半夜地让他去弄卷轴,裱装好,把画挂在床头。
下人欲言又止:“小少爷,这是……”他大胆猜测,“这是辟邪吗?”
灵魂画家江织:“……”
“给爷滚出去。”
他自称爷的时候,多半是恼怒了。
下人灰溜溜地滚了。
已经凌晨了,江织躺着,看那画,满脑子都是周徐纺,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他拿了手机,开始打电话。
第一个,乔南楚。
“南楚。”
乔南楚睡到一半被吵醒了,有起床气:“都几点了,要不要睡了!”
江织不管:“很重要的事。”
“说。”
他说:“我脱单了。”语气,明显的炫耀。
乔南楚:“……”
他看了一眼时间,零点十六分。
睡意也扰得七七八八了,他抓了一把头发,哔了狗了:“就这个?”
江织嗯了一声,尾音拖着,洋洋得意,全是小雀跃。
大晚上的,不睡觉,炫女朋友。
毛病!
乔南楚皮笑肉不笑:“恭喜。”
江织言简意赅:“直接现金。”
“什么?”
“给我女朋友的见面礼。”
乔南楚:“……”
这家伙,从他把心交代给周徐纺之后,就变了个样,江老夫人费心教养出来的那一身清贵薄凉,全给周徐纺捂化了。
像是画里的人被拽了出来,不过,倒像个活人了。
乔南楚不跟他扯淡了:“老子要睡觉了,挂了。”
他直接摁断了电话。
十几秒后,江织收到了一趣÷阁转账,他收了,再拨了第二个电话。
“薛宝怡。”
这个点,是薛宝怡的夜生活,不知道在哪个风月场里浪,音乐声振聋发聩。
舞台上,dj在打碟,薛宝怡听不清,扯着大嗓门讲电话:“我这很吵,待会儿给你打。”
江织把手机从耳边拿远:“出来。”
“等我半分钟。”薛宝怡找了个安静的地儿,“什么事儿,非得现在说。”
“我跟周徐纺交往了。”
怪不得大晚上不睡觉,思春啊。薛宝怡乐了:“你家那个可是块冰做的木头,不容易啊,终于让你给啃动了。”
原本愉悦的语调,急转而下:“你说谁是木头?”
“……”
薛宝怡被他这股子逼人的凌厉怵了一下:“这不是重点。”
这就是重点。
“周徐纺不是木头。”
一开始,他是盛气凌人的口吻,说着,得意扬扬了。
江织说:“她多乖。”
还说:“而且可爱。”
语气骄傲:“打架也厉害。”
像炫耀自家孩子的家长:“她还能徒手拔树,你能吗?”
薛宝怡:“……”
“世界冠军都没她跑得快,你有什么资格说她是木头。”
薛宝怡:“……”
就这么被强行秀了一脸。
受不了他了,比乔南楚那个女儿奴的堂哥还过分,薛宝怡哼:“过分了,织哥儿,谁还没交过女朋友,你少搁我这炫耀。”
江织阴阳怪气的:“你以前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女朋友,能跟周徐纺比?”
乱七八糟?!
“江织,你他妈够了,老子不想跟你说话!”
“见面礼准备好,下次见我女朋友,别空着手。”
说完,江织挂了电话。
薛宝怡:“……”
谈个女朋友,至于吗?
零点三十二分。
薛冰雪在医院接到了江织的电话。
“冰雪。”
“我现在没有空,要去给维尔换药。”
平日里八点多就睡觉的人、平日里娇贵不熬夜的人,这会儿,都这个点了还很精神,也不咳嗽,也不气喘了:“你换你的,我说我的。”
“哦,那你说。”
江织说:“我跟周徐纺在交往。”
薛冰雪一听,立马问:“你怎么追到的?”他也想追江维尔。
“周徐纺跟江维尔不同。”一提到周徐纺呀,江织就满心欢喜,矜贵没了,就想全世界炫耀,炫耀他家这个,“周徐纺是个只要给一包棉花糖就能满足的姑娘。”
薛冰雪就举一反三了:“那我给维尔两包?”
江织:“……”
这个傻白甜。
江织心情好,语调懒懒地扔了句建议:“她性子很刚,但心软,你多黏着她点。”
“那她烦我了怎么办?”
“给她打一顿。”
说到这,薛冰雪还护上了:“维尔才不会打人,维尔从来没有打过我。”
仔细想想,连乔南楚都踹的江维尔,还真没怎么打过薛冰雪。
“你那脸,我也下不去手。”
看着太嫩!
三句了,话题得回来,江织是三句不离周徐纺:“还是我家的好。”
“周徐纺从来不打我。”
“她舍不得。”
以前话都懒得多说的江织,以前对什么都不冷不热的江织,以前活着跟死了没分别的江织,以前生杀予夺玩弄人心的江织。
现在,夸起周徐纺的时候,他有说不完的、肉麻兮兮的话。
薛冰雪真心觉得:“江织,你女朋友真是好人。”能把江织这样的大魔头,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凡人。
江织很骄傲:“当然。”
周徐纺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挂电话后,江织发了条动态,用私人号发的,仅对特殊分组可见,内容如下——
我女朋友。
@周徐纺
下面还附了一张照片,照片是周徐纺在‘仙女下凡’当发型模特时的那张,江织当时从那个发型总监那里弄过来的。
为什么是这张,因为只有这个是高清的,平时江织偷拍的那些,周徐纺都是……都是一坨黑。
那个分组里,也就几个人,刚才被江织一一致电了,都还没睡。
帝都第一帅:合照都没一张,这官宣小爷不认!
乔南楚:祝早生贵子。
我是一朵小冰雪回复乔南楚:江织不育。
我是一朵小冰雪:祝你早日治好不育。
帝都第一帅:贴膜的姑娘,来,先叫声哥听听。
这个语气浪荡的帝都第一帅,当然是薛宝怡。
三分钟后,江织又发了一条动态,就一张图片,他和周徐纺的合照,是P的,都是‘仙女下凡’的发型海报,一人一头雾面哑光蓝,P在一起,毫无违和感。
江织觉得很有夫妻相,还算满意。
留言如下——
乔南楚:丧心病狂!
我是一朵小冰雪:【微笑】【鲜花】
帝都第一帅:我去,我还以为是刷到了美容美发的小广告。
江织了无睡意,坐在床头,一直盯着手机,十分钟过去了,留言和点赞的页面一动没动。
周徐纺为什么不点赞?周徐纺为什么不留言?周徐纺为什么不发朋友圈?周徐纺为什么不秀恩爱?
周徐纺是不是变心了?!
江织想到这里,把手机摔桌子上了。
叮!
江织立马捡起手机,点开微信,不是周徐纺,是薛宝怡。
他来火上浇油。
帝都第一帅:你家姑娘贴膜去了?都不回应你。
帝都第一帅:织哥儿,你不受宠啊。
不受宠……
不受宠……
不受宠……
咣!江织扔了手机,掀被子睡觉,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两个半小时,他爬起来看了一眼手机……
早上七点,太阳刚露出一个角,冬天的阳光,微微的暖,带着丝丝寒气。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周徐纺从梦里惊醒,猛地坐起来,缓了十几秒钟,才接电话:“喂。”
她声音沙哑,嗓子疼。
昨天高烧了太久,高烧完,又蹦跶了太久,蹦跶完亢奋了很久,亢奋完接着发烧……这么反复下来,她体力透支,在沙发上就睡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还梦到了骆家那个阁楼。
她头晕晕的。
电话里是江织的声音:“你是不是后悔了?”
“啊?”
上一句是恼,这一句则是慌:“你又不喜欢我了?”
“啊?”
周徐纺此刻脸上的表情是呆傻表情包本包。
江织凶她,不是真凶,是没底气的凶、没威慑力的凶、束手无策的凶:“周徐纺!”
周徐纺:“在!”
江织:“……”
“你怎么了?”电话里,小姑娘声音软趴趴的,“江织。”
江织沉默了一阵,才开口:“我昨天晚上发了朋友圈,你没回我。”公布关系的时候,居然让他坐了冷板凳。
周徐纺刚睡醒,反应有点慢,半晌才哦了一声:“我睡着了。”
“……”
他想她想了一晚上,眼都没合一下,她居然那么快就睡着了?他又想到了薛宝怡那个混蛋的话——不受宠。
正气着,耳边,小姑娘说:“我没有后悔。”
她现在才醒瞌睡,所以回答他一开始的问题,一个一个、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喜欢啊。”
两句话,江织所有不确定的惶恐,全部被安抚了。
嗯,原谅她了。
他嘴角勾了勾,有点笑意了:“我在你家楼下。”他吸了吸鼻子,有点鼻音了,“你再不来接,你男朋友就要被冻死了。”
他在她家小区外面等了两个小时了,怕吵她睡觉,才忍着没来敲门。
周徐纺愣了一下,跳下了沙发。
不到十秒——
咔哒,门开了。
江织左手还拿着手机,右手拎着保温盒,风吹红了他的眼睛与鼻子,他看着眼前顶着一头‘鸟窝’的姑娘:“周徐纺,你飞过来的吗?”这么快。
“不是。”她说,“我跑来的。”
她没穿外套,衣服单薄,更显得消瘦。
江织把外套脱下来,裹她身上,伸手压了压她头顶乱翘的一绺发,他问:“让不让你男朋友进门?”
周徐纺:“让。”
他牵住她的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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