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父女有说有笑的时候,院子里响起汽车声,江辰来接谷永淳了。
谷永淳说:“轻歌,没事的时候就让惠姐陪你去院里走走,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这紫府路2号里,有十几栋小院毗邻着,都住着金字塔里的人,“院里还有健身房、游泳池、网球场什么的,你都可以去看看,”临走了还说,“你要不想出去的话,也可以去我书房,里面有很多书。”
刚走了两步,又回头,“中午想吃什么,就跟她们说,知道吗?”
伫立在旁边的江辰倒是有点傻眼了,他跟在谷永淳身边这么些年,从未见他有如此体贴细致的一面。他才明白,原来谷书记不是冷情,只是面对的是不同的人罢了。
看他事无巨细都交待着,轻歌心暖,抿唇,带着浅浅的笑意,“爸,我知道了。”她站在他身边,几许俏皮:“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就放心去上班吧。”
送走了谷永淳,而惠姐、梅姐都在各自忙着整理家务,宋轻歌倒真觉得,有点无聊了。初到大院来,人生地不熟的,与其出去溜哒闲逛无所事事,倒不如宅在房间里。
她本想给顾丰城打个电话,可看了看时间,那边正是凌晨,于是作罢。想着傍晚的时候就可以见到小顾同学了,激动之余,更多的是期待。
等待的时间似乎特别的漫长,她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可看完报纸后,发现还不到八点,她看着墙上的钟,那秒针在一点一点的移动,她微叹一声。
闲着也是闲着,与其无聊的踱着步子打发漫长的时间,倒不去去找本书来看,于是,轻歌去了书房。
书房在一楼,紧临着谷永淳卧室。她推开门,书房里,有两面倚墙的书柜,那琳琅满目的书,让轻歌略略的傻了眼。当她发现入目的大多是有关时事分析的书时,皱了皱眉,唉,她对政事这些根本不感兴趣。
书柜里,摆放着几副照片,宋轻歌颇有兴趣的走过去。
中间那张黑白照片最醒目,看样子,应该是谷家的全家福了。轻歌发现,年轻时的谷永淳,风华正茂,意气风发,整个人显得青春,阳光却又不失帅气。
当轻歌看到她和今笙的合影时,略有些吃惊,照片上,她坐在轮椅里,今笙推着她,母女俩漫步在花园里,午后的阳光暖暖的落在她们身上,悠闲而肆意。
看照片的背景,应该是在300医院的时候,可什么时候拍的这张照片,她都不知道。
谷永淳的用心良苦,到底让轻歌心里多了些许暖意,她用手机翻拍了这张照片,然后发给了今笙,附上一句【爸书柜里的照片】。
而此刻的今笙,清晨醒来,刚下床就晕倒了,这会儿正躺在床上,医生在给她做全面细致的检查。
宋轻歌还没看完照片时,听见敲门声,她微怔,“请进。”
是惠姐,她站在门口,问:“轻歌,你要喝现榨果汗还是茶?”
“苦荞吧!”轻歌说。
惠姐笑吟吟的说,“书记也最喜欢喝苦荞。”
轻歌扬扬眉,谷永淳喜欢喝苦荞是今笙告诉她的,她也一直喜欢喝苦荞,是因为喜欢闻那种淡淡的味道。
很快,惠姐就泡了茶送过来,她指了指,“那边书柜里有中外名著,在最上层,要不要我帮你拿?”
“我自己来吧。”宋轻歌不想劳烦她。
那些国内外名著整齐的摆放在书柜里,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了,宋轻歌顺手就抽出一本《傲慢与偏见》的译本。
“除了这,楼上还有一间书房,”惠姐说,“书记平时接待客人都是在楼上的书房里,这一间,是他私人的,”她指着一扇玻璃推拉门,“这间书房与他的卧室相通,除了打扫,平时是不许任何人进来的。”
轻歌正翻着书页,微怔,“是吗?”天,她是不是闯了禁区了。于是将书合上,准备搁回原位。
“你别误会,”惠姐又说,“昨天你来之前,书记特意交待过,说你可以随时进来。”
轻歌微微松了一口气。
惠姐是个话匣子,倒也没所顾忌,絮絮叨叨的说,“其实书记的不许任何人进来,是指的何教授和心蕾。他平时喜欢在这儿写毛趣÷阁字,他写字时,是不许任何人打扰的,”她没说的是,曾几何时,何舒云倒是悄悄进来过几次,可发现也没什么特别,倒也没在意了。
“书记的毛趣÷阁字写得很好,一字难求。”惠姐又说,“听江秘书说,有好多人请他题字,他都没答应呢。”
“是吗?”宋轻歌随口说道,看着桌上的研台和洗净的毛趣÷阁,却不曾想,谷永淳倒还有如此风雅的一面。她小女儿心起,又用手机拍了书桌的照片,将砚台和毛趣÷阁,包括窗外的垂柳都拍进去了,然后又发给今笙。
此刻的今笙,已然做完身体检查,当她听了医生说她身体的情况后,她的眼底,一片光华,唇微微颤抖,心情,却是抑制不了的激动。直到医生离开后,她的心情,还久久的不能平复。当她看到轻歌发过来的照片时,想到当初在这间书房里,他握着她的手,教她写毛趣÷阁字时的情景,眼底一酸,湿湿的。
惠姐出去后,宋轻歌倚在书柜前,继续翻看着《傲慢与偏见》来打发时间,这本书,她以前就看过。翻了几页后,她发现有些书页被折了角,她随意翻到折角的一页,这一页的内容大意是:女主角的父亲拿着一封信问女主,你表哥说你要和达西先生订婚了,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轻歌发现,在这一段话的旁边,手写着几句话,看墨水淡去的痕迹,应该是很多年前写的了。
第一行,字迹娟秀,“他们会像这样,觉得是笑话吗?”
紧跟着一行,字迹苍劲有力,“谁知道呢?”
又是娟秀的趣÷阁迹,“他们要反对,怎么办?”
苍劲有力,“别怕,有我。”
她又翻开了另外几个折页,里面,也有类似这样的对白。
宋轻歌仔细看来,是两种不同的趣÷阁迹,像是一男一女,一问一答,让她感觉颇为有趣。蓦的,她眸微亮,顺手又抽出一本谈论时事的书,翻开看,发现里面也有手写的注解,一对比,跟《傲慢与偏见》里那苍劲有力的趣÷阁迹很相符。
呵呵,她的心境瞬间明朗,眼底是掩藏不住的笑意,天啦,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有情男女,借书传情,爸妈年轻时也太浪漫了吧!她很难想象,外表儒雅漠然的谷永淳,当年会以一种怎样的心情去营造如此的浪漫呢?
如此美丽的一段爱情,那样相爱的两个人,现在却是这样黯然神伤的结局,轻歌微微扼腕,要是爸妈能够再在一起,那该有多好啊。
就在她为他们暗自可惜时,又响起了敲门声。
又是惠姐,“轻歌,谷老师来了。”
谷若秋?
宋轻歌合上书,将它搁回原位,跟在惠姐身后出来,赫然看见谷若秋站在客厅里,她穿着一件浅兰色的连衣裙,雍容华美,“姑姑。”
谷若秋优雅转身,美丽的脸庞溢着淡淡的笑容,“轻歌。”
“我爸不在家。”宋轻歌说。
“我知道他不在,轻歌,我是来接你去我那儿的。”谷若秋看着她酷似今笙的面容,心底,亲近感陡增。
宋轻歌一怔。
谷若秋拉着她的手,“今天小曦要回来,你们姐妹俩,应该也好久不见了吧!”其实一通电话就可以解决,让谷家的保姆送轻歌去她家就行了,可她偏偏要亲自过来接。
出了谷家小院,姑侄俩并排而行。
“从这儿去我家,穿过两个门岗,大概十多分钟就到了。”谷若秋边走边细心的指着路。
轻歌穿着白T恤、牛仔裤和板鞋,梳着马尾,整个人看起来既年轻又活泼。
“昨晚住得还习惯吗?”谷若秋问。
“还好,”轻歌说,“这儿挺安静的。”
“你爸那么忙,平时又不在家,你要无聊了,就到我那儿去玩,”谷若秋说,“我一般时候都在家。”
“嗯。”轻歌微微的点头,对如此热情的姑姑,她似乎拒绝不了。
姑侄俩边走边简单的聊着,走过一道绿茵小径后,遇见了一位长着圆脸,面带微笑的妇人,她手里,推着一个双胞胎的婴儿车,“若秋。”
“江老师。”谷若秋笑看着婴儿车里那对胖乎乎,正在啃手指的双胞胎,“带他们出来玩吗?”
“是啊,”说到孙子,元首夫人的脸上,那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就你一个人带吗?”谷若秋问。
“这两个小调皮,我一个人哪儿带得过来啊,欢欢也在,这不,回去拿口水巾了,”元首夫人的眼尖,目光掠过轻歌,“这是永淳的女儿吧!”
“是啊,”谷若秋说着,替两人做了介绍。
“江阿姨,你好。”宋轻歌抿唇,微微浅笑,客气的招呼着。
元首夫人原本就慈眉善目,见着谁都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这会儿,又见轻歌这么礼貌,心下自然欢喜,“轻歌,咱们俩家住得这么近,你有时间的话就到我家里来玩。”
简单的寒喧之后,姑侄俩跟元首夫人告别。
经过两个门岗后,就到了军政这边的大院,说来很凑巧,竟然遇到了正要去何老家的何舒云母女俩。
冤家路窄啊。
“若秋,”看着姑侄俩略为亲密的模样,何舒云心里腾的升起一股怒火,微抬着头,话里,颇有些冷嘲热讽:“你这是去哪儿啊?”
谷若秋素来不太喜欢何舒云,淡淡的说:“到这儿了,还能去哪?回家。”
“很多事情,要对比起来,才知道好与坏,”何舒云看着宋轻歌,目光里带着不屑,微微的一哼,几许置疑:“若秋,以前怎么不见你对心蕾也这样亲密呢?”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宋轻歌略略一怔,怕谷若秋尴尬,却忽听她淡淡的说:“血脉亲情是的天性,我对自己的亲侄女,亲密是自然的。”
呃!听她言外之意就是说傅心蕾不是谷家的女儿,何舒云脸色陡变,“你什么意思!”
谷若秋一向性子极淡,不爱与人争执,此刻淡淡的扬眉,不予理她,“轻歌,咱们走。”
何舒云气血冲脑,曾几何时,谷若秋竟然不把她放在眼里了,这让她颇为恼怒:“谷若秋,你给我站住!”见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小径外,何舒云气得跺脚。
“妈,”傅心蕾拨弄着指甲,心里怏怏不快的说:“你丢不丢人啊。”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看到宋轻歌时,她心里竟然生出一种自形惭愧的感觉。
“你什么意思?”何舒云微怒,“你也和着外人想欺负我是不是?”
“你再嚷嚷,所有的人都会知道我不是谷家的女儿了,”傅心蕾还颇有些不高兴,“丢脸的只会是你。”此刻,她的心情极糟,想到从今以后宋轻歌才是谷家的女儿时,心里的痛恨又多了几分。
被女儿一阵呛,何舒云气得不轻,正欲骂她时,何舒月过来了,颇有些不耐烦,“姐,我老远就听见你的声音了,你是怎么了,跟谷老师闹什么闹?”
何舒云郁郁不解气,“我就见不得她那一副讨好那个私生女的样子。”说到底,还是因为以前谷若秋对他们母女都比较淡漠的原因。
“你还嫌被人议论得不够吗?别没事找事了,谷永淳是她哥,她又是首长夫人,她用得着讨好谁?”何舒月轻嗤道。
想到自己前脚刚搬走,宋轻歌就住进了大院,何舒云心里到底是意难平,哼了声,“没想到谷永淳真的不顾脸面了,竟然名目张胆的把私生女接回家里住!”
“姐,你太偏激了,人家那可是前妻生的女儿,”何舒月微叹,看看傅心蕾,几丝嘲讽,“你还是积点口德吧,别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你什么意思?”何舒云恼羞成怒。
“我又没说错什么,你别动不动朝我发火,”何舒月到底也不是省油的灯,“婚姻失败,是你自己的原因,别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别人头上去。”说着,又哼了句,“如果我是你,我就夹着尾巴少露面,少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