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部队的出现,加快了拜伦斯堡的内部融合。派系与派系之间的分界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这样的发展让领导层很是欣慰。
就在拜伦斯堡的发展已经进入正规的时候,一位来自上今县的年轻人出现在拜伦斯堡所在的大山中。
在黑神社还在的时候,是没有路通向这里的。黑神社的人出山的时候,都是尽量分散行动,然后在山下汇合,以免留下明显的踪迹。运送物资的人回来的时候,每次运输队都会走不同的路线,至少三个月之后才会回到最初走过的路线。到了那个时候,之前走过的痕迹都已经被大自然用充满生机的双手抹去了,不会留下任何路径。
在拜伦斯堡建立之后,情况就大为不同了。拜伦斯堡需要与外界联络,一条可见可走的道路是必须要有的。因此麦尔等人去梁月城和回拜伦斯堡时走的是同一条路线,和言家的商队走的也是同一条路线。
这些队伍用他们的脚掌、鞋底、马蹄和车轮将地面压实,形成了一条隐约可见的小路。聚落与聚落之间的最初通道,就是这样开辟出来的。
韦续此行没有带随从,因为他是瞒着韦林,偷偷从二十九村里跑过来的。他在到了梁月城之后,一路打听着走上了这条小路。他沿着这条小路一直向前走,走了很久也没见到拜伦斯堡,不禁有些泄气。
那个行商是不是在骗我啊?
在拜伦斯堡正式获得国际地位之后,有一些大胆的行商跑来这里兜售货物。在黑神社的战斗结束之后,麦尔给部下们每人发了一百文泰容钱作为奖金。可在现在的拜伦斯堡,有钱也买不到东西。不光是麦尔的部下,很多兜里有闲钱的人为此感到苦恼。
所以对于这些行商的到来,拜伦斯堡的领导层自然是举双手欢迎。在南怡居士的建议下,麦尔在距离西大门约三公里处设置了一座交易站,又在西大门外设置了一座简易的市场。拜伦斯堡通过官方途径从交易站向行商购买物资,再运到简易市场来卖,以这种方式来回收居民手中的流动资金。
“西门市场”只会在下午傍晚开市,开市之前,麦尔会让所有居民停下手头的工作休息,给他们逛市场的时间。西门市场的第一次开市非常寒碜,出售的商品只有产自梁月城的苹果干。但即便如此,居民们还是在半个小时之内将商品抢购一空——这还是购买者在治安部队的引导下排队的结果。
负责与行商进行官方交易的人是尤丽丝,西门市场的商品定价也是由她负责。物以稀为贵,在物资种类极度匮乏的拜伦斯堡,新商品肯定会引起大家的关注。起初尤丽丝想在拜伦斯堡为麦尔大赚一趣÷阁,但麦尔却表示这样做会让拜伦斯堡失去社会信誉,所以尤丽丝只能酌情对商品进行提价。
在初次回收现金的行动有了成效之后,拜伦斯堡的领导层在南怡居士的提议下,再次召开临时会议。在这次会议中,南怡居士建议逐步将“完全食物配给制”改为“完全薪酬制”。即拜伦斯堡将逐渐取消对居民的食物配给,用货币向居民们支付薪酬,再让居民们自行向官方购买粮食和其他生活物资。
自己给居民发放货币,再让居民用这些货币从自己手里买东西,这看起来有些多此一举,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由于全民开垦活动在不久的将来就会结束,这种转型是绝对必要的。货币与物资的流通会刺激人们的购买欲,从而激发人们的劳动欲望,保持聚落的活力。一个没有活力的聚落会停滞不前,所以为了拜伦斯堡未来的发展,聚落的活力是十分必要的。
其实薪酬制的好处还不止于此。
货币作为社会中流通性最强的一般等价物,对物资的流动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货币的流量会可以决定物资的流量,货币的流通量越大,物资的流通量就越大。如果把物资与货币比作涓涓细流,那么它们注定要汇集在一起。而把它们汇集在一起的人,就是商人。
商人阶级给统治者和聚落带来的好处是巨大的,他们可以为聚落带来需要的物资,还可以把聚落多余的物资卖到其他地方。正因为如此,新世界的每个势力都很重视商业的发展。
虽然一些势力会对商人进行打压,降低其社会地位,但却从未想过要消灭这一阶级。因为他们打压商人并不是因为商人可恶,而是因为他们知道商人所掌握的力量到底有多大。经济是每个势力的命脉,而商人恰恰就是那个把各势力的命脉抓在手里的人。如果不对他们进行限制,等他们发展壮大起来,某个势力就注定要换主人了。
不过明智的商人绝对不会打统治者的主意,因为他们知道商是商,政是政,二者虽有共同之处,但在性质上却是根本不同的。例如商人与统治者都会逐利,但二者眼中的利益并非是同一种东西。
商人所谋的,终究只是物质。而统治者所谋的,却是人心。治理领地与做买卖完全就是两码事,如果让商人掌管了国家,那么这个国家也就没什么未来可言了。因为只要价钱合适,商人会毫不犹豫的出卖这个国家。
所以某些势力即便是被商人控制,其统治者也不会是商人。商人会借统治者之手谋利,统治者则是借商人之手稳定民心,二者或是相互依存,或是相互利用——当然了,就实际情况而言,后者这种关系要更多一些。
拜伦斯堡经济制度上的改革,会催生出当地的商人阶级,这就可以直接避免拜伦斯堡的经济被外地商人所掌控。商人在带动货币与物资流动的同时,还会给领地带来税收。当然了,现在拜伦斯堡为了鼓励行商来这里做生意,还没开始收交易税。
韦续走走停停的来到拜伦斯堡的交易站时,时间已经到了9月25日。拜伦斯堡的完全食品配给制,已经变成了部分食品配给制。除原本就有薪酬的居民之外,又有近五百人成为了“有薪阶层”,其中就包括拜伦斯堡的治安部队。
交易站外挂着用莱汀文、伊良文和泰容文写的标志牌,还驻扎有一支名为“西门交易站驻防部队”的混编部队。这支部队是拜伦斯堡中第二支多派系混编部队,其中包含麦尔的部下和灵羽手下的战巫女各50人。
统领这支部队的,是麦尔手下的“九木五人组”,部队的最高长官是九木三十三。经过近两个月的生长,九木三十三的头发已经变长了很多。她将头发束成马尾,看起来比短发时还要干练。
“呃……拜伦斯堡……西门交易站?”
韦续牵着马走到交易站外的标志牌前,认出了上面的伊良文,但念的时候用的却是新世界语。在标志牌前值岗的城卫军见他识字,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衣着不凡,还没有带任何商品,觉得他肯定不是一般人,就跑回去向九木三十三报告此事。
韦续见在标志牌前值岗的人跑了,也没多想,继续往交易站里走。交易站里有两队行商,两辆货运马车,一位束着马尾辫的干练女人正在和两个行商争论着什么,还有一位身材丰满,脸蛋标致的成熟女性在一旁劝架。
值岗的城卫军直接跑向那个束着马尾辫的干练女人,小声向她汇报了什么。在这之后,那个城卫军又指了指韦续这边。那个束着马尾辫的干练女人狐疑的打量了韦续一会儿,和那个漂亮的成熟女人说了些什么。
在这之后,两人似乎是让行商在原地等着,然后径直走向了韦续。
真是漂亮啊……
在昌容出现在视线中的那一刻,韦续就被深深的她吸引住了。就像某人说过的那样,某些人就是喜欢这种外表成熟,且比自己年纪大的女性,一看到就喜欢的不得了。如果不是这样,当初韦续也不至于被满云迷得神魂颠倒,差点把部队的指挥权都交给了她。
昌容察觉到韦续露骨的视线,觉得这家伙有些恶心,便稍稍走慢了一点。她让九木三十三走在了自己前面,替自己挡住韦续的视线。
“你——这位……阁下。”
九木三十三本来想直接问他:“你是谁?从哪里来?来拜伦斯堡做什么?”
但在她张开口的时候,昌容在后面悄悄拽了拽她的衣服,于是她才改口称对方为“阁下”。
“不知阁下是从哪里来?来拜伦斯堡有何贵干?”
这种满是敬语的问话方式让九木三十三有些不适应,如果不是麦尔让她必须学会这种交流方式,她绝对不会用这种方式和人说话。
“我——呃,鄙人……周谷,来自上今县,是个……闲人。”
在姓名方面,韦续脸不红心不跳的借用了周谷的名字。但在身份上,他就不知道该如何作假了。因为韦续除了行军打仗、政治和武技以外,对其他的事情不太感兴趣。假冒其他职业的话,很容易被对方戳穿。
“闲人?”
“说来惭愧,鄙人所说的闲人,是指没有工作,四处闲游的人。”
“也就是说,你是无业游民咯?”
九木三十三再次打量起韦续的行头,眉头深深皱起。
“无业游民能买得起好马,穿得起好衣服,还长得白白净净的吗?”
“这个……鄙人家中还是有些资产的。”韦续面色尴尬的解释说。
“哦,原来如此。”九木三十三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原来是个游手好闲的阔少爷啊。”
呃,游手好闲的阔少爷……
韦续被九木三十三的话伤得不轻,但他却不能做出反驳。他总不能说自己其实是上今县名将韦蓝的独生子,是刚刚在战场上以七千人马击败一万五千里弥神社军的韦续将军吧。
“周谷少爷来拜伦斯堡有何贵干啊?”
“哦,是这样的。”韦续不慌不忙的解释说,“我在梁月城游玩的时候,听见有人说梁月城东面突然出现了一个拜伦斯堡,觉得挺神奇的,就想来看看。”
九木三十三听了这话,想直接把韦续撵走。这时昌容却再次拽了拽她的衣服,然后走到了九木三十三的身边。韦续看见昌容之后,眼睛立刻就变得比正午的太阳还要亮。他刻意挺胸抬头,还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对不起,这位周谷少爷。拜伦斯堡目前还处于建设之中,外人是不能进入的。如果您想来拜伦斯堡游玩,可以过几年再来。”
昌容的声音在拜伦斯堡的众美女中不算特别,但在韦续耳中却宛如天籁之音。他也不管昌容都说了什么,就如捣蒜般的点起了头,好字像是不要钱似的从嘴里蹦了出来。
等韦续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交易站外。他在值岗的城卫军面前懊悔的拍了一下脑袋,嘴中嘟囔着:“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我怎么这么没记性……”
韦续人已经离开了交易站,再回去肯定会引起对方的怀疑。无奈之下,他只能骑上马,催马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