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离开的时候,时间却总是一晃而逝。中?文网 ? w≈w≤w.我觉得自己还没抽几支烟,田甜看看表,招呼道:“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磨蹭了几分钟,赵凯终是依依不舍的跨出了房门。他下楼的度很慢,不管他之前有多么慷慨激昂,那只不过是为了延长自己的生命,真到了这种生死难测的关头,赵凯还是露出了他最软弱的一面。
“走吧,别拖了。这对你也算是一件好事,想想被你杀死的人,他们又该找谁埋怨呢?”我叹着气催促着赵凯,心里乱成一团糟。以前,我一向认为自己是一个有底线的人,我自认为无论是任何环境下自己都不会违背良心。
但是,想一想小雨、想一想其他因为赵凯而受到折磨或者失去生命的无辜者,我的底线呢?良心呢?自以为是的做人的本分和骄傲呢?
我在掩护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逃跑,逃到警察永远没法抓到的地方!甚至,他还有可能回来这个世界,顶着立功的名义喜乐乐的活在这个世界!这一切,难道就因为他曾经是我的好朋友、我的兄弟,我就可以无视那些无辜者的鲜血和惨叫吗?
从未曾像如今这样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可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鄙夷着我:无能为力就是你最好的借口,对不对?你还是以前那个对生活充满 激 情、灿烂的行走在阳光下的何冲吗?虽然,你仅仅只是一个黑出租司机,但你一直都是一个完整的人、一个真正的男人!
下台阶的脚步声是空洞的回音,如同我失去了灵魂的心灵,我迷茫而不知何去何从。
“到了,大家安安静静的等一会儿。”田甜的声音把我从浑噩中拉了回来,我定睛一看,我们已经来到地下室,几把强光手电都套了一个罩子,昏暗的光芒下几个人依稀列队靠着墙站着,田甜正在指挥赵凯过去领装备。
杨琪琪站在另一边很是好奇的看着那只小队,我想了想,走过去轻声问她:“琪琪,进了冥界大概有多大几率能够活得下来?为什么半夜进去,我记得我前段时间随时从这里经过都能看到冥界的人啊?”
“我不知道,这是田甜决定的,她说既然是冥界,半夜阴气最重,方便进入。”杨琪琪耸耸肩,这个动作她大概才学会不久,生硬中带着丝丝妩媚,煞是好看:“至于冥界的人什么时候出现我更不知道,也许是你才从仙界回来那个时候精神力量最为强大,然后慢慢在衰退吧。”
前一个答案让我好笑,冥界又不是阴曹地府,杨琪琪是三番五次的说明过。阴气重不重那是地球人类几千年关于风水方面的总结,关冥界一毛钱的事情都没有吧?后一个答案倒是稍稍靠谱,从仙界回来我再也没有锻炼过精神力量,从学术的角度来说有所衰减那就很正常了。
“嗯,几率嘛,那就不好说了,我没去过冥界,也仅仅以前听人说起,后来又在典籍里看到过一小部分的记录。总之,仙人进入冥界都有一去不回的,你们人类的躯体更加脆弱,稍有磕碰就缺胳膊断腿,死上几个或者全军覆没就很正常了。”杨琪琪不知想起了什么,她眼里有过瞬间的迷离,伸出一只白嫩得几乎可以看见血脉的纤细手掌,左右翻转了一下,叹息道:“你看就像我一样,从来到地球的那一天开始,仙力就在不断流失,这还是我非常节省仙力的情况下,不然我也就和你们的身体差不多了。”
仙力没法补充?我心里一惊,我曾经这样想过,毕竟以前看的那些神话故事里,被天宫抓回去的那些个牛鬼蛇神基本都没有什么反抗之力,这大概就是偷偷下凡的牛鬼蛇神们仙力流失得和凡人差不多了,没法使用仙术。
“有机会你还是回仙界吧,总比以后被抓回去的好。再说了,现在也不必古代,你一旦没有了仙力,有些事情不好说啊。”我脑子一抽,很热血的劝解起杨琪琪来。这女人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捂着嘴笑笑得眉毛好似弯月。
“怪不得田甜说你是个老好人呢,何冲,谢谢你啊,这些事情我心里有数的,总不会生我被凡人欺负这种事的。”虽然还带着笑意,但杨琪琪的眼神中终于有了那么丁点的郑重,让我好受许多,没被嘲讽嘛不是。
老好人,我在心里自嘲的呵呵了几声。也许,等会儿你就不会认为我是老好人了!
我坐在台阶上,低头看着昏暗灯光投射的阴影,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突然,田甜略显紧张的声音响起了:“十二点了,大家注意了,待会儿跟在何冲身后。何冲,该你了。”
哦,该我上场了,我张嘴吐了口气,吹走裤腿上的一丝浮尘,站起来朝着地下室过道的左边走去。杨琪琪早就告诉过我,上一次冥界的人消失的地方就是他们这一次出现的地方,我只需站在那里努力的集中精神想着那个鬼影,他就一定会再次出现。
其实有个疑问一再在我心底盘桓不去,杨琪琪的精神力量比我大了无数倍,按说她可以轻而易举的引出冥界的鬼影,为什么田甜非得让我来,而不是让杨琪琪牛刀小小施展一下呢?
事情临头了,这点小小的疑问已经不重要。走到地下室过道尽头,我背靠墙,脑子里疯狂的“思念”起鬼影,身边,田甜他们西西索索的细碎声完全沉静下去,地下室静默如同死寂一般。
之所以回到地球之后我没再修炼过仙界的精神力量锻法诀,就是因为我觉得那玩意没什么作用。好比现在,要说比起前二十年大概也就稍许集中了一些注意力,让我在想着那鬼影的时候不再被杂乱的思绪打岔,其他我没认为自己与别人有不同之处。
“……”我的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一下,一个沙哑得好似两张粗砂纸在相互打磨似难听的嗓音就响起在我耳边。我心里一抖,知道是那东西来了,按照地球风水学说,我此时正处在阴阳交界之处的通道中!
我使劲的闭了闭眼、咬了咬牙,瞬间回想了一遍杨琪琪给我制定的方案,这才慢慢抬头转身。在这个过程中,那个粗哑的嗓音还在不停地说着,可惜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我站在一块巨大的灰色石头上,周围是无边的灰色荒漠,没有草、也看不到一颗树木,我甚至没能找出丁点的绿色和其他任何颜色。
天空呢?我抬头望向天空,眨了眨眼,我以为自己是在幻觉中,或许就连身边那个叽里咕噜的话痨也是在我梦中。——天空中,一大一小两个太阳稳稳的挂在那里一动不动,可是,看似灼热的阳光照在身上却带给我阵阵冰凉。
来之前,我在脑子里想象过无数次的鬼影其实和我差不多高,只是他实在是太丑了,丑得我都不忍心细看。
龅牙、阴阳头、颧骨高耸,招风耳,嗯,但凡能够想得到的形容丑陋的名词往他身上套那就没错!视线下移,咦,他倒是穿得周正,看不出材质的长褂齐至小腿,脚上是一双毛茸茸的兽皮靴。
六个手指,脚趾看不见,很明显的罗圈腿。然后,我敏感的现,他从头到脚的服饰上我没看到任何纽扣状物体,我甚至没法分辨他的长褂是套头的还是开衫式样。杨琪琪和田甜都吩咐过,让我尽量的记住自己短短三分钟内看到的一切。
没带摄像工具,那只是我们不清楚才一进来拿出那些家什会不会招惹到冥界人的忌讳,所以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丑鬼还在喋喋不休,他嗓门很大,我紧皱眉头强忍着眺望远方。远方好似景色有了不同,隐约中能够看到一些东西在贴近地面飞掠;更远一些还有高耸云端的小黑点,我知道,那是由于距离太远看起来才像小黑点,走进了说不定那是参天的雄伟建筑。——嗯,这些都只能等着田甜的小分队来探索了,我耳朵上夹着的微型计时器在倒计时提醒着我,我进入冥界通道过了三十秒。
回头望向自己进来的方向,在水膜似的波纹中,我勉强可以看清田甜几个人挤在水膜前神情焦虑的比划着手势。我举手往下压了压,扭头盯着丑鬼,丑鬼看到我的视线终于落到他身上,那个激动啊让我非常不解。
语言不通也没法交流,我想了想,指了指水膜,指了指自己,然后努力的比划出一个穿越水膜的动作。就这简单到极致的手语,我和丑鬼足足花了十秒钟才相互理解到对方的意图。
我明白了,丑鬼的意思是可以进来,但是要快,不然就要“咔嚓”一声水膜关闭,又只能等到下一次水膜被诸如我这种精神力量稍微强大一些的人类开启才能形成通道。我心里嘀咕着,杨琪琪还是挺厉害的嘛,她早就提醒我顶多三分钟通道就会闭合,果然是没错。
我勉为其难的拍了拍丑鬼的肩膀,尽可能用自己的微笑安慰他不要焦躁。一直听到耳麦的计时器倒计时到最后六十秒,我跨前一步,一只脚在地球,一只脚踩在冥界的土地上,用力的把小分队的人一个一个拉进来。
最后十秒,轮到赵凯了。呃,时间是足够了,毕竟就顶多两步的距离嘛,说实话一秒钟都够一个人进出了。
只是,在赵凯一只脚跨过水膜,身体半在水膜外半在水膜内的时候,我一咬牙,猛地往前一冲,贴着赵凯冲过水膜回到了地下室的通道内,可我的一只手却在这一瞬间死死地抓住赵凯的衣角。
赵凯用力的挣扎,水膜内的声音我听不到,但田甜的呵斥和杨琪琪的惊叹却近在咫尺。我没理睬她们,只是抓住那个衣角,我的一只脚牢牢地别住赵凯没来得及收进水膜的那只腿,一寸不让。
眼角的余光扫视到田甜扑上来的身影,水膜带来的光芒在变暗,我咧嘴朝着田甜一笑,笑得异常的爽朗。
也许是一秒钟,也许是半秒钟,我身后的光芒彻底熄灭,我的手同时一轻,旋即,田甜手中的强光手电把地下室狭窄的过道照射得雪亮。地上,是赵凯很水膜切割出的半具尸体,尸体伤口平滑,只是满地的鲜血和缺乏腹部保护到处滑落的内脏让人干呕恶心。
“为什么!为什么,何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犯罪?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争取这个名额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你知不知道我给赵凯安排的是什么任务!”伴随田甜怒气冲天的质问的是“啪”的一声,我侧了侧脸,呃,很痛,但我却依旧保持着笑容。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杀了赵凯。”事情做出来我反而心情很平静。我摊开手,正视着田甜满腔怒火的双眸,假如眼里的火焰可以投射出来,我估计自己早已化为灰烬,那至少也是过三千度的高温吧?呃,我猜测的,胡乱猜测的。
“作为二十多年的兄弟,最要好的朋友,我没法把他亲手送给警察。作为一个人,一个有良知的人,我没法让自己的心灵无视那些冤死的灵魂,所以就只能我自己下手杀了他,免得他真的凭着功劳回来再给这个社会带来危害。你的任务嘛,等到小分队的结果再说,赵凯可以完成的,我也能够进去帮你完成,不就是一条命嘛,有需要的时候你说话,我还给你。”是的,这就是我苦苦寻觅的解决方案,我利用平行世界的节点闭合毫无困难的杀掉了赵凯。
田甜怔了怔,她是怎么也想不到我会迈不过心结的坎,这也是我意料之中。唯一没动声色的就是杨琪琪,她连眉头都没抖动一下,地上的污血和尸体对她毫无影响,我的行为她好似也一点都不奇怪。
“你跟我走,我们需要好好聊聊,这里我让人来收拾善后。”沉默了很久,田甜沉着脸看都没看我顺着台阶走了上去。杨琪琪极爱耸肩这个动作,她肩头耸动,叫着我:“走吧,何冲,莫不成你还亲手来收拾这烂摊子吗?”