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凝凝收住了笑容，抬起头的时候眼中写满了疑惑与不安。何天羽双手扶着她的香肩，两人之间已经有了尺许的距离。有些事拖延的时间已经足够长，现在是时候让她知道了。
“这成绩不错，不过它可能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何天羽沉声道：“再过几个月我会出国上学，所以开学时可能不会去江海报到了。”
毫无预兆，晶莹的泪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顺着李凝凝雪白的脸颊滑了下来。她的声音已经有些发颤了：“都定下来了？这是你自己的意思？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已经定下来了，大概明年年初走。”何天羽硬下心肠道：“是我自己的意思，没人强迫我。我其实一直都想告诉你来着，但是到最后都没敢开口。对不起，应该早些让你知道的。”
实情并非如此，但是他只能这么说。如果让凝凝知道整件事出于家里的逼迫那么她一定不会怨恨何天羽，不过那样的话爸爸妈妈与她之间就难免要产生嫌隙了。身为男人总要多承担一些，就算了是为了更长远的将来也必须这样做。
已经泪流满面的李凝凝忽然笑了。眼泪不住地从她的指缝中滴落，而那带着哭腔的笑声就像一根针刺进了何天羽的心里。他伸手想抱住女孩，可是那在平时根本不会被拒绝的双臂这次却被人狠狠甩脱了。
“何天羽。你行，你厉害，你太棒了！”凝凝的肩因激动而不停起伏着：“算我看错你了。你滚吧，滚得越远越好，滚出地球了才好！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
正黯然神伤的何天羽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惊。他想说几句话安慰下对方，可是在他开口之前李凝凝便猛地转身向远处跑去。
她在学校就是女生里的运动健将，短短的数秒之后她已经跑出了很远的距离。广场上的人并不像周末那样多，不过在她跑过时路人们还是纷纷闪身让出了道路。
反应过来的何天羽拔足就追。他的那双眼睛通红通红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委屈得快要哭了还是因为看到李凝凝跑掉而着急上火闹的。
周围的人们一脸愕然，刚刚还好得蜜里调油的小情侣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这世界变化也太快了，一转眼两个人都已经跑没影了！
男女生的体力毕竟还是有差异的。跑出不到两站地之后李凝凝明显慢了下来，而比广场窄得多的人行道也让她在不断的闪转腾挪中消耗了更多的体力。离她已经不远的何天羽焦急地追赶着，他已经没有时间对那些因为并排走路被他挤开的人说对不起了。
李凝凝忽然站住身子猛地招了下手。驶过的出租车看到美女叫车一个急刹停在了她面前，紧接着她以最利索的动作完成了拉门、上车、关门这一系列动作。车子开动了，刚刚追到跟前的何天羽又被甩在了原地。
他无力地用双手按住了膝盖，即便离他两米开外的人都可以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坐在车里的凝凝没有回头，就算她真的回头也很难在这辆疾驰的车中找到后面人群中的小羽了。
“我本来不想麻烦您的，但是现在看来没办法了。”何天羽对紫岩道：“让凝凝坐的那辆车等一等我吧。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不能失去她。”
载着李凝凝的出租车停在了一个路口。漫长的红灯结束后司机一脚油向前驶去，可是刚开到对面车子就猛地一抖，然后这老伙计就因为故障而抛锚了。司机试图重新发动车子未果，无奈之下他只能下车放置警示牌并打开了引擎盖。
提前抄了近路的何天羽跑向了那辆车。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眼见着越来越接近了，不过他的身影也被女孩发现了。
凝凝把一张纸币丢在了后座上便飞快地下了车。路边有的是拉客的三轮电动车，她跑过去不假思索地就跳上了其中一辆。驾驶员也算机灵，看到美女被追有心来一出英雄救美的他驾着车用最快的速度窜了出去。
何天羽没有停步，准确地说他也不能停步。似乎是被他执着的追赶所感动，在车上的李凝凝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X，倒霉！”正在向前行驶的电动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掉头向回开去，而司机只是不停地在嘴上念叨着这句话。他也不想这样，可是在这条没什么路口的大直道上根本没地可躲。
这段时间查抄非法营运电动车的风声很紧，而刚刚就有两个交警拦下了开在前面的一辆车。美女固然养眼但还是饭碗更重要，电动车司机也只能先跑路了。
相向运动果然缩短了何天羽“追击”的距离，当李凝凝忍无可忍地跳下车的时候他已经冲到车旁了。
凝凝刚擦干不久的双目又湿润了。她泪眼婆娑地望着气喘吁吁半天没说出一句话的何天羽，一边轻轻啜泣着一边像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女孩般伸手抹着眼泪。
“你还追！你想追到哪儿去，让我一个人呆会不行吗？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放过我？”她负气地大喊道：“快走开，我讨厌你！”
“不行，话还没说清楚我不能走。”何天羽凄然摇了摇头：“别哭了，凝凝。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我心里就好受吗？没跟你说起是我的错，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好吗？”
李凝凝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过了许久她再次迈开了步子，这次却是走向了家的方向。凝凝没有叫上何天羽，但男孩“很自觉”地跟上去了。
这里离凝凝家有段距离。何天羽没有走在她身边，他只是默默地跟在大概有三五步距离的地方。如果说他之前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心乱如麻”，那他现在则是彻彻底底地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上楼的脚步声都变得很沉重，李凝凝也是头一次没有像往常那样笑容可掬地和遇到的老奶奶打招呼。她进门后随手带上了家门，但是门并没有关严；被“关在门外”的何天羽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闪身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