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第一天没有在田泽国买到补给,麦尔没有赶在次日一早出发,而是决定再留一天。如果这一天田泽国还是不与他交易,他就让队伍启程,到下一个国家购买补给。
翰易急着处理积压的物资,所以一大早他就赶到了莱汀人的营地。这天麦尔也起的很早,所以翰易一来,麦尔就立刻会见了他。
麦尔本以为上进的翰易是个容光焕发的中年人,却不想在见面之后他才发现对方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但容光焕发这一点他却没有猜错。
“不知翰易陛下光临,有失远迎,望请见谅。”
对方是一国之主,所以在谈正题前,麦尔还是要礼貌的寒暄一下的。他说话是莱汀口音,但措辞却是伊良人的风格,这让翰易觉得十分新鲜。
实际上麦尔这方面的措辞都是跟羽昌年和南怡居士学的,在这之前他的寒暄用语是泰容人的风格,在正式场合用的还不算太规范。
在文化方面,伊良人、泰容人和明集人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例如这三个种族在说话措辞方面都比较内敛,不像某些种族那么奔放。翰易以为麦尔是特意为了自己才这样措辞的,不禁有些感动。
“哪里哪里,您客气了。”翰易笑道,“老朽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子,哪敢称‘陛下’,您直接叫我翰易就好。”
“那怎么行,不管怎么说您都是我的长辈,我还是要尊称您一句‘大人’的。”
“那就顺着您的意思叫吧。”
麦尔因为翰易是一国之主,所以称其为“陛下”。如果是在伊良人的文化中,这样称呼自然没什么毛病。但是明集人没有中央集权的概念,不论是先知还是大先知,他们都会将其称作“大人”,先知和大先知的随从也被称作“大人”。
在称呼方面泰容人和明集人比较相似,贵族基本都被称作“大人”,贵族手下的家臣和官员也被称作“大人”,私下里才可能被称作“阁下”。至于莱汀人,他们对称呼没那么多讲究,和上级或权贵说话只要记得加敬语就可以了。
例如在科尔纳特家族的城堡时,麦尔甚至没叫过莫里丁的姓或名,只是叫他“大人”,但莫
里丁根本就不在意。对于长辈的称呼,莱汀人也是比较随便的,如果与长辈的关系好,你甚至可以在正式场合直呼其名或者昵称。
值得一提的是,明集人与都古人一样,没有姓氏概念,但民族和地域概念相对较强。因此这两个种族相对而言比较团结,如果这两个种族爆发了内战,那肯定是交战的双方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否则这两个种族是不会打内战的。
明集人对教义十分看重,所以明集人的内战基本都是因为教义冲突。不同的先知对聚落的百姓有着不同的教导,假使一个聚落的百姓到另一个聚落去看朋友,无意间谈及教义的事,如果双方谈不拢,还爆发了肢体冲突,事情就会立刻提升到政治层面。两个聚落的先知必须要举行会谈,把教义的问题搞清楚。如果双方谈不拢,就可能爆发两个聚落间的内战。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的结果。如果两个聚落的先知找到大先知,要求他召开全国大会,把全国的先知找来评理,聚落斗争就会演变成派系斗争。直到一派将另一派说服,或者打服,争端才会结束。
战争对于明集人来说是最刺激的消遣。每个明集人都觉得自己是在为真理和教义,为了永生
而战,每战必尽全力,每战必悍不畏死。战败方如果不肯“改正错误”,战胜方可能会直接屠城屠村,并美其名曰“清理门户”。
所有种族都领教过明集狂热战士的无畏,所以即便明集人没有什么扩张欲望,也没什么上进心,一般的势力也不会打明集人势力的主意。
历史上明集人只发动过五次对外侵略战争,都是以信仰侮辱为宣战理由。前四场战争明集人都以胜利告终,战败方领地里的百姓都被屠杀一空。最后一场战争的宣战对象是一个都古人势力,于是战争不可避免的演变成了两个种族间的全面战争。
打到最后,都古人以微弱的优势取得了胜利,但他们也无力再打下去,只能让被宣战对象向明集人道歉,设法与宣战方和解。
总而言之,明集人并不好惹,也很让外族人忌惮。所以之前营地里的莱汀人只是见到围观者中有一些带武器的人,立刻就变得警觉起来。田泽国的邻国刻意压收购价也是这个原因,他们不想让身边这只喜欢睡觉的猛兽变得更大更强,这样一来田泽国是睡得更香了,但它的邻国就睡不着觉了。
“多谢翰易大人,那您直接叫我麦尔就好。”
双方用信件往来的时候,翰易已经知道了麦尔的名字。双方在信中用的是莱汀文交流,翰易年轻的时候去莱汀人的势力游历过,所以他的莱汀文非常好。虽说麦尔让翰易直接称呼他的名字,但这毕竟是正式场合,所以翰易还是用了敬称。
“那老朽也就不客气了,麦尔大人。”
麦尔对称呼方面的事不太在意,在寒暄过后,他就直入正题了。
“翰易大人,昨日我派人想在贵国购买物资,却被贵国的店铺拒绝了,说是外国人购买东西必须有先知的凭证,还只能按照凭证上的物资购买。我亲自去贵国的一座城市,想与当地的先知商谈购买物资的事,结果对方却不肯卖。后来我才知道,我们这些外国人要想在贵国购买物资,必须得先经过您的同意。”
昨天营地里的人大多都在休息,但麦尔却一直没有闲着。他带着人跑了五个聚落,结果人家都不卖给他东西。等拜访完第五个聚落时,天已经快黑了,所以他只能作罢。麦尔本来准备今天去首都拜访翰易,如果翰易晚来半个小时,麦尔就出发了。
“确实,国际贸易必须经过大先知的许可,这是我国的律法。”翰易微微一笑,“老朽知道您可能着急购买物资,所以就不请自来了。”
“翰易大人真是料事精准,我代表队伍中的所有人向您表示感谢。”
在向翰易颔首致谢之后,麦尔便从怀里掏出了货品清单。昨天麦尔已经在那五个聚落做过调查,知道田泽国大致都有什么,所以清单上的东西基本都是田泽国有的,其中大部分还是积压已久的物资。
翰易在看过清单之后,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他按照市价给麦尔打了个七折,在计算出总金额之后,双方又简单的讨价还价了一番,最终把总金额的零头给抹去了。
在谈妥物资的事之后,麦尔就打算送客了。但翰易却没有想走的意思,而是兴致盎然的问麦尔,他们被赶出布莱特魔法师协会之后准备去哪里定居。
麦尔如实回答说,这七十万人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在一个名为拜伦斯堡的地方定居。翰易没听说过这个地方,以为拜伦斯堡是个很大的莱汀人势力,就劝麦尔说,莱汀人的势力都是无神论的,光明神信徒去哪个莱汀人势力都会被排斥,然后劝他率领这些人在田泽国定居,还承诺说一定会给他们单独划出一片土地居住。
麦尔心想说,在莱汀人势力中定居会被排斥,在明集人势力中定居就不会被排斥了吗?
如果来这里定居的是真理会的人,双方可能还会有些共同语言,毕竟真理会追求的也是永生,双方在教义上有些相似。真正的光明神信仰与明集人的信仰在教义方面相差太大了,如果麦尔让这些莱汀人在田泽国定居,用不了多久就会闹出大新闻。
“翰易大人,多谢您的好意,但是拜伦斯堡是我们定好的目标,而且我们已经通知了那边的人,不好毁约。”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翰易不悦的撇了撇嘴,却也没有再劝。在这之后,麦尔以公务繁忙为由送走了翰易,然后就找来拉尔齐和波顿,让他们准备货款,并做好接收物资的准备。
双方已经说定了交易的事,而且翰易已经答应过麦尔,说1月20日天黑之前肯定把物资送到,但是翰易却违约了。在1月20日这天,田泽国方面连一车物资都没有送来。麦尔派人去询问,翰易说麦尔需要的物资量太大了,最少还需要3天才能调度完毕。
毫无疑问,这是翰易的缓兵之计。翰易表示为了表示歉意,他可以把货款再下调两成,还可以抹去零头。莱汀人从入境之日起,到出境时的消耗,由田泽国方面无偿负担。1月21日的时候,翰易如约给莱汀人送来了足量的五日份粮草。
送粮草的人给麦尔带来的一封信,说是翰易邀请他到首都做客。翰易在信中说,反正麦尔要在田泽国滞留几天,与其干呆着,不如来明集人的城市好好逛一逛。
翰易知道这些莱汀人是不能强留的,所以就想让麦尔见识一下田泽国的富庶。他觉得麦尔只要见识到明集国的富庶,就会选择留下来定居。麦尔看了信之后,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翰易在信中用了很大的篇幅去描写田泽国的生态环境和经济条件,麦尔很容易就猜到了他的目的。
不论发生什么事,麦尔都不会将这些莱汀人丢在田泽国这样一个危险的地方。起初他不打算接受翰易的邀请,但看信时笑笑就坐在他怀里。笑笑问麦尔信上都说了什么,麦尔就把翰易的小把戏讲给笑笑听。
“我觉得你还是去一趟比较好。”
笑笑知道麦尔很听自己的话,所以在大事上她轻易不会开口。麦尔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直接把下巴搭在笑笑的肩膀上,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然后在她的耳边轻声问道。
“为什么?”
“这两天爱丽丝经常来找我,说莎塔和露露经常来找她求情,说是想带斯特兰齐和艾琳去散散心。我偷偷的去观察了一下他们的状态,说实话,这两个人现在的状态都不太好。斯特兰齐相对来说还好一些,脸上还有血色,艾琳的脸上则是一点血色都没有了,看起来有点吓人。如果这次出行没什么危险,你就让他们出去散散心呗?”
“可以。”
麦尔肯定的点了一下头,然后把嘴唇贴在笑笑的耳廓上轻声说道。
“你也得跟我一起去。”
笑笑仰起脸来,小嘴一撅。
“我不。”
“诶?为什么?”
笑笑拧着身子转过脸来,用手指在麦尔的鼻尖上点了两下,然后微微一笑。
“大家一起去!”
麦尔无奈的撇了一下嘴,将笑笑揽回自己的怀里。
“好,好,大家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