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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孝子(1 / 1)

母亲的当众下跪,让丹允河变了脸色。

他赶紧将母亲搀扶起来,替她拍去衣服上的灰尘。珠小兰起身时已经泪流满面,她像是怕丹允河跑掉一样,紧紧抓住他的双手,用颤抖的声音对他说道。

“允河……他是你父亲……他是你父亲啊……”

珠小兰比任何人都了解丹允河对生父和他名义上母亲的恨,丹允河将珠小兰从丹家城堡里接出来之后,不止一次的对她说过,总有一天他要让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为他们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对此,珠小兰也不止一切的劝告丹允河,希望他不要这样做。因为不管怎么说,那个男人都是丹允河的亲生父亲。对于那个女人,珠小兰是恨过的,但在丹家城堡被灭之后,她就再也恨不起那个女人来了。

最近她总是会回忆起那个女人未出嫁之前的事。那时那个女人还是个女孩,她是女孩的贴身女侍。女孩很好强,但也很护短,总是会在人前保护珠小兰。珠小兰比女孩大一岁,但却觉得自己像是她的妹妹。

她经常会把自己不要的东西赏给珠小兰,比如过时的簪子,发带,头花,还有吃剩下的点心,这些都是出身穷苦之家的珠小兰未曾拥有过的。她很感激女孩,在女孩生病的时候,她恨不得生病的人是自己。

后来女孩嫁了人,成为人妇,珠小兰也成为了陪嫁女侍。女孩心高气傲,瞧不起自己的丈夫,经常不让丈夫上自己的床。无奈之下,那男人只好去珠小兰那里过夜。时间久了,珠小兰怀上了孩子,那个女人没能怀孕。

在那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那个女人不许丈夫再去珠小兰的房间,没收了丈夫给珠小兰的所有首饰和衣服,让她和其他女侍穿一样的衣服。生产过后,那个女人就逼着她干重活,每天只给她吃一顿饭,量还只有其他人的一半。

最初那个男人还偷偷给她送食物,在事情被发现之后,他就再也不敢这样做了,还帮助那个女人一起欺负珠小兰。但珠小兰却不恨那个男人。

在她怀孕之前,那个男人对她说了好多好多的情话,对她很是温柔,这也是她未曾拥有过的。她很爱这个男人,所以不论他提出怎样的要求,她都会接受。

那个男人经常和她提起自己小时候的事,以及现在的不如意。所以珠小兰很理解那个男人,她知道那个男人变成现在这样的性格不怪他,而是怪这个家族中的其他人。所以即便那个男人帮着那个女人一起欺负自己,珠小兰也相信他是有苦衷的。

“母亲,你认错人了。”

丹允河冰冷的话语让珠小兰从回忆中挣脱出来,他再次拉起母亲的手,用不容反驳的声音对她说道。

“母亲,我们回去吧。”

珠小兰听了丹允河的声音之后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个男人还在地上哀嚎,丹允河愤怒的一脚踢断了他的肋骨,卖陶器的小贩又打断了他的左臂,右臂也是火辣辣的疼,让他无法从地上爬起来。

骚动很快就引来了一队在附近巡逻的士兵,士兵们远远就认出了丹允河,赶紧收起了慵懒的姿态,列成整齐的一字长队,快步跑了过来。在到位之后,他们向丹允河齐刷刷的行了一礼,然后领头的士兵恭敬的问他说。

“大人,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

“把那个乞丐赶走。”

“遵命!”

在领头士兵的示意下,两名士兵麻利的走到乞丐跟前,强忍住厌恶感抓住他的手腕,想把他拖到别处去。这时珠小兰缓过神来,赶紧扑到了乞丐的身上,紧紧抓住有着粘稠质感,散发着恶臭的布料,一边流泪一边朝丹允河大喊道。

“允河!不能!不能啊!不能啊!”

负责把乞丐带走的士兵见到这副情景,松手也不是,不松手也不是,只能一脸为难的看向丹允河。丹允河面无表情的走到珠小兰身后,蹲下身来,在她惊愕的目光下一根一根的将她的手指掰开。

“允河……不能……不能这样……不能……”

珠小兰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丹允河,但这一次丹允河不会听母亲的话。在将母亲的手与肮脏的布料分开之后,他将母亲抱起来放在一边,给那两名士兵使了个眼神,他们就赶紧拖着哀嚎不止的乞丐离开了这里。

在这之后,他站起身来,一脸歉意的对士兵们,还有围观的民众说道。

“诸位,实在是抱歉。母亲因为父亲的去世,思念成疾,居然误把一个与父亲声音相似的乞丐当成了父亲。诸位都知道,丹家城堡已经不复存在,里面的人无一幸存,那个人怎么会是我的父亲呢?”

丹允河不敢再多说,因为那个乞丐准确的叫出了他和母亲的名字,万一人群中有人注意到这一点,他再多说就容易被发现破绽。

好在士兵们和围观群众都没注意到这一点,他们听了这话,觉得珠小兰很是可怜,一些经历过丧夫之痛的女人还抹起了眼泪。丹允河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身蹲在珠小兰面前,满怀歉意的对她说道。

“母亲,请节哀。”

“节……哀?”

“我们回去休息吧。”

不等珠小兰回答,丹允河便将她的身体搀起,扶着她往城堡的方向走。他一边走,一边小声的在眼睛一直望着乞丐消失方向的母亲耳边说道。

“母亲,丹家城堡里没有人活下来,父亲已经死了。那个人只是个声音和父亲相似的乞丐,他是想骗你,您不能上他的当。”

“不……不……不是这样的……允河……我认得他的声音……”

“母亲,丹家城堡里没有人活下来,父亲已经死了。母亲,相信我,丹家的人都已经死了,没有一个活着的。”

“可是……可是他知道我的名字……知道你的名字……”

“母亲,丹家城堡里没有人活下来,父亲已经死了。他刚才是胡乱喊的,我都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您是太思念父亲,所以听错了。”

“可是……可是……允河……他是你父亲……他是你父亲……你不能……”

“母亲,丹家城堡里没有人活下来,父亲已经死了。那个人不是我父亲,只是一个肮脏的乞丐,一个想要袭击您的肮脏乞丐。”

两人的对话声音不大,除了母子二人以外没人听得见。旁人以为丹允河是在不住的安慰母亲,不禁感叹说:“真是一位孝子啊!”

那队巡逻的士兵被丹允河的孝顺感动,越发觉得那乞丐可恨。待那两位同伴回来,他们便问两人说:“那个乞丐被丢到哪里去了?”

两人如实回答说:“按照大人的命令,丢到别处去了。”

领头的士兵对两人说:“带我们去找他。”

两人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便带着同伴找到了被丢在田边,躺在地上哀嚎乞丐。领头的士兵抽出剑来,愤愤的刺穿了乞丐的喉咙,然后在路旁撕了一片草叶,擦去剑上的血迹。在将叶子丢掉之后,他转过身来问同伴们说。

“你们看见什么没有?”

同伴们齐齐摇头,回答说:“不清楚。”

领头的士兵脸色一变,生气的说道:“胡说!我明明杀了一个偷了东西想逃跑的人!你们怎么能说不清楚呢?”

士兵们听了这话,赶紧点头:“对对对,你说的对!这人就是小偷!”

这周围除了士兵们以外,没有其他人。于是他们就回到了闹市区,向长官汇报了这件事。他们的长官听说死了人,心中有些不悦。这倒不是因为士兵们杀人的事,而是因为百村堡现在财政紧张,没钱处理这具尸体。

于是那长官就对士兵们说:“你们自己杀的人,自己处理,权当没有这件事。”

士兵们听了这话,只能回到田边,将尸体抬到荒郊野外扔掉。

其实如果算上加入叛军的人,丹家城堡的幸存者也不少。但是丹家一族的人,确实只剩下两个。现在丹允河的生父已经死了,那他的正妻在哪里呢?

这就不得不提到那些得到她的丹家杂役了。这些人在玩腻了昔日的主母之后,也想跟着抢点东西,但等他们下手的时候,丹家城堡里已经不剩什么了。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带上这个女人,加入了叛军。

这几个杂役不想打仗,便又搜罗了几个女人,在叛军中开起了妓院。他们知道叛军的人不好惹,也不敢收费,但如果对方赏他们点钱或者物资,他们还是会欣然接受的。

后来地痞汉子将攻打南怡城堡的部队分成了两股,杂役们跟着地痞汉子进了闹市区,又搜罗了几个女人。几人一合计,觉得现在带着这群女人趁机溜走才是最佳选择,便趁乱带着十几个女人逃出了二十九村里,想去别的地方开间正式的妓院。

事实证明,这些杂役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他们刚离开二十九村里境内,就遭到了一伙强盗的打劫。这几人没有什么战斗力,只能乖乖举手投降,他们成为了强盗的俘虏,那些女人也被强盗占有了。

丹允河生父的正妻在被杂役凌辱过之后,精神就变得有点不正常。在二十九村里的时候她只是一直发呆,时而傻笑,时而哭泣。在被强盗掠走了之后,她就变得疯疯癫癫的,强盗们觉得这女人有点意思,就把她留下当个乐子。

后来这伙强盗流窜到里弥城境内,没过多久丹允河就奉韦续之命出征剿匪。本土的强盗见官军来了,想找几个替死鬼,就派人伪装成情报贩子,将外地流窜过来的不法势力出卖给官军,这伙强盗也在其中。

丹允河在攻破他们的临时据点时,那个女人依然在疯疯癫癫的到处乱跑。她被官军的流矢射中眉心,当即就死透了。丹允河在那场战斗中被强盗砍伤后背,没有和士兵们一起打扫战场,所以他并不知道那个女人也在强盗的临时据点里。

就这样,丹允河所恨的两个人,都非他所杀,却都因他而死。但直到离开人世,丹允河也不知道这件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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