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骑兵向苏白齐逼近,苏白齐手中长剑在空中急舞,划出无数银色的光圈,凌厉的冷风快如霹雳闪电,血光四起。
数十名敌军身首异处,可是这群大和王朝长年驻扎关外与草原风沙为伴的士兵却是斩杀不绝,多不胜数。
刀声风声混成一团,血流成河。
“杀!杀!杀!杀!”,梁宅眼见苏白齐存着拼死一战的决心,也是心神剧烈,双目圆睁,大吼一身,冲入敌军阵中,大刀快如闪电,一口气连杀四人,鲜血喷溅他的满脸,他却是不管不顾。
敌军一时被苏白齐和梁宅不要命的打法震慑,都是一愣,二十铁卫眼见如此机会稍纵即逝,慌忙打马冲向朝廷军马包围最薄弱的地方,剩余的将近二千泉城精锐骑兵紧紧虽在身后,二十铁卫劈开周围的边军,一起大吼一声:“苏大公子梁先生,走!”
苏白齐身边边军如潮水般涌来,密如蚂蚁,缠住了他,他是移动不了分毫但他却是眼见众人已突出包围圈,微微一笑,手上引河剑挥舞不厅,鲜血肆意。
梁宅眼见苏白齐还在乱军之中,心下急如火焚,不往缺口去,却是掉头来救苏白齐。二十铁卫杀出一条血路,正在欣喜,却见梁宅和苏白齐还没有跟上,一众人马竟然调转马头,又冲了回来。
苏白齐眼见众人本已突出重围,却因为自己又冲了回来,大吼一声:“别管我,快走!!!”
可是。那机会本就是稍纵即逝。安孜然手中长刀一挥。包围群开始合拢。
苏白齐见此情景,一时分神,竟被一人持刀砍中左臂,血流不止,他惨叫一声,手中引河剑一甩,那人被他斩落马下。
梁宅虽是英勇,但左冲右突。还是不能冲破隔在他和苏白齐之间的数千人马围成的“城墙”,如今又听到苏白齐的惨叫之声,更是急躁,他看着虽是近在咫尺却不得并肩的苏白齐,眼珠里竟已噙满泪珠,他喃喃道:“陛下,老臣有幸再见了诚泽皇子,可是,老臣却没有完成陛下的遗命,今夜老臣就和皇子一起战死沙场吧!”
他大吼一声。疯狂的挥舞着手中钢刀,却是毫不章法。虽是斩杀不少敌兵,但身背数十创,已经是强弩之末,钢刀越是挥舞越是没有力气,刀法都渐渐的慢了下来。
二十铁卫身背于南秋死命令,定要保全苏白齐性命,只是眼下苏白齐身在敌阵,己方虽是空有一身武艺,却是一点也帮不上,他们率着那不足两千的残兵四处冲杀,却哪里能以寡敌众,不一会儿就陷入朝廷兵马无尽的潮水中去。
苏白齐眼见包围群就要再次合拢,而自己带出来的这些人却还是无动于衷,一门心思的只想来救自己,他被这些热血男儿的血性所打动,忽然急跃而起,奋起全身力气,手中长剑如一道闪电射出,如同人世间最美丽的彩虹,这一击是他毕生功力所聚,威力何其之大,刹那间尘土飞扬,血光四溅,数百名敌军身首两处,横飞了出去,就这么一瞬间,那刚刚开始合拢的包围圈再次露出了一道大的缺口。
苏白齐此时已是脸色苍白,浑身无力,但他还是一咬牙,身子再次几次起落,到了梁宅的马上,此时梁宅已是身负重伤,神志不清,听到背后来人,就是一刀劈去,苏白齐赶忙闪过,叫道:“是我!”梁宅听着声音熟悉,回头一看,那满身血污的人不是苏白齐又是哪个,他大喜过望,轻轻叫了声:“诚泽皇子。”双眼一闭,竟是昏迷了过去。苏白齐听到这声称呼,心内大感诧异,但此时由不得他去问什么,他抱起梁宅,一踏马头,身子几起几落,就赶到二十铁卫马前。
这几下都是一瞬间的事情,等到苏白齐带着梁宅会合残兵之时,刚刚打开的缺口还没有合上,他将梁宅交给硕果仅存的二十铁卫,自己跨上旁边一匹无主战马,大喝一声:“兄弟们!走!”
这群人高吼几声,策马就像那缺口奔去。
苏白齐一马当先,残军就像一条奔涌的长龙,生生破开了包围群,拖着尾巴,激涌而出。
再无没有人能够阻挡他们离开的步伐,只是山上的胡不屈又该怎么办呢?
安孜然看在眼里,心急如焚,不停的号令,却怎么及得上苏白齐开道的速度,安孜然无奈之下,只好率兵阻挡在回泉城的路线之上。
苏白齐眼见敌军越拉越远,心下放松起来,虽然如今是和泉城城背道而驰,可是能逃出来就已经不错了,他喘着粗气,冲身后的残兵们叫道:“兄弟们,咱们杀出来了!”
那些残兵本是士气低迷,出来救人却反遭埋伏,损失惨重,但听到苏白齐这句话,又想起己方刚才是三千战五万,以无备战有算,也不丢人,他们再次抬起骄傲的头颅,大声吼道:“吼吼!”
苏白齐微微一笑,却是再也抑制不住,剧烈的咳嗽声起,脸色苍白中,一大口鲜血自口中喷了出来,他今日血战,耗尽毕生功力,再也无法坚持,一头向马下栽去。
“公子!!”两千多人一起吼叫,心神剧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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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苏大公子莫非只是想证明,你的武功真的非常厉害?”苏白齐看着眼前的易水寒,心中竟然没有一丝怨恨,他伸手想去触摸这个面露俏皮表情的姑娘,却觉得身子僵硬无比,不仅感觉不到易水寒的温度,就连自己的手都看不到,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大吼一声,却是半点声音也无。他手脚疯狂的挣扎着,像是在于天地搏命,眼睛刷的睁开了。眼前却没有易水寒的半点影子。只有一整片茂密的树林。
耳边只有潺潺的流水声。一名士兵正小心翼翼的捧着一碗水向这边走来,突然看到苏白齐睁开双眼,那士兵激动的手中破碗落地,转身就跑,口中还大呼道:“苏公子醒了,苏公子醒了!!”
二十铁卫正在河边生火做饭,听到喊声,慌忙站起身来。为首的一人问道:“什么事?”
那士兵大喘一口气,却是满面欣喜,道:“苏大公子,他,他醒了!”
“什么”二十铁卫齐齐叫了一声,一扔手上的柴火,就向旁边的树林里冲去。
苏白齐看着闻听自己醒来的消息欣喜赶来的二十铁卫,他虽是与这些人认识时间不长,连名字都叫不出来,但看着二十人那欣喜的脸庞。心中温暖,这些都是生死兄弟啊。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但是浑身无力,左臂还钻心的疼痛,他试了好几次,还是没有坐起来。
二十人手忙脚乱,有几个人过来扶他,还有几个人给他铺好坐垫,剩下的人都站在那焦急的看着,也想上来帮忙。
苏白齐坐起身来,看着这些并肩厮杀的战友,突然又浮现起那血与火交融的一夜,心中一黯,缓缓道:“三十四铁卫,到我的手中,如今却只剩下二十人。苏某无能,连累了众位兄弟。”
那二十人闻言慌忙摇头,其中一人上前说道:“苏大公子是大帅师兄,名声传于江湖,是咱们无能,没有保护好苏大公子,害苏大公子身受重伤。”
苏白齐苦笑一声,名扬江湖,又有什么用,乱战之中,一身武艺也抵不上一条妙计,若不是自己冒险救援,那些兄弟们又怎么会死,如今非但没有救出胡不屈,反而折损了那么多兄弟。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抬头问道:“兄弟们还有多少?胡不屈如何?泉城城如何?”
那二十人齐齐摇头,苏白齐脸露不祥预感,颤声道:“莫非,莫非胡不屈将军已战死沙场,泉城城也沦陷了?”
二十铁卫见苏白齐如此焦急,慌忙有一人答道:“咱们不知道,那日苏公子重伤昏迷,咱们心急如焚,只想带着苏公子找个安全的地方疗伤,就向西行走,如今已经到了山西境内,跟泉城城的消息也断开了。”
“山西?”苏白齐微微沉吟,自己到底是昏迷的多少日,他不在多问,默默地坐在原地开始运功疗伤,雨墨门内功是名门正道,苏白齐那日虽是竭尽全力,但走的也不是如邪教般借用身体精力的路子,所以伤势虽重,但是只要按照本门心法,倒还能回复。
那二十人见苏白齐疗伤,也不再打扰,开始在周围护法。不一会儿又有士兵送来膳食,苏白齐吃完之后再次疗伤。
只是那日苏白齐为救众人性命,着实消耗了许多,虽是他内力底子好,但是直到七日之后,他才感觉内力开始渐渐回来。
这七日之间,梁宅也醒了过来,数次来看,苏白齐相问那夜自己心中的疑问,但是身边一直有二十铁卫在,他也不好问出口。虽然他当这二十人是生死弟兄,但是那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如此七日下来,苏白齐已经渐渐能够行走运功,也和二十铁卫更加相熟,得知他们在被于南秋选入铁卫之后,都改姓雨,取当年雨墨门之意,而名字也是从一一直排到三十四,那日战死的十四名铁卫分别是雨一,雨八,雨十,雨十五,雨十七,雨十九,雨二十一,雨二十三,雨二十五,雨二十八,雨三十,雨三十一,雨三十二,雨三十四。
这日苏白齐感觉身体舒爽,站起身来想去河边走走,这七日众兵没有再行路,一直驻扎在山西境内这个树林里,苏白齐却还一直没有机会去河边看看。
他走在路上,所有士卒看到他都是恭谨的站住行礼,他都是微微一笑,回个招呼,来到河边,正看到梁宅也站在那看着河对面的高山。
苏白齐想起那夜他神志昏迷之时叫自己的那声“诚泽皇子”,他想了这几日,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怎么会知道自己那个身份。于是信步走了过去。
梁宅眼望对面的茫茫大山。听到身后有人过来。也不回头,微微道:“苏大公子的伤好了?”
苏白齐走到他身边,也不看他,也看想那片山丘,道:“好点了,梁老先生的伤也好了?”
梁宅笑了一声,道:“老夫所受的伤虽重,却只是皮肉之伤。不比苏大公子耗尽内力,伤在肺腑。”
苏白齐点点头,转口问道:“梁老先生一介文人,没想到也是如此了得,手下没有一合之将。”
梁宅双眼咪紧,知道苏白齐说到正题了,终于偏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文人?文人便不可以杀敌么?古有班超投笔从戎,近有文天祥丞相,也是一介文人。辛弃疾将军,也是文采胜于武艺。”
苏白齐见他不肯说出实情。却是东拉西扯,说出一串古人,心中也有些微微发怒,那夜大战你叫我皇子,在雨墨门时你对我说了那一连串的话,难道我就真的猜不到你是谁么?
他面色一肃,突然道:“还有本朝的米子城将军,也是文武双全,老先生怎么不说?”
梁宅双眼精芒威慑,见苏白齐总算是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但那些事却还是不能告诉诚泽皇子,他转身便走,边走边说道:“老夫大病初愈,不宜多吹山风,苏大公子还是顾好眼下吧,数千士兵总不能一直在这深山野林,泉城如今也不知是和情况,苏大公子应该早做安排了。”
苏白齐见他反应,也不知道自己猜的是对是错,还想追问时就听到这句话,心内寻思道,他说的不错,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把这些人带回泉城城,总不能一辈子飘荡在山西。只是此去泉城,又必要经过边军驻地,免不了又要血战一番,可是,这几千人马如今是怎么还能再去血站数万敌军,那不是才出虎口,又上狼山么。
如果不走这条最近的道,那么就只能迂回南河,走徽省镇江省,路途遥远,不得不早点动身了。
他既下决定,赶忙招来那二十铁卫,吩咐下去,今日养精蓄锐,喂饱战马,明日便起身下南河。
二十铁卫接到命令,马上就下去安排,梁宅远远看着,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二十铁卫忠心耿耿,战力颇强,再加上这从泉城城带出来的精锐之兵,虽然只剩不足两千,但若以此为班底,招兵买马,建立根据地,也比再去泉城大战边军好上许多啊,只是,苏,诚泽皇子会答应么?自己又该怎么劝说。
他看着匆忙收拾忙碌的士卒,脑中盘算着计策。
如今虽是天下大乱,但是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力却不可小视,南河徽省两地靠近川蜀,如今还牢牢的掌握在朝廷的手中,苏白齐两千左右人马昭然过境,难保不被注意,引来朝廷兵马的追捕,因此苏白齐下令这两千人分为六拨,装成马贩,又将二十铁卫一分为五,分别带五拨人马,他与梁宅带一拨人马。
众人在山西境外分手,苏白齐与梁宅这一拨先行。他们昼夜赶路,不出五天,便走出南河,来到徽省境内。
这一日,众人来到徽省境内一个名叫淮南的小城镇。
虽然是分为六拨,但是人数还是不少,苏白齐保险起见,并没有选择白天经过那个小镇,有前面充当斥候的士兵打探到淮南城外有一个山神庙,权可安身,苏白齐大手一挥,就率领众人向那山神庙走去。
那山神庙坐落在淮南城外一个偏僻的树林中,二百余人在那斥候的带领下,行了不远,便遥遥看到树林中那庙的轮廓,虽是有些残败不堪,但好歹地方还算大,荣得下这些人。苏白齐满意一下,本以为要在这荒郊野岭度过这茫茫白日,如今有了这去处,那是再好不过。
众人又行了几步,却突然听见人声,苏白齐谨慎起见,挥手叫停,然后又派那几个几个士兵过去查看。
不多时,那几个士兵就飞跑了回来,苏白齐问道:“前方是什么人?”其中一人双手抱拳道:“公子,标下在山神庙外发现一些脚印,没敢进去查探,在门口听到有两人对话,一男一女。但是。听声音好像还是…”说到这。他沉吟一下,似乎感觉这个结果有些奇怪,接着道:“好像还是未成年的孩子。”
“孩子?”苏白齐先是一愣,转念一想,莫非是在乱世中失去父母的孤儿,他本性善良,这么一想又是可怜起这些孩子,便下定决心如果这孩子愿意。就带着一起上路,起码不会成为这荒郊野岭山神庙中的孤魂野鬼。
既然已经知道前方山神庙中只是两个孩子,也不必防备,众士兵放松下来,随着苏白齐向那山神庙走去,苏白齐当先踏着台阶走入庙中,出乎意料的是庙中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眼前只有空荡的蒲团还有那里供着的一尊山神。苏白齐心下诧异,“咦”了一声。
梁宅紧跟着他走入庙中,听到苏白齐的声音。问道:“怎么了?”
苏白齐眉头紧锁,看着刚才前来打探的几个士兵。道:“庙里没人。”
那几个士兵也是眼露惊奇,刚才明明听到有人声,难道是见鬼了不成?想到这里是山神庙,周围也都是渺无人迹的树林,难道真的有鬼?
梁宅自然是不相信这世间有鬼的,他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感觉踩到了什么物体,清脆的响声发出,众士兵听到声音,以为是人骨之类的事物,又想起方才所想,脸露恐惧之色,其中一个士兵更是忍不住开口道:“莫非有鬼?”
苏白齐斥了一声,道:“青天白日,哪里有什么鬼?”他见士兵们脸上都有惊惧,一握手中引河剑,继续道:“就算有鬼,我们这么多人,又何须害怕?”
众士兵听到这话,才想起自己领头的可是当年叱咤武林的苏大公子,鬼哪有他厉害?想到这,士兵们心下稍安。
梁宅此时却已经捡起地上的事物,拿在手中一看,竟是一个被人咬了半口的烧饼,他微微一笑,地给苏白齐,边道:“看来这庙中刚才真的有人,只是听到咱们过来,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苏白齐冷笑一声,四下打量,这藏身之处也只有那山神像后面了,他接过烧饼,手下稍一运力,那烧饼飞了出去,都在那山神像上,那山神像通体石膏打造,坚硬非常,只是在他这一击之下,竟是有无数石块粉末伴着像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同时伴随着两个孩子的叫声。
石像后面果然有人!
众士兵心惊胆战,不敢向前,他们虽是泉城城内精锐,战场厮杀并不害怕,但是在这荒郊山神庙中,想起众多神鬼传说,不由得也是害怕。
苏白齐大踏步向前,身子一闪,出现在石像之后,果然有两个孩子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衣衫褴褛,面色饥荒,而且脸上十分肮脏,竟是两个小乞丐。
他看到两个人害怕的表情,心中一笑,道:“你们害怕什么,我并不是坏人,出来吧!”
此时,那稍大一点的男孩子竟是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苏白齐的面貌,惊叫了一声“是你?”
“你认识我?”苏白齐也有些诧异,仔细打量,那男孩眉目虽是有些泥土,但还是清亮无比,他也认出了这个男孩,竟是朱雨玄。
他心中一笑,人生何处不相逢?接着想起一件事,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徐慕容呢?”
朱雨玄听他问起,小眼一红,哽咽道:“爷爷,爷爷已经死了。”
“什么?你是说徐慕容死了?”苏白齐也是无比惊奇,徐慕容虽说是他一辈子的对头,多少次他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但在魔医谷中,他毕竟还是没有杀他,当然不仅是因为当年那事背后的真相,关键还是因为,徐慕容,他,毕竟是易水寒的亲生父亲。如今听到徐慕容的死讯,他竟是一点也不高兴,心中反而伤悲无比,十年了,那些人,那些人,难道都一一的死了么?
朱雨玄这时又提起爷爷的死讯,心中的伤悲再次勾起,他左手扶着宁悠悠,又想着这些天爷爷死后自己和悠悠孤苦无依,流落江湖,竟是沦落成乞丐,悠悠的病情也是再次复发,没有爷爷在,眼看也活不了多久,自己这些天又要照顾她,又要去城中讨饭,一个八岁的孩子。受尽无数人的冷眼。和这生活的艰辛。幼小的心灵也成熟了很多,平日里不管悠悠怎么伤感,他都是把自己当成男子汉,不哭不闹,反而劝解悠悠,这些日子,竟是他人生觉得最长的一段日子,只是如今见到苏白齐。他再也无法忍耐心中的悲苦,痛哭出声。
宁悠悠脸色苍白,小手无力,但还是倔强的给朱雨玄擦着眼泪,她自然也知道朱雨玄这些日子受了不少苦,她的身子其实每时每刻都要坚持不住,但她不想让朱雨玄一个人留着这个世上,就一直倔强着,坚持着,忍耐的无尽的痛苦。却从来不向朱雨玄说出半分。有的也只是夜半时分疼痛的难以入眠时偷偷的抹几下眼泪。
一夜长大,这两个孩子在经历了这么多的痛苦之后。感情未变,但真的已经成熟了。
苏白齐见朱雨玄哭的无比凄惨,也是心中一软,他扶着朱雨玄,抱着宁悠悠走出山神像后。
众人见苏白齐带出两个孩子,仔细一看,在地上还有影子,心中一松,果然不是鬼。梁宅看着苏白齐的表情,却有些疑惑,为什么对这两个陌生的孩子他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纠结和矛盾呢?
苏白齐冲众人一招手,先下达命令,众军歇息,生火做饭,然后领着朱雨玄和宁悠悠走到梁宅面前,道:“这两个孩子,是,是我的故人。”
梁宅点点头,有些恍然大悟的意思,但是一言不发。故人又如何?如今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是要把这个江山给你,诚泽皇子。
他并不知道,他眼前这个男孩,在徐慕容的策划中,也许是苏白齐以后最强劲的对手,只是如今徐慕容死了,朱雨玄还会和这个天下归属有关么?
苏白齐见梁宅只是微笑,并不说话,也不再理会,引着朱雨玄和宁悠悠找了个蒲团坐下。
他先拿过宁悠悠的右手,先替宁悠悠把起了脉。
朱雨玄见苏白齐也会这赤脚医生和那天爷爷为悠悠看病用的手法,小脸严肃,心中期盼着奇迹。
只是苏白齐的眉头却是越皱越深,半响放下宁悠悠的右手,朱雨玄焦急的看着他,等待着他说话。
苏白齐长叹一声,看这朱雨玄期盼的双眼,看着宁悠悠望向朱雨玄那饱含情意的眼神,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往事,当年宁素儿犯病之时,林语轩看着自己的也是这种眼神,而自己看着林语轩的眼神跟如今的宁悠悠也是一点不差,可是难道他们俩也要步我和语轩的后尘么?他想到此处,心中一软,却是怎么也说不出那伤人的话语。可是他心里明白,宁悠悠的身子经过徐慕容的续命才勉强维持,若是现在寻到紫月也就罢了,可是如今徐慕容身死,这些天两个孩子也是饥寒交迫,宁悠悠又经受了这些,如今的身子早已是千疮百孔,他也知道如果不是宁悠悠担心朱雨玄,恐怕现在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想到此处,他也由衷地佩服起宁悠悠了,这么大的孩子竟然能够这么硬撑着如今这样的身子,只为了一个人,这种毅力,莫说孩子,就是天下间的那些英雄好汉,也是少有。
朱雨玄等了好久,也听不到苏白齐的一句话,不由得担心起来,颤声问道:“怎么了,苏叔叔,悠悠,悠悠是没救了么?”
苏白齐听到朱雨玄的叫声,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他知道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自己在用内力替宁悠悠续命,然后带她去寻魔医紫月,自己知道紫月的所在,快马加鞭,或许还能在这个女孩剩一口气的时候赶到,只是即使到了紫月所在的崇明岛落花谷,也得看这个女孩子的造化了。可是,眼下,自己还带着这两千多人马,身份重任,怎么能随便离去,他的心里茅盾至极。
宁悠悠见苏白齐半天不答话,她对自己的身子熟悉的很,也知道现在即使是大罗神仙下凡也难以救自己的性命,何况她所在乎的只有朱雨玄,如今既然遇上苏白齐,这人是天下间少有的大男子,大英雄,定不会让朱雨玄一个人流落江湖的,朱雨玄既然有了归宿,她也就放心下来。
想到这,她柔声向朱雨玄道:“玄哥哥,我若和你分开?你会不会想我?”
朱雨玄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为什么宁悠悠还会问出这种问题,但他还是坚定的点点头道:“会!”
没想到宁悠悠却摇了摇头,道:“我不许你想我。”
朱雨玄有些诧异,惊疑道:“为什么?”
宁悠悠多么想用手抚摸着他的小脸,再跟他像从前一样嬉闹,可是她知道这已经是不可能了,她思绪凌乱,情感激荡,却还是挣扎的说出这句话:“玄哥哥,你从小就想当大将军,如今跟着苏叔叔,定然会出人头地的,悠悠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孩,不论是生是死,你都不必在意,你知道么?”
朱雨玄不知道宁悠悠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这个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就要离自己远去似的,他拼命摇着头,不愿认同宁悠悠的这句话。
宁悠悠却是俏脸一板,再次道:“你是做大事的人,悠悠只是个小女子,你一定要答应悠悠,否则,否则,悠悠再也不理你了。”她用来威胁朱雨玄的话都是拿自己做借口,又怎么能勉强朱雨玄忘了自己呢?
苏白齐在旁边听着这些话,心中那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一根针刺了一下,他突然下定决心,抱起宁悠悠,对朱雨玄道:“我带她去东海寻找魔医紫月治病,你若跟着,必然赶不到,你老老实实的跟着这么伯伯去泉城城,等到这女孩的病好了,我就带她去泉城见你。”他边说边指着梁宅。
朱雨玄不见他说得郑重,慌忙点头答应,看着宁悠悠,道:“悠悠,你放心去吧,你的病一定能治好,我在泉城等你,我不会忘了你的!”
宁悠悠方才那句话也只是以为自己要死了才痛下决心想让朱雨玄忘了自己,如今听苏白齐口气,竟是自己能活,她小脸上也满是欣喜,重重的点点头,道:“玄哥哥,等我,一定要等我!”
她看着朱雨玄坚定的眼神和动作,心中满是欢乐。
苏白齐抱着宁悠悠走向梁宅,道:“梁老先生,这些士兵跟这个孩子就拜托你了。”
梁宅刚才一直在旁边冷眼看着一切,虽然也是为了两个孩子深切的情谊感动,但是毕竟在他心里,这个天下的分量更重一些,他是一点都不想让苏白齐去的,刚要阻止,苏白齐已经看出了他的意思,突然冷声道:“你的身份我不知道,但你知道我的身份,君臣有道,你只需要接命便是。”
梁宅一生忠于皇室,如今见苏白齐拿出自己那个隐秘的身份要求自己,也是无奈苦笑一声道:“苏公子放心,老夫定不辱命便是。”
苏白齐点点头,牵过一匹战马就抱着宁悠悠跳了上去,一声历喝,那马便如飞一般冲了出去。
朱雨玄急忙跑到门口,看到那马匹之下尘烟弥漫,大叫一声:“悠悠,我一定等你!”
远处也飘来一个女子弱弱的声音:“玄哥哥,我会回来的,马上回来。”
朱雨玄小眼一红,眼珠里噙满泪水,直到那马消失在树林尽头,视线也没有移开半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