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讪讪去衣兜里掏那只iphone4s,这个是抢的吧,物归原主就是。
为了追他我的一只腿都扭了,现在像根蘑菇似地站着。
结果,他特别扭地又搞了个掉头,这下我可就追不上了。我真想将手机扔过去砸他个机毁人亡、寿终正寝、天不假年、莲池理佛。
可惜,还没有那一身孤勇。
要是那么一来,舆论一定会说是我气性大,我挺讨厌别人说我气性大的。
谁叫我道德取向正常呢!
一瘸一拐地沿着柏油路慢慢走,已经完全没有功夫去想徐纯夏那个王八冒泡大混蛋。
而之所以再没有这个闲心,是因为我手里拖着个大箱子,还变成了一条腿儿的蘑菇。
不对,是1.5只腿。
如果说还有一条是幸运的话,那就是这只脚慢慢走话也还能用。
我假装自己很文艺地压着马路,谁要是想来搭救我,我也会相应很文艺劝他放心,你看这是一个可以心绪平和、相伴微风慢慢记取校园林荫路的日子,落在时光之上我的影子,慢慢拖近宁和的时光,所以别来打扰,那样我会对你不客气。
要么就是——别动,请不要帮我,因为你看到的如此俗气的我不是我,所以请不要生出相助之心,因为我不在这里,我在清新的空气中,我在廊桥的遗梦中,我无所不在,并不能具象。
就只是我也找不到我在哪了,怎么办?
看来,苦难也不是一点好事都没有做过,它使人文艺。
回学校前。我将家里的冰箱。里里外外侦了一遍。
占的占,蹭的蹭。
学校在郊区,资源太匮乏。偶也是没办法。
可是,就在刚刚才的这一刹那。这个想法变——异了。
嗯,现在我应该想,要怎样在群众雪亮的眼睛下面。丢了这个拉杆箱。大摇大摆地走掉。留给众生一个。其实。那个拉杆箱与我。不是拉杆箱与我的背影。
急中生智。打电话回宿舍。十二分的不巧。大家都不在。
拖杆箱遇上学校的板油路。拖拉机的轰鸣声啊。
呃。
得到无法忽视的存在感这么容易吗。
直到徐纯夏过了个转弯。消失得彻彻底底。我的骄傲之心才轰然迸碎。
在心底默默下了一场碎雨。声音可以屏蔽。疼痛却无法屏蔽。
从前,我对我的出生。是这样认为的,肯定是关联着这世上的某个重大事件。应运而生……
但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还从真是没有发现过。这尘世上哪还留有一个华丽的空缺。独独待我。衣白而来。
更有可能,我才是老天不长眼时生出来的。
徐纯夏这厮。之前一直同我无缘无份来着。
今天却一下子缘了。
刚刚。他以亮瞎我狗眼的方式。又从我眼前冒出来一遍。
最可贵的是还能做到,跟上次完全相同的撇嘴方向。
看了我一眼。再一次没搭理我。
这小子一向对我有“教养”。
我抓紧时间。也想撇一下他啥的。
前面的队形忽然变了!大家在围观什么?
群众山呼的是嫂子?
他们叫徐纯夏作哥→他们现在叫嫂子的意思是……
我立即定睛。我名义上的情敌?
徐纯夏眼睛的角度变了。转向那个方向了。那一眼。三生三世,千年不渝?
我飞瞥失败。只有默默地对他含辛茹苦。
可偏偏光线太好。他微笑的模样无所遁形入我法眼。就像是门前大桥下游过的那群鸭……二四六七八……
很适时地。他转头看了我一眼。
我心一黑。难道。他是有计划、有预谋的。要我看到这一幕对他死心。心源之上忽生飘雪,冻得人瑟瑟发抖。
我曾经特别佩服他的聪明。还想知道。他妈在怀他的时候特别地吃了什么药。才将年纪轻轻的他生得如此老奸巨猾。
现在。我才沉淀出来一点味道。这孽障这点智慧都是为我而生的。
用麻花里美男子的腔调我想说,my,god.
我真想“嗖”地在这个时间、地点上消失掉。哪怕是要落到诺曼底、东非大峡谷还是十字坡。然后,一切都被黄沙抹杀。
可现在。我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为了不在他面前丢气势。我拖着。这些沉重的一堆破烂时。竟然。想将自己走得风姿无比。
到处是年轻人面孔里的风姿。由来会被淹没。
我们彼此交错。像是走近生命中无比悠远的两个方向。
比很巧还巧一点儿的是。他们寝室的一个男生。居然精准无比地认出了我。
还冲着我笑了一下。
上一次,我傻乎乎给徐纯夏带东西时,就是他接待的我。
后来,徐纯夏说,那人吐了三天。只因为吃了他妈包的饺子。但他认定罪魁祸首是我。
碰过饺子的外人。只有我一个。而我。有太多理由要毒死他。
这样说法。让人不自觉地想笑。我要真那么有出息。就好了。
我时时常诅咒他。
但,诅咒是毒不死如同神话的徐纯夏。
对这个。我太有感想了。
徐汇夏这个名字包含了太多的意义,专业第一,商科里最懂机器人的,和机器人里最懂商科的。女朋友无数,他最最讨厌的人是我姐还有我。
这个解释它……是……
呃。可能上帝只是想保持队形来的,没有想太多。
一个月前。那个刹然灯光大现的夜晚。当我父母婉转表达。事已至此。我和徐纯夏已经找不到第二条路后,不到半分钟。
我就清醒地意识到。抄作业这种事情。它是关注文化事业。而结婚生子是关注人文吧。
它们。几乎没有必然的联系。
用葵花宝典。永乐大典、娱乐盛典也想不出它们应该有什么联系。
但是。徐阿姨与我爸妈。又是如何在这其中作出了连线?
我以为。最后,事情会不了了之。反正能被解锁是要紧。
要说。也是徐纯夏自己去说。
这个就不是我要想的问题了。
偏偏人算不如天算。这分明不是一个结束,而是一个开始。
徐阿姨动不动,就会义正词严地敲打我们,“你们有了事实那回事儿。也还是要跟你们的那位学长瞒着一点儿的。这年头虽然开放。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遵守一定之规嘛。”
据说。我们已经用身体顺序。表达过。我们想要相濡以沫的诚意了。
诚意?是诚然意外吧?
眼下,我婉拒了那个吐了三天的男生的帮扶。
还假装站在原地看风景。算是正常地避开了他们。
又周道地自落了三十米。
长出十米三倍的距离。
在后面装乌龟。
可是徐纯夏。偏偏像是长进了我的眼睛里的伤痕。狠狠地打扰着周遭的宁静,怎么都是他。
而我分明已经不想看到他。这个让我视线所及处,全部戳开成为伤口的人。
我告饶。好吧。我承认。我喜欢他。
但。有可能动机不纯。
因为。在我们系里。喜欢他。是一种风气。我不过是被传染了,迷惑了。这就是羊群效应。
至于骗婚?
他不在乎的话。我也可以勉为其难。
宿舍门前,受了这么多的不白之冤的我,一不小心就对他的iphone4s暴力了一下。
真的只有一下下啊,竟然面目全非了?
天意啊。4s同学在我手中一落地就开了花,愣是结出了许多零碎的果实。
定义了一下我的无辜性,蹲下准备给4s同学……
头顶上响起一个声音,“你这是将它当我来待了。”
被人抓包什么的,这么现场的时候,要怎么表现无辜情绪?
说什么都不对啊。
他用六倍速的眼神瞪着我。再一个动作就是推开我。捡起手机。
我很是惊恐地看着他的背影。
这个算是第三次见面了吧。同样的不欢而散啊。
一天里见三次?我的三观还在不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