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我也有酒后失态的时候。其实早就应该跟你道歉的，只是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何天羽鞠了个九十度的大躬诚恳地道：“你是个好女孩，是我冒犯了你。无论如何……请你原谅我。”
他所表达的歉意不能说不真挚，但是总感觉少了些什么东西。如果其他男人做了这种事一定会说“我会负责”的吧？可是他没有。他怎么负责？甩掉凝凝而投入小蕙的怀抱？
程蕙张开嘴似要说话，但是那柔嫩的双唇在翕动了几下之后终于还是合到了一起。她踏上一步扶着男孩站直了身子，凄然道：“你和凝凝怎么样了？”
小蕙提到李凝凝的原因再明白也没有了，自认对她亏欠极多的何天羽决定如实相告。“因为张箫和雪妍的缘故我们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但是……我俩离男女朋友可能也只差一次表白了。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泫然欲泣的程蕙点了点头。“凝凝是特别好的女孩，这一下学校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伤心了呢。你真有福气，她也是。希望你们能早点在一起。”
小蕙说着便背过身去收拾起架子上的东西，她应该是不想被何天羽看到自己难过的样子吧。“田恬那边你不用担心。我早就知道你和凝凝的事情，如果你们俩在一起之后她不高兴的话我会替你跟她解释的。她那个性子你也知道，我想她不会真的跟你生气。”
何天羽心口一热。美人恩重，自己却无以为报。那柔弱而微微颤动的娇躯、那悲伤却竭力保持正常的语调、那假装干活却只是把东西不断拿起放下的滑腻小手……小蕙的痛是显而易见的，可是他却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他动情地想从背后抱住程蕙，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可以告一段落，这个时候实在不宜再有什么身体接触了。这次的事情可以平稳度过已经是万幸，绝对不能再给她添下新的伤痕了。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这事我对凝凝都还没提起。”何天羽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低声道：“希望你能替我保密，好吗？”
程蕙转回了身子。小羽从未如此郑重地和她说过话，所以她知道对方接下来所说的事情一定会很重要。同时她又是一阵心酸，想必两人的关系马上就会被重新定义吧？
“我可能要出国上学。”何天羽清了清嗓子：“家里逼得很紧，现在我和爸妈闹得特别紧张。我和凝凝的事情你也知道，所以我一定会争取留在国内。但是如果出现了最坏的情况……那我可能会有三年多的时间不能和大家在一起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没法接受任何人的感情，包括凝凝。”
程蕙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家伙竟然在心里憋着这么重要的事情，这可是足以影响许多人未来的大事件啊。
何天羽叹了口气，强笑道：“当然了，中间肯定会回国的。但是你也知道这么长时间很多事情都会发生变化，我不想浪费别人的青春。”
与别人分享秘密是成为朋友最好、最快的方式。何天羽没有骗取同情让程蕙给自己当备胎的意思，她进了大学成为了全校的女神一定会被优秀的男性包围，那么到时远在异国他乡的自己又算什么？高中的感情青涩干净但不成熟，到时她会有很多很多重新选择的机会。
他很喜欢程蕙，这种喜爱来自性格相投的深深吸引。现在他已经明白了田恬为什么要道歉，他甚至真的为了这件事而暗地里恼恨过那个改写了他感情进程的女汉子。
但是一切自有定数，有些东西一旦错过就很难回头了。有李凝凝守在身边的何天羽早已知足且完全不做他想，但这并不影响他执拗地要和程蕙保持一种“适度关系”的强烈愿望。
就算不是情人他也不想失去这个朋友。这种占有感自然有自私的成分在里面，但是有谁想和这样一个温柔得不像话的解语花变成路人？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替你保守秘密的。”程蕙轻声道：“等事情定下来万一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告诉我，我跟凝凝还算说得上话。”
“嗯，那就这么说好了。我先提前谢谢你。”何天羽微笑道：“凝凝那孩子倔劲一上来谁都来拦不住，我还真怕她听到这事跟我发脾气。”
这只是一句场面话而已。他深知因为自己的关系李凝凝对程蕙已经起了戒心，真有事情的时候让小蕙去劝她那不是抱薪救火吗？
“这忙得差不多了，咱们下去吧。老孙头还等着我下棋呢！”何天羽说着就走到了门口：“如果以后有我能帮你做的事情也别客气，都是好朋友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的。”
程蕙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小羽，我有个问题要问你。先等一下好吗？”
何天羽已经迈出大门的脚又收了回来。他自然地笑着，但是那颗不安的心却是非常的不自然。紫岩已经跟他说了程蕙即将提出来的问题是什么，他非常清楚地知道这是一个说出实话后会让他前功尽弃的问题。
小蕙安静地凝视着他的眼睛。田恬转述过小羽的一句话，如果有机会她十分盼望着能亲自确认一下。在漫长的沉默中有好几次她几乎就要开口了，可是在最后关头她还是把已经说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她是程蕙，不是田恬，更不是李凝凝。她没有那两位的奔放与直白，像一眼清泉般温柔的她从来不会把一个让人为难的话题生硬地丢给别人，即便她现在真的很想问也是一样。
不过，她还是在这一天做出了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勇敢的举动。
她慢慢地抬起了自己的手臂比出了一个半圆。那是一个怀抱，同时也是一个足够容纳眼前男孩的港湾。
何天羽愣住了。他紧咬着牙关挣扎了许久，然后在离开房间前像老友之间友好拥抱般轻轻抱了一下程蕙温热香软的身躯。
程蕙笑了。因为，她想问的问题已经问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