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瑞?拜伦斯是个饱受争议的存在。
在莱汀魔法师们看来,他是异端中的异端。他没有在魔法学院毕业,连魔法学徒的身份都被剥夺了,可他却自称莱汀魔法师,这在所谓的正统莱汀魔法师们看来是非常恬不知耻的。
他自称是拉图丁尔?拜伦斯的曾孙,但魔法师协会不承认他是拉图丁尔?拜伦斯的后裔。魔法师协会列出的种种证据表明,他是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只因为有着莱汀魔法师的血脉才被莱汀-萨克丁魔法学院收为魔法学徒。
格瑞?拜伦斯却坚持说自己是拉图丁尔?拜伦斯的曾孙,不过那是在他出名之后的事,在这之前,他从未提过这件事。他在魔法学院就读的时候,他的同期生不止一次的用这件事开他的玩笑,他也毫不在意。
如今格瑞?拜伦斯已经进了魔法学院的教科书,成为了反面人物的典型。
在泰容人看来,格瑞?拜伦斯是一位伟大的将军。他能征善战,曾经指挥三万泰容联军击败了十五万莱汀联军,迫使莱汀人和泰容人签订和平协定。
他娶了一位泰容贵族的女儿,在这之后他便退隐山林,与妻子享受起了二人世界。这件事被作家们编成歌剧,成为了歌剧院最卖座的浪漫故事。
在伊良人看来,格瑞?拜伦斯是个哲人,是一个伟大的神学家。他对神,对人,对这个世界,都有着独到的见解。作为一个莱汀人,他认可伊良人所信奉的启世大神,还受了水礼,成了启世大神的神官——这是他成为泰容人的将军之前的事。
在伊利比人看来,格瑞?拜伦斯是个公正者和思想家。他从不歧视任何种族,尊重异族文化,反对按照血统将人分成三六九等。他重视秩序和责任,他的出现改变了伊利比人的社会结构,使散居在各地的伊利比人团结起来,成为了新世界的强大种族之一。
伊利比人将格瑞?拜伦斯的名字写在教科书上,称他是“现代伊利比之父”。随着伊利比人在新世界的影响力逐渐扩大,格瑞?拜伦斯的名号也随着传播开来。
莱汀人也是强族之一,在新世界中也有着不小的影响力。伊利比人不允许莱汀魔法师侮辱他们的“国父”,莱汀魔法师也不允许伊利比人把一个异端魔法师捧上天。由于伊利比人和莱汀魔法师在格瑞?拜伦斯的问题上看法不一致,两边一直处于敌对状态,双方还为此爆发过全面战争。
因此格瑞?拜伦斯又被畏惧战争的普通百姓视作瘟神,人们将这个名字妖魔化,用来吓唬不听话的孩子。
总而言之,新世界的各族对格瑞?拜伦斯褒贬不一,由此还产生了一句新的格言:每个人眼中的格瑞?拜伦斯都是不同的。
而在麦尔看来,格瑞?拜伦斯是个特别不靠谱的父亲。
这家伙爱他的妻子甚至爱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以至于夹在他们中间的麦尔经常觉得自己是非常多余的存在。
哦!我的宝贝!我最珍贵的眼球!我一秒钟都离不开你啊!——试问,这世上有哪个父亲会每隔不到十分钟就对妻子用如此露骨的方式表达爱意?
他对麦尔却十分严厉,从小就逼着他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也不告诉他这些知识是干什么用的。在麦尔面前,格瑞不是一般的独断专行。只要是他决定的事,麦尔绝对不能反抗,否则格瑞就会把他挂在高处,用羽毛挠他的脚心,还不许他笑。
他刚满十六岁的那天,格瑞连句祝贺的话也没说。他扔给麦尔一个包袱,里面不是礼物,而是行李。格瑞让麦尔替母亲去梁月城的舅舅家探亲,然后就把他赶出了家门。
麦尔拿着母亲给他的信物,站在山下发呆。他在山上呆了十六年,期间一直没下过山。所以他对山下的事一无所知,更不知道该怎么去梁月城。
所以他只能按照从父亲那里学到的知识,着手寻找人的踪迹。他很快就找到了一条羊肠小道,他沿着小道一直走,当天下午就来到了一座村庄。
到了有人烟的地方,事情就好办多了。麦尔经过多方打听,终于知道了去梁月城的路,但这时他的盘缠已经不多了。
其实格瑞本来就没给麦尔多少钱,尽管他一路上都在想方设法的节约着花钱,有时甚至连宿金都不舍得花,但这并不能为他解决盘缠不足的问题。为了完成父亲交给他的任务,他只能自己想办法。
有一天,他被几个衣衫褴褛的劫匪给打劫了。这是麦尔第一次遭遇打劫,他不明白这几个人为什么要用威胁的方式逼他把钱交出来,如果他们肯低下头求他,他不介意施舍几个铜板给他们。
麦尔尝试和他们讲道理,但这些劫匪根本不听他的话,直接挥舞着短刀杀了过来。麦尔只能迎战,一开始他并不想杀人,所以他没有使用魔法,而是用随身带着的长剑和劫匪们格斗,但凶狠的劫匪们每次攻击都想要他的命,这就让麦尔很恼火了。
在下山前,格瑞叮嘱麦尔说:“记住,如果有人怀着恶意想要杀你,就杀死他们,这是正确的事。”
麦尔想起了父亲的话,所以他毫不犹豫的下了杀手。在干掉这几个劫匪之后,他本想就此离开,这时他注意到劫匪们随身带的短刀。
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麦尔现在囊中羞涩,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前几天他路过一座莱汀城镇的时候,想过把随身带的长剑卖掉换钱,但最终他并没有这么做。
现在地上有几把看起来还能用的短刀,就算卖得便宜些,也能换几个铜板吧?
于是麦尔把劫匪们的武器收集起来,去附近的城镇卖掉,果真只卖了几个铜板。这几个铜板让麦尔豁然开朗,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可以靠打劫坏人来发家致富。
麦尔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只要想做就会去做。在那之后他便到处打听哪里有小股的强盗或是劫匪出没,然后去那片地区蹲点,狙杀这些不法分子。
麦尔的莱汀魔法是父亲教给他的,就是莱汀魔法师们常说的“异端魔法”。这种适应了新世界规则的魔法是不受莱汀魔法师们认可的,却比旧式魔法高效许多。就算是麦尔这个才接触魔法几年的新手,也能独自迎战十几名老练的强盗。
在经历了几次成功之后,麦尔的胆子就变大了。他开始打听大型强盗团和山贼团伙的消息,想要干一票大的。然而以麦尔当时的实力,他只能应对小股的不法分子,对上大型强盗团或是山贼团伙只有被追杀的份——其实现在也差不多。
所以独自夜袭强盗团营地的麦尔失败了。他只是靠偷袭杀死了十几名强盗,然后就被强盗追着满山跑。如果不是他没有钻牛角尖,及时放弃,最后肯定会死在强盗手里。
在这之后,他戳破了膨胀起来的自信心,脚踏实地的寻找那些容易得手的目标。他靠这种手段攒下足够的盘缠,来到了梁月城。
他本以为父亲和母亲所说的“舅舅”就在梁月城,不想这梁月城只是他舅舅的封地之一。现在的梁月城城主是他舅舅的次女,比他小一岁,也就是他的表妹。
麦尔的表妹名叫宜姗,在麦尔看来她是个脑筋死板,脾气很差的家伙。她在得知麦尔的来意之后,要他必须按照泰容贵族的礼节递上拜帖,由她把拜帖转给她父亲,然后他才能去父亲的居城遥林城请见。遥林城在梁月城的南边,单骑要走三天。
麦尔本着效率至上的原则,想在宜姗寄出拜帖的时候就出发,这样等拜帖一到,他就能见到他舅舅。然而宜姗却表示“这不合乎礼法”,非得等回执来了才让他走。
无奈之下,麦尔在梁月城等了六天,待宜姗拿到回执,他才只身前往遥林城。在替母亲看望了舅舅腾炎之后,腾炎并没有放麦尔走,而是用一种让麦尔非常不舒服的目光盯着他看了许久,然后要他替自己捎一份信给宜姗。
他本以为这只是份跑腿的差事,不想宜姗在看了信后就炸毛了,对着麦尔大吼大叫,说什么“这都是你的阴谋”,搞得麦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然后麦尔就被宜姗强行留在了梁月城。
麦尔是个非常有原则的人,他不想在宜姗这里白吃白喝,所以他又干起了老本行,开始在梁月城境内蹲点,狙杀各种不法分子。这样做既能帮宜姗维护社会治安,又能靠卖战利品的方式赚一趣÷阁外快,可谓是一箭双雕。
后来麦尔发现了赏金猎人公会。当他知道狙杀特定的不法分子可以拿到额外的赏金时,他非常后悔。如果他能早点知道这些,肯定能多赚不少钱。
宜姗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她找到麦尔,对他说了一大堆他听不懂的话,最后还说什么“你要成为贵族的觉悟,不要只想着这些不斯文的事”,搞得麦尔莫名其妙。
后来麦尔在大湖边救下了琪琪,麦尔本想让宜姗收她做侍女,却不想宜姗又莫名其妙的发起火来,吓得他赶紧带着琪琪离开了。
在这之后,宜姗不准麦尔再做他的老本行,要他必须做正经的行当。宜姗见麦尔喜欢东奔西走,就让他注册成为行商。但以麦尔性格,他不可能老老实实的做行商,以行商的身份勾引不法分子袭击,然后大赚一趣÷阁的事他可没少干,不过对此宜姗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呃……本来只是想讲我父亲的事的,好像跑题了。”麦尔尴尬的抓了抓头发,“不过大致就是这么回事啦。”
营火旁,十六岩十五和十六岩十七捧着木碗,勺子插在碗里,碗中的汤一口都没喝,汤已经凉透了。琪琪因为早就听麦尔讲过这些事,所以她是边吃边听的,并没有耽误吃饭。
“居……居然能被这样的人救下……”十六岩十七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一定是启世大神的安排……”
十六岩十五轻轻点了点头,小脸微红,没有说话。
“哈,也许吧。”麦尔耸了耸肩,“不管是谁的安排,你们已经是我的俘虏了。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第一,给我当帮工。我这次的收获还不错,照这个势头下去,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买下第二辆货车,我正好需要两个驾车的人。”
麦尔说完第一种选择之后就不说话了,于是十六岩十七忍不住问道。
“那第二种选择呢?”
“第二种选择是我现在就放了你们,但你们必须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我,毕竟我还要用这玩意换钱。”
“呃,那我们没不是没穿的了?”十六岩十七苦着脸说道。
“你们可以让大兔子带着你们到附近的村庄求助,这样一来你们有很大的概率获得一套新衣服和一个丈夫。在那之后你们就会过上正常女人的生活,只要你们不提起自己的过去,没人知道你们做过什么。”
十六岩十五和十六岩十七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瞳仁后面看见了纠结的内心。
“你们不用着急,因为这场大雨的缘故,我还要在这里呆两天,等路上的积水干了再出发。这两天的时间你们可以认真考虑一下,但你们必须在我出发之前做出决定。”
“如果到时候我们没做出决定呢?”十六岩十七随口问了一句。
麦尔盯着十六岩十七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嘴角一翘。
“那我就把你们卖给奴隶贩子。”
“呃……”
十六岩十七吐了吐舌头,不敢再随便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