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巡捕房法国负责人布朗特在刘绍奎的陪同下,来到爱多亚路上的锦江川味餐馆赴宴。
这是冯晨精心给布朗特准备的鸿门宴。
在三号包房内,冯晨同布朗特寒暄过后,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掏出一只翡翠鼻烟壶,在手中晃了晃。
“布朗特先生,听说你是古玩鉴赏专家,你认识这个东西吗?”冯晨把鼻烟壶递到布朗特的手中。
“噢,天哪?这是正宗的翡翠鼻烟壶,很漂亮的。”布朗特接过鼻烟壶,瞪着眼睛反复观赏着。
“呵呵,布朗特先生,你真不愧是古玩鉴赏家,这个鼻烟壶是清朝康熙年间的大学士高士奇用过的,如果布朗特先生喜欢,我就送给你了。”冯晨笑了笑说。
“不,不,不,冯先生,这东西涛贵重了,我不能收。”布朗特嘴上这样说,但是手中始终拿着鼻烟壶,反复欣赏着。
“没关系,我不懂古玩,放在家里也浪费了。”冯晨淡淡地说道。
“布朗特先生,冯先生家中这样的东西还很多,你就收下吧,改天我带你到冯先生家中,去欣赏欣赏其他古玩。”刘绍奎在一边附和着。
“那我恭敬不如聪明。”布朗特不再假惺惺地推辞了,仔细欣赏了一会,便把鼻烟壶收起,装进了衣兜中。
见布朗特收了鼻烟壶,冯晨的心里便有了底子。
接下来,服务人员开始上菜,冯晨又要了几瓶正宗的绍兴女儿红,冯晨听刘绍奎介绍,这个布朗特特别喜欢喝绍兴女儿红。
菜上的差不多了,三人开始推杯换盏,冯晨和刘绍奎有意都热情地劝着布朗特喝酒,根本不提阮清源和张铁胆的事情。
酒酣耳热之际,冯晨突然说道:“布朗特先生,听说你们前天晚上,抓了个叫方新和张铁胆的的人?”
因为此时阮清源的真实身份还没暴露,他行动时用的是化名方新,所以冯晨才这样问。
“方新和张铁胆?”布朗特现在才感觉到中国人的一句古话很对,宴无好宴。
“对,就是方新和张铁胆,听说你们把他俩抓到公共租界巡捕房关押着,不知道他们两人犯的是什么罪?”冯晨揣着明白装糊涂。
“噢,冯先生,有人向我举报,这两个人在租界内非法携带武器,图谋暗杀江苏省省长陈则民,所以我才把他们抓了。”布朗特说道。
“非法携带武器,这个嘛,不是可以罚款吗?布朗特先生,你说,罚多少款可以把他们两人释放了?”冯晨趁着酒劲,直接了当地逼问着布朗特。
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软。
“这个,这个,释放这两人,必须要有我们法国领事馆的命令。”布朗特吞吞吐吐的回答说,他非常后悔今天来这里赴宴。
“布朗特先生,我首先告诉你,这两个人不能引渡给日本人,其次,这两个人你一定要想办法释放了。”冯晨透着威胁的口吻说道。
“冯先生,这个,不引渡给日本人我可以保证,至于说释放嘛,这个,这个,恐怕不行。”见到冯晨强硬的样子,布朗特口气有点软了。
布朗特非常清楚,租界内潜伏着很多军统的特工人员,还有很多杜月笙的门徒,这些人都是坚定的抗日分子,来赴宴之前,他也曾私下了解了一下冯晨的背景。
加上来之前,刘绍奎在布朗特耳边夸大其词,吹嘘着冯晨是如何神通广大,使得布朗特早已经在心目中,对冯晨存有畏惧心理。
“布朗特先生,这个方新和张铁胆你们非放了不可,否则嘛,下次我就不是请布朗特先生吃饭了,而是要请你吃香烟、罐头了。”冯晨直接发出了威胁。
在上海滩,所谓的香烟罐头,就是把炸约塞进香烟和罐头里面,制作成炸弹,这是当时上海滩威胁别人时的惯用术语。
“冯先生,你容我回去好好想想办法。”布朗特心理开始松动了。
“好,爽快!布朗特先生,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内如果你把这两个人释放了,我家里的那个宋代青花瓷花瓶亲自给你送去。”冯晨软硬兼施。
“嗯,那冯先生就等着我的消息。”布朗特终于点了点头。
……
冯晨软硬兼施,拿下了布朗特,军统上海区的众特工们才安下心来。
阮清源是个少将级的人物,又是上海沦陷后,第一个因刺杀汉奸被捕的军统特工,所以,这件事情也惊动了蒋介石。
老蒋专门密令司法部,由司法部命令江苏高等法院,责成上海特区法院,早日替阮清源开脱。
谁知道,阮清源在被捕时使用的是化名“方新”。
特区法院调遍所有档案,也无法找到阮清源这个人,更不知道这歌“方新”就是阮清源的化名,于是只好作罢。
可是,巡捕房法国负责人布朗特清楚,这个方新不一般,必须设法释放。
在布朗特的授意下,巡捕房起诉了阮清源三个罪名:在租界内私藏军械,杀人未遂和危害公共安全。
阮清源自己就是毕业于警官学校,又干过警察局长,因此他对法律很熟悉,再加上布朗特的串通,于是,阮清源要求法院拒绝受理杀人未遂这项起诉。
这些都是做给日本人看的,布朗特害怕在日本人那边不好交差,才串通好阮清源,在法庭上否定杀人未遂这项指证。
阮清源宣称自己与陈则民互不认识,更无私仇,无杀人动机,更没有杀人行为。
阮清源在法庭上提出,杀人未遂的指控,最起码要有被杀方陈则民亲自出庭作证,与自己当面辨认真假后,法院才能受理。
这个要求十分合情合理,总不能原被告之间既不认识,又不知彼此之间有何瓜葛的情况下,就提出对被告的诉讼。
陈则民不想抛头露面,自然不会到庭,他心里非常明白,一个汉奸进出由国民政府实际控制的上海特别法院,那该要冒多大的风险,也许在出庭的过程中,自己会莫名其妙地死去。
另外,陈则民也的确不知道被告方新到底是何方神圣?
别说是陈则民了,就连阮清源自己也没预设好,这个方新究竟该是歌什么身份,一切听从布朗特和刘绍奎的安排。
于是,上海特区法院最后驳回杀人未遂这项起诉,仅以在租界内私藏军械和危害公共安全两项罪名,按最低量刑判阮清源两个月徒刑。
在冯晨的策划下,布朗特出面斡旋,又把阮清源的两个月徒刑折算为罚金,上交给上海特别区法院,就这样三天后,阮清源被顺利释放。
既然阮清源才判了二个月的徒刑,阮清源的随从张铁胆,根本没有经过审判,直接由巡捕房无罪释放。
阮清源和张铁胆两人安然脱险。
冯晨没有食言,真的出高价钱,给布朗特买了一只宋代青花瓷花瓶送去,感谢布朗特在这件事情上所出的力。
“哈哈,冯先生,同你合作非常愉快!”布朗特见到青花瓷花瓶,整个人笑得合不拢嘴,竖着大拇指,连连夸奖这冯晨。
“布朗特先生,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冯晨把青花瓷花瓶放到布朗特的办公桌上。
“冯先生,以后租界的治安你也要多多帮忙,我听刘督察长介绍,你同杜月笙先生之间的关系很不一般。”布朗特很清楚,租界内的青帮弟子们只要不闹事,他就会少很多麻烦。
“这个是自然的,我们是朋友嘛!”冯晨毫不谦虚地答应着。
“对,对,对,我们是朋友!”布朗特上前给了冯晨一个法国式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